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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你的時候我會關(guān)掉手機 第45節(jié)

    “我才不是!”

    話音方落,身畔傳來一聲哼笑,細(xì)微的笑聲像鉆進耳朵作亂的小蟲子,一路酥癢通達心臟。

    不說話的時候,車內(nèi)安靜下來,只剩兩道清淺的呼吸聲音。

    空氣中隱約飄來清冷的木質(zhì)香水味道,云嬈摸了摸鼻子,電光火石間,她腦海中驀地冒出一連串模糊斷續(xù)的畫面。

    相同的轎車,相同的座位,相同的冷調(diào)清香,混雜著酒味充盈鼻息。

    她岔開腿坐在男人腿上,被人抱開之后仍舊不甘心地黏了上去。

    體表肌膚熾熱而guntang,然而抵在身上的是更熾烈的溫度,而她像只執(zhí)意撲火的飛蛾。

    這又是什么記憶?!

    做夢夢到的嗎?

    可是那種切實的觸感,又硬又燙手......

    “你很熱?”

    耳邊一道低沉的聲線將她拉回現(xiàn)實。

    云嬈轉(zhuǎn)眼看了看他,不知為何,對上那雙清淡的琥珀色眼睛,她的臉驀地更紅了。

    “不熱的?!?/br>
    她雙手絞著衣擺,費了好大勁才把腦海中不合時宜的畫面壓下去。

    車內(nèi)再次陷入沉靜。

    以前,照顧到云嬈文靜的性格,挑起話題的一般都是靳澤。他情商高,會說話,云嬈和他待在一起很少冷場。

    可是今天,冷場的頻率實在有點高了。

    好像如果云嬈不主動說點什么,他一句話都懶得開口。

    車內(nèi)沒有亮燈,停車場里光線弱,明明是白天,周遭卻像黑夜一般陰暗。

    男人額前的碎發(fā)自然地垂下來,微光映照的眉宇輪廓不甚清晰。見慣了電影、廣告中造型精致的他,現(xiàn)在的模樣明顯透著一股懶散,還有少許深藏的頹然和疲倦。

    他望著窗外,云嬈望著他,慎之又慎地問:

    “學(xué)長今天不開心嗎?”

    靳澤修長的指尖落到下顎,極輕的剮蹭了下皮膚。

    他回頭看她,瞳孔中簇著一團化不開的墨:

    “今天是我母親的忌日?!?/br>
    他微微斂著眉,聲音極為平靜,只是那份平靜中摻雜著叫人難以忽視的悲傷和無奈。

    隔了一會兒,他又說:

    “這個畫展是我為她辦的。她生前最喜歡五月,也曾在遺書里說,能在五月末隕滅,真是不幸中的萬幸?!?/br>
    話音落下后,空氣靜得幾乎要凝固了。

    云嬈從震驚中勉強回神,張了張嘴,好半天才冒出聲音:

    “學(xué)長,對不起......”

    她覺得自己簡直糟糕透了,在這么重要的日子爽約,湊巧遇上了之后,盡知道說些無聊的事情妄想調(diào)劑氣氛,甚至還產(chǎn)生了親昵的幻想,滿腦子只裝著微不足道的小情小愛。

    她頓了頓,想到靳澤學(xué)長應(yīng)該不喜歡她動不動道歉,于是改口道:

    “我有個朋友,她名叫周念,是學(xué)美術(shù)的。今天逛畫展的時候她和我說,這個名叫春泥的畫家是她的靈感繆斯,每次逛她的畫展,都能感受到不一樣的美麗、生機和力量。所以他們才拉著我來看,希望越來越多的人能傳遞這份感受?!?/br>
    靳澤眼中滑過一點碎光,扯了扯唇:“謝謝?!?/br>
    云嬈本來也想說點自己的觀后感,可是她的藝術(shù)造詣不高,唯恐說錯話,糾結(jié)了半天,最后卻蹦出一句完全無關(guān)的:

    “學(xué)長......你晚上想吃點什么?”

    靳澤的情緒似乎放松了些,語氣恢復(fù)了幾絲悠然:

    “今天我請你吧,去吃家常菜,下次再讓你請?!?/br>
    “好呀。”

    云嬈點兩下頭,或許是聽到關(guān)于“下次”的約定,她不由得高興了起來,唇角跳出笑渦,很快又覺得不合時宜,連忙斂了笑。

    靳澤忽然抬手揉了下她的頭發(fā):“想笑就笑。”

    她還來不及回味發(fā)間溫柔的觸感,身旁的男人已經(jīng)下了車,繞到駕駛座旁,開門坐上去。

    云嬈也飛快跳下后座,鉆進了副駕駛,順手把口罩墨鏡遞過去,叮囑他開車的時候也不能放松警惕。

    -

    在一個僻靜的中式院落吃完晚餐,靳澤又開車帶云嬈兜了會兒風(fēng),大約晚上九點的時候把她送回了家。

    單獨相處了好幾個小時,然而兩人說的話加起來統(tǒng)共只有小幾十句。

    云嬈對自己的角色有清晰的認(rèn)知,今天的責(zé)任就是陪著他品味沉默。

    所以,直到回到家,她所獲得的信息量少得可憐。

    而她控制不住不去好奇。

    家人群里,老媽發(fā)了條拼夕夕鏈接,誒特兒子女兒幫忙砍價。

    云嬈點進去的時候,看到她的大忙人老哥竟然砍得比她還快。

    這就說明,大忙人今晚估計不太忙。

    生怕他一有空閑又扎進游戲的海洋,云嬈連忙發(fā)消息過去占領(lǐng)老哥的時間。

    云嬈:【哥,有個事情和你打聽一下】

    她打字打得飛快,輕描淡寫地點了句“靳澤學(xué)長的mama去世了嗎”,然后撒了個小謊,說是從別的資深粉絲那兒聽來的消息。

    云深秒回:【你們腦殘粉真恐怖】

    云嬈:【[發(fā)呆][發(fā)呆]】

    云嬈:【我是以靳澤學(xué)長的朋友的身份問的!絕對不會告訴別人】

    云深不回消息了,云嬈咬咬牙,給哥哥撥了個電話。

    回鈴音響了半分鐘云深才接,聲音懶散極了:“我要開黑,沒空?!?/br>
    云嬈:“我就問兩個問題,不是很隱私的那種?!?/br>
    云嬈:“哥哥~~~”

    云深被她突如其來的撒嬌嚇得虎軀一震:“你給我好好說話?!?/br>
    云嬈也沒想到,她這種毫不自然的強行撒嬌竟然有用。

    “好的好的?!?/br>
    她微微正色,“哥,靳澤學(xué)長mama去世這件事,你有印象嗎?”

    云深回憶了一會兒:

    “嗯。大概是大二下學(xué)期吧,不知道聽他本人說的還是別人傳的,好像得了癌癥,突然之間就去世了?!?/br>
    云嬈:“你們那時候應(yīng)該有聯(lián)系吧?他......還好嗎?”

    云深揉了揉眉心:

    “有聯(lián)系,但是很少。這小子高三畢業(yè)之后突然不愛聊天了,暑假聚餐也沒來,問他的時候人已經(jīng)在國外了,挺莫名其妙的?!?/br>
    他不知想到什么,又說:“其實好像高三下學(xué)期他就有點不對勁?不過那時候我們都忙著高考沖刺,他已經(jīng)拿到ucla的offer,也不常來上課?!?/br>
    云嬈:“那應(yīng)該和她mama去世沒有關(guān)系,時間線不一樣。”

    “嗯。”

    話筒那頭傳來沙沙的聲響,云深似乎換了個坐姿,

    “對了,他大三的時候回國了一次。當(dāng)時我在申城實習(xí),他也在申城,就見了一面。那時候看他整個人都不一樣了,瘦了很多,還有點頹廢,估計就是受mama去世的影響。”

    云嬈緩緩地消化,然后喃了句:“你們大三的時候,我也在申城讀書呢?!?/br>
    云嬈比他們低兩級,那年她剛考上申城外國語,讀大一。

    云深:“你這么說我似乎有點印象......當(dāng)時我和靳澤好像有打算去找你來著?沒找嗎?”

    “當(dāng)然沒有了!”

    云嬈忽然有點激動,“如果你們來找我,我肯定會記得的,絕對不會忘?!?/br>
    自從他們高三畢業(yè)之后,這么多年,她再也沒有見過靳澤,直到后來靳澤出道,她在追星現(xiàn)場,作為萬千粉絲中的一粒塵埃,遠(yuǎn)遠(yuǎn)遙望到了他,僅此而已。

    云深:“好吧,那可能是我記岔了......都過了六七年,印象實在不深?!?/br>
    后面又瞎聊了幾句,云深著急開黑,這通電話就這么撂了。

    夜已經(jīng)深了,晴空無月,星辰閃爍之下是濃重的黑暗。

    云嬈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不停回想著云深說的話。

    他們真的有打算來找她嗎?為什么沒來?還是這一情節(jié)根本不存在,只是她哥的記憶出現(xiàn)了錯亂。

    床頭燈被她摁滅,室內(nèi)陷入徹底的黑暗。

    云嬈闔上眼,手和腿盡力舒展開來,大腦放空,任由身體往下墜。

    不管怎么說,都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就算見到了又能怎樣?

    她漫長的暗戀軌跡也許會波動一下,然后,還是照著原有路線,航行在孤單無垠的海。

    直到最近,這片海才終于掀起了浪。

    如同海嘯一般,卷天蓋地。她好像再也沒法欺騙自己,前方是一片風(fēng)平浪靜。

    他們后天就能再見面了。

    在這片呼嘯的海域中,她明明早已經(jīng)翻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