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安定不是你的女兒 w⒀.cm
接下來幾日,沉醉藍一直在后宮轉(zhuǎn)悠,尋找小產(chǎn)的契機。 這一日,她轉(zhuǎn)到御花園,忽然聽見簫聲。她尋聲找過去,便見安定公主坐在假山頂上的小亭里吹簫。這首曲子纏綿悱惻,滿是哀思。 沉醉藍靜靜地聽完,本不想打擾她,趙嬤嬤卻忽然輕咳一聲。 安定公主一驚,看見是沉醉藍,來不及從假山上下來便開始行禮。 沉醉藍問:“你這首曲子傷感得很,可是有什么心事?” 安定公主低頭不答。 沉醉藍想再聽她吹一遍,因此踏上臺階,想走近一些。 前一日剛下過一場雪,雖然臺階已被清掃干凈,但旁邊山石上的積雪融化成水,流到了臺階上。沉醉藍才上了六級,便踩到雪水,滑倒了。 盡管服侍的宮女立刻接住了她,她仍然感覺腹部傳來一陣墜痛。暈倒之前,她想,她與這孩子的緣分終于到頭了嗎? 呂懷舟趕到養(yǎng)心殿時,安定公主已在殿外跪了兩個時辰,臉色慘白得不像話。呂懷舟腳步一頓,最終解了身上的斗篷蓋到她身上,這才抬腳步入殿門。 隨侍的內(nèi)侍小聲解釋情況,引他去內(nèi)殿。 內(nèi)殿的沉醉藍剛醒。 屋內(nèi)燃著藥香,還有一股湯藥味,地上跪了許多人,都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呂松青握著她一只手,神情嚴肅又關切——這樣的表情叫她傷感。如果她不是他的女兒該有多好。 她輕聲道:“陛下,孩子……” “孩子沒事。”?áňмёΙs.?o?(danmeis.) 簡簡單單四個字,消退了她的傷感,也讓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呂松青輕撫她的臉,溫柔道:“只是動了胎氣,需要將養(yǎng)很長一段時間。” “父皇,既然沉姑娘母子都平安,您是否可以先讓公主起來?”簾子外面呂懷舟躬身道,“她已經(jīng)跪了兩個多時辰了。” 聞言,沉醉藍抓住了呂松青的手:“是我自己不小心,不關她的事……” 呂松青安撫著沉醉藍,而后轉(zhuǎn)頭看向跪了一地的宮人與御醫(yī),厲聲道:“誰讓她跪的?” 立在一旁的大監(jiān)忽然跪地伏首道:“陛下,奴婢方才只是對安定公主說她闖了大禍,怕是免不了一頓責罰,奴婢也不知道她在外頭跪了那么久??!” 呂松青憋著氣,卻還是盡量放柔了態(tài)度對沉醉藍道:“你安心休養(yǎng)?!彪S后起身往外走,經(jīng)過大監(jiān)時,抬腳一把踹開。 大監(jiān)戰(zhàn)戰(zhàn)兢兢,跟著呂松青出去。 殿外的安定身體左右搖擺,仿佛隨時會倒下。呂松青看了一眼,便吩咐道:“扶公主去偏殿休息,叫個御醫(yī)瞧瞧?!?/br> 大監(jiān)稱喏,便想過去扶,卻被呂懷舟推開。呂懷舟將安定抱起來,瞪了大監(jiān)一眼,這才往偏殿去。 待呂懷舟回到正殿,呂松青已經(jīng)在御案后坐定。 見呂懷舟回來,呂松青問:“如何?” 呂懷舟答:“御醫(yī)說她受了些寒氣,須調(diào)理一段時日,現(xiàn)正在開藥。” 呂松青歪在龍椅上,揉捏眉心。這些年他對嚴氏和安定并不熱絡,是希望她們在宮里清凈些,等到安定長大了,為她尋一門親事,她出嫁后嚴嬪也可跟隨出宮,總比留在宮里蹉跎時光要強。 可是她們母女實在太謹小慎微了。 半晌,呂松青放下手道:“朕時常想,或許應該把安定和嚴氏送出宮去,交到一個信得過的人手上?!?/br> 呂懷舟一愣,繼而意識到什么。他猛地撲到呂松青跟前,哭嚎道:“父皇啊,兒臣虛歲都十九了,身邊帶著這么個拖油瓶,可怎么娶妻啊。” 哭得也太假了。呂松青將他推開,嫌棄道:“反正你也不急著成婚,我看等安定嫁了再給你議親也不遲?!?/br> “不是……安定才十二歲,等她嫁人要等到猴年馬月?” 呂松青笑道:“那就看你這個做哥哥愿不愿意幫忙物色了。行了,先起來,說說正事。你進宮做什么來的?” 呂懷舟頃刻間收起哭喪的表情,嚴肅道:“今早得到的線報,楚國公府上有人與宮內(nèi)人接觸,似是要找機會向沉姑娘傳遞消息?!?/br> 呂松青與呂懷舟商議許久,才回到后殿去看沉醉藍。 她似乎睡了過去。呂松青擺擺手,命宮人退下,這才坐到床邊去。 沉醉藍很快睜開眼,見了他,頭一句話便問:“安定公主怎么樣了?” 呂松青道:“在偏殿休息,一會派人送她回去。待她病好了,朕會派人送她與嚴氏去西苑?!?/br> 沉醉藍在趙嬤嬤那里聽說過西苑這個地方。 西苑名為皇家園林,但因為內(nèi)有祭祀五谷的道場,皇室平日并不靠近,沒有多少宮人侍候。是個荒涼的場所。 沉醉藍激動起來:“我都說了不關她的事,為什么要趕她出宮?” “不是趕,”呂松青握住她的手,耐心安撫,“于她而言,生活在宮外更加合適?!?/br> “為什么要生活在宮外……”沉醉藍淚眼婆娑,“她是公主啊……” “可她不是我的女兒?!?/br> “就因為不是你親生的,就要趕她走嗎?”沉醉藍問,“那我呢?我算什么?” “你自然是我愛若珍寶的人?!眳嗡汕嗾J真道。 沉醉藍猛地抓住他的衣領:“你分明知道我是楊倩的女兒,還要把我弄進宮,還想讓我把孩子生下來,你就不怕他生下來是個癡呆嗎?” 呂松青不解:“你我的孩子自然是人中龍鳳,怎么會是癡呆?” 沉醉藍渾身顫抖,卻顧及著宮里人多眼雜,只敢低聲說:“安定公主不是你的女兒,可我是啊……” 一瞬間,呂松青明白了許多事,難怪她最近總是躲著他,不與他親近,難怪那些人希望她來勾引他,甚至巴巴地上書讓他封后。呂松青笑了一聲。合著他們以為藍兒是他與楊氏的孩子。 他的笑容徹底激怒了沉醉藍。她伸手扇了他一耳光:“你怎么還笑得出來!” 扇完,沉醉藍也愣住了。她明明已經(jīng)想好了,先把孩子打掉再悄悄離開,不讓他知曉的,怎么還能把這事鬧到明面上。 呂松青扶著她的臉,讓她與自己對視,認真地問:“藍兒,在你眼里,我就是這樣的禽獸嗎?” 沉醉藍哭道:“事實擺在這里,就算你我想否認也沒有用的……” 呂松青緊緊擁住她,嘆息道:“別胡思亂想了藍兒。我有過幾個孩子我心里有數(shù)。再說,你根本不是楊倩的女兒?!?/br> 沉醉藍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么。 呂松青輕拍她的后背,柔聲道:“我原本不想這么早告訴你的,因為關鍵的證據(jù)沒找到,我怕告訴了你,你也不會相信?!?/br> 沉醉藍啜泣道:“現(xiàn)在告訴我這些,以為我會信嗎?” “你只消拿出鏡子照照便知道了,你有哪一點長得像楊倩?” 沉醉藍還是不信。當年潭州那個生了癡兒的新婦,她也沒瞧出來哪一點長得像父兄。 呂松青知道自己解釋再多都像是掩飾,最后無奈道:“這個真相太長,一時半會說不清楚,你明天隨我出宮一趟,眼見為實,如何?” 呂松青守了她一夜,待她終于睡著,便提筆寫了一封信箋,派人送去永和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