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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嚴詔抬眉,瞧著眉頭緊鎖的金舒,指了指眼前的林姑娘,冷冰冰地說:“講?!?/br> “死亡時間在昨夜亥時至子時,枕部遭受鈍器重擊,顱骨骨折成星芒狀,創(chuàng)角較鈍,創(chuàng)緣不整齊,表皮脫落,出血嚴重。死后呈趴著的姿勢,因此頭面部有大面積的青紫色尸斑。” 金舒不慌不忙,有理有據(jù):“根據(jù)口腔灼傷和牙齦汞線,解剖后發(fā)現(xiàn)胃內(nèi)容物殘留有大量水銀,食管灼傷嚴重。肺部積水,口鼻處含泥沙?!?/br> 她頓了頓:“綜上,最終致死原因是,溺水窒息死亡?!?/br> 嚴詔聽完,微微瞇眼。 不得了。 親眼見識了一番,確實要對這瘦小的女子刮目相看。 他睨了一眼李錦,只見他臉上掛著一股得意洋洋的笑意,仿佛在說:小場面,不必震撼。 這表情,惹得嚴詔更是想要刁難一下,探一探這姑娘的低了! 他直起腰,依舊是一張冷冰冰的臭臉,睨著金舒:“依你之見,是何物造成的顱骨骨折,案件的性質(zhì)又當如何定性?” 第44章 方向的燈塔 嚴詔的提問十分刁鉆,尋常仵作幾乎無法回答。 他雙目炯炯,盯著金舒的面頰。 只見她脫口而出:“枕部傷痕,推測為鵝蛋型的堅硬物體,類似……” 抬手,在胸前比了碗口大的一個圓形:“類似這么大的石頭,最接近當前這個呈現(xiàn)?!?/br> “而案件性質(zhì),我目前認為仇殺,劫財,都有可能,甚至還有可能是兩撥人前后下手?!?/br> 她說這些的時候,指了指林茹雪左手手腕的位置。 那里腕骨之下,小臂的曲線有一塊輕微的凹陷。 “劫財?shù)呐袛嘣从诖颂帲@里原本應(yīng)該有個東西,但被拿走了??春圹E的位置和寬窄,大約是個拇指粗的鐲子。” 聽完她說的話,嚴詔撐大了眼,不可思議地看著站在她身后,已經(jīng)笑得跟花一樣燦爛的李錦,喉結(jié)上下一滾,鼻腔里出了一口氣。 “倒是有兩把刷子。”他雙手抱胸,冷笑一聲,“就是距離頂級,還差了那么一節(jié)?!?/br> 原本,這話是說給李錦聽的,結(jié)果金舒雙手一疊,拱手彎腰:“小人有一事不明,希望大仵作能指點一二?!?/br> 嚴詔看著她這般模樣,捋著胡子,嘴里蹦出來一個字:“說?!?/br> “方才我說,仇殺和劫財兩種可能都有,是因為小人確實有個不熟悉的問題?!彼蛄嗣蜃?,“小人無法判定,是頭部先遭受攻擊,還是先被灌下水銀的?!?/br> 這問題,倒是讓嚴詔也愣了一下,他睨著面前的林姑娘,深思幾許,忽然明白了金舒疑惑的關(guān)鍵。 若是頭部先行遭受攻擊,則極有可能存在兩波人,前者圖財,后者害命。 若是先被下毒,則仇殺的傾向更大。 因為水銀中毒發(fā)作有時間,后腦的擊傷,便大概率是,兇手見林姑娘沒有當場斃命,而做的補刀。 至此,嚴詔是真的服了。 別說李錦了,若是他嚴詔,去了一趟定州,見識了一番,怕是綁也得把她從定州,綁到京城來。 這等天才,放在定州那個小地方,真是屈才了。 縱然心里已經(jīng)是震驚得一塌糊涂,可臉上依舊繃得十分嚴肅,特別冰冷。 他沒有回答金舒的話,徑直從一旁的盒子里,拿出一把小號的尖刀,在她面前示意了一下,而后落在了林姑娘腎臟的位置。 嚴詔在期待,期待這個天才,以她卓絕的天賦,一點就通。 而金舒并沒有辜負他的期望,臉上嚴肅糾結(jié)的神色,漸漸被豁然開朗的情緒替代。 她接過嚴詔手里的刀,俯身,專注地注視著刀尖的位置,看著眼前的一切,全神貫注。 在這個空檔里,李錦探頭望了一眼,似笑非笑地走到嚴詔身旁:“方才大仵作說,本王不負責任地坐臺垂釣,牽連無辜民眾,本王深思了一下,確實很有道理。不如就將她……” 他話說了一半,嚴詔就已經(jīng)知道他后半句話要說什么了,繃著嘴,狠狠瞪了他一眼。 “王爺要是敢動一根手指,你怎么弄出去的,我就怎么綁回來。” 聞言,李錦吭哧一下笑了出來。 到底是大仵作,是看著他長大的,如老師一般的存在,反過來說,也是李錦身旁的一張王牌。 這張牌別扭的性子,天下除了皇帝李義,也就李錦把他摸得透徹。 刀子嘴豆腐心,到底還是舍不得這個絕世的天才。 不多時,金舒直起腰,將手里的小刀在一旁的火苗上左右烤了一下,邊擦邊說:“仇殺?!?/br> 這次,她說得十分肯定:“死者雖然被灌了水銀,但是停止呼吸的那一刻,水銀尚未抵達腎臟。也就是說,整個器官,尚未走完衰竭的全過程?!?/br> “她腦后的擊傷,應(yīng)當是兇手強行補上的?!?/br> 李錦端詳著下顎,指尖一下一下婆娑著下顎骨,將已經(jīng)得知的線索串聯(lián)了起來,匯聚成線。 “昨夜,林姑娘從錦華樓出來之后,本應(yīng)坐馬車回府,但卻遇到了某人,而后被某人留下,喝了不少的酒?!彼D了頓,“待林姑娘醉意極深的時候,這個人將她杯中酒盞,換成了水銀,強行灌了下去。” 李錦打開扇子,思索了片刻:“之后,林姑娘要走,他借口送她回府,便用馬車將她騙上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