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今天懺悔了嗎 第8節(jié)
夫妻床笫之事于她言更像是例行公事,他興致上來了哪還顧得上她的感受,第 一回圓房是被迫,后來的每一次不都是他或情緒不佳或喝了酒,總之兩情相悅不存在在倆人中。 一想著那人只是受了身子欲望的支配而與她親密,就算自己身體再怎么愉悅,而心里也是開心不起來的。 宋奾聽著凈室里的水聲,胸中煩悶愈加沉重,唇上額間仿佛還殘留著他觸碰過的余溫,讓她十分不舒服。 她還沒做好再與他同臥一榻的準備,她只想離他遠遠的。 宋奾看了眼拔步床,思考一瞬便移步過去。 先裝睡好了。 還沒躺下,宋奾又皺了眉,這燈,是熄還是不熄? 她這幾日都是全熄了燈才睡的,每晚都睡得格外舒適,常常一夜無夢到天明,要是亮著燈怕是不習(xí)慣了。 可他偏偏又要亮著燈才能安睡,宋奾嘆一口氣,這人平白無故地來禍害她做什么。 凈室水聲停了下來,接著是一陣悉簌聲,宋奾來不及再想,三步并作兩步將里間的蠟燭全熄了,外間的還是給他留著,可床帳必然是要放下來的。 他要是覺得不適那回書房去睡好了,她樂意至極。 于是當(dāng)衛(wèi)凌拉開凈室門時直接怔住,雖然外面的燈亮著,可是里間還是一片昏暗,只能勉強辨清方向。 他捏緊了手心,胸口瞬間劇烈跳動起來,凈室氤氳水霧從他身后飄出來,影影綽綽光線下的臉龐已是黑得不行。 再看向密閉的拔步床,里頭甚至隱隱有平穩(wěn)呼吸聲傳出。 她這是睡著了?這么快? 衛(wèi)凌也不知自己怎么了,那種恐懼頓時被氣憤代替,他還在這,她睡著了? 他雖與她同房不多,可她哪回會不等自己先睡? 她從來都是端莊賢惠的,他知道母親不喜歡她,可她從來沒有因此不滿,也不曾出過差錯。 若是換了別人,那說不定三天兩頭就拿后宅之事來煩他,他哪有心力去管這些。 他不懂什么男女之情,也不想懂,可他知道她是他的妻,他滿意于她的聽話懂事,也真心實意地愿意維護她的臉面。 可是,從什么時候起,宋奾給他的感覺變了。 是了,應(yīng)當(dāng)是從他從城外回來那一回起,她眼里他不再是唯一,甚至沒了自己。 她明明帶著笑意跟他說話,可他卻感覺不到她的真心,虛得探不到低。 衛(wèi)凌眉頭越來越皺,白亦說她那幾天摔了一跤,然后昏了一日,他當(dāng)時沒多想,現(xiàn)在看來,是不是當(dāng)時還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還是母親與她說了什么? 明明母親今日那樣作為,換做正常人家妻子誰會高興,為何她一點動靜都沒有? 衛(wèi)凌邊想邊走到妝奩前,伸手欲重新點燃蠟燭,恰好這時床榻上的人發(fā)出細微動靜,衛(wèi)凌轉(zhuǎn)頭看過去,看了一會,那蠟燭最終還是沒點上。 罷了,也不是全黑,無礙。 母親那邊的事她應(yīng)該多多少少會不舒服,她這樣懂事,不吵不鬧,這兩日順著她些也無妨。 衛(wèi)凌放輕了腳步走到床前,撩開床帳,里面被子拱成一團,宋奾背對著他,露出半個背部和一頭烏黑長發(fā)。 呼吸均勻,看來已是睡熟。 衛(wèi)凌輕手輕腳上了床,拉過一半被子蓋在胸前,小心地不碰醒她。 等一切做完,衛(wèi)凌在黑暗中無聲笑了笑,他怎么還變成這樣了。 他靜了下來,一直裝睡的人也終于得了安穩(wěn)。 宋奾試著入睡,可背部一直僵著,不能亂動,哪里都不舒爽,閉目好一會都還異常清醒。 過了一會,腰間忽然橫跨過來一條手臂,大掌落到她小腹上,宋奾霎時一驚,卻還是一動不敢動。 他睡覺還算規(guī)矩,通常都是平躺著,不會有多余動作,也從來不會碰她,他今晚是抽的什么風(fēng)? 宋奾十分不喜,也顧不上裝睡不裝睡,借著翻身的動作離開他的手臂。 這樣一來,宋奾已是面向他而側(cè)臥。 又過了幾瞬,邊上的衛(wèi)凌突然出聲:“吵醒你了?” 宋奾:“......” “你睡著時習(xí)慣嘴巴微張,可現(xiàn)在雙唇緊闔?!毙l(wèi)凌好似一定要確認她沒睡著這件事,又補充,“你的眼珠還一直在轉(zhuǎn)動?!?/br> 宋奾沒法,睜了眼,緊接著被近在咫尺的臉嚇一跳,他正盯著自己,一動不動,怪嚇人。 待緩過神便往后挪了些位置,柔聲道:“二郎,今日累了,早些睡吧?!?/br> “阿奾,我今晚去了銀安堂用飯?!?/br> 怎么又說起這個,她已經(jīng)不想再聽,遂躺平了,淡淡應(yīng)了聲:“我知道?!?/br> “奕嫻......” 宋奾打斷他,“二郎,我真困了?!?/br> 宋奾看不到他的臉,也看不到他臉上的神色,只是過了一會又聽到他說話,就像自言自語:“你與你jiejie真是一點也不一樣?!?/br> jiejie......倆人很少談起宋璇,有時候不小心說起都是一筆帶過,沒有人會主動提起,仿佛宋璇就是隔在倆人中間一條透明的鴻溝,揭開來就會有人掉入。 宋璇與自己不一樣,她與衛(wèi)凌是相識的。 而她知道,宋璇多少心慕于他。 他呢? 宋奾不敢再細想他今晚突然提起宋璇的緣由,也不知怎么接他的話。 她與宋璇本就是兩個人,怎會相同。 宋璇自小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性情溫婉良善,待人接物面面俱到,怕是秦奕嫻在她跟前也只會黯然失色。 宋奾其實想過這個問題,她與宋璇哪里不同。 拋開身份性格不談,大概是她所愿一世一人,而宋璇所愿,家宅和睦。 少女心思總是難猜,可也最容易顯露。 那時候肅清候府就姐妹倆人,而宋璇也未曾因她是庶女過多疏遠,反倒因她年紀小些而格外寵愛,更甚于父親肅清候。 姐妹間自然會說些體己話,大部分時間是宋璇在說,她在聽。 宋璇曾言,若是她將來成了婚,那她一定會做好嫡母應(yīng)該做的,孝敬父母、教養(yǎng)子女、伺候郎君,所有事都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讓夫君在外拼搏無后顧之憂。 那時候宋奾就想,那她得多累啊,忙里忙外都是為了別人,可她轉(zhuǎn)念一想,興許這些都是jiejie讓自己快樂幸福的事情,那它就是對的。 可是她不愿,小時候的宋奾只希望未來的那一人永遠站在自己這邊,倆人相互扶持,而不是永遠只靠自己付出。 但是現(xiàn)在她好像是按著宋璇的路走了,走得一塌糊涂,最后離自己的路越來越遠。 書上說,懸崖勒馬,為時不晚。 她還有往回走的時間。 宋奾知道自己這一晚不會睡得好了,索性也不再強迫自己,開口問那個留下一句話就不再言語的人:“那二郎覺得,我與jiejie哪里不同?” 衛(wèi)凌應(yīng)是沒想到她會突然接話,詫異了一會才說:“宋璇喜怒哀樂都會表現(xiàn)出來,可你不會,你會藏著,別人若是不問便什么也不知道?!?/br> 這回倒是換宋奾愣了,沒想到他會說到這個。 確實不錯,這一點也是她漸漸長大才知曉,許多事她習(xí)慣了藏起來,只因其實說出來也是無用。 宋奾又是一陣靜默,衛(wèi)凌側(cè)眼看過去,斟酌幾下,道:“阿奾,你應(yīng)該向宋璇多學(xué)學(xué)。” “嗯,我知道了?!彼螉h隨口答了一句。 衛(wèi)凌淡淡嘆息一聲,“我明日入宮,不用等我用飯?!?/br> “好?!?/br> 雖然他平日很少會回后院用飯,她也不明白他突然跟她交待明日的安排是為何,可她還是應(yīng)了下來。 “睡吧?!?/br> 第9章 什么時候當(dāng)?shù)墓伲浚ㄗハx)…… 宋奾醒過來的時候身側(cè)早就沒了人,外面已是天光大亮。 昨晚朦朦朧朧間他的呼吸聲一直在她耳邊縈繞,特別清晰,后來是怎么睡著的她有些記不清了。 不過,還算不錯,起碼這一晚沒做噩夢。 宋奾坐在床上伸了個懶腰,起身下床。 外頭聽到動靜的挽翠進來伺候,將熱水放在面架上,濕了帕子遞給她,主動道:“郎君辰初走的,沒用早飯,直接去的書房?!?/br> 宋奾接過冒著熱氣的手帕,輕輕按在臉上,隨后不急不慢地盥洗,待收拾完自己才懶懶應(yīng)了聲:“知道了?!?/br> 挽翠按捺不住,一邊給她梳妝一邊說:“夫人,今早廚房沒送避子湯過來呢?!?/br> “不會有避子湯?!彼螉h沒瞞她,又叮囑:“我這幾日月事來了,若是有人問起你可別說岔去?!?/br> 挽翠很快明白過來:“嗯,我知道了。” 今日挽翠為她梳了個芙蓉歸云髻,發(fā)飾簡單,只一枚梅花白玉簪,臉上妝容也簡潔大方,挽翠贊道:“夫人真是什么樣都好看?!?/br> 宋奾看著自己,笑容徐徐綻放,隨后道:“等會用了早膳你去把我的嫁妝冊子找出來?!?/br> 用完飯,冊子也已找了出來。 宋奾當(dāng)初是以肅清候府嫡女的規(guī)制出嫁,嫁妝頗為豐厚,除去些首飾銀兩還有六間鋪子和一處莊園。 宋奾拿出那六間鋪子的店契認真看了看,位置稍微偏僻了些,但在寸土寸金的盛京城也算尚可,不過營生就差了點了,兩間布坊兩間柴火鋪,一間雜貨鋪還有一間小酒樓。 剛嫁過來時宋奾沒想到自己會用得上這些,店鋪也只是交給小娘手里的人看著,每月掙多少掌柜的也只是與她報個數(shù),因此她對這些店鋪莊子都陌生得很。 可是今后這些都用得上,她需用些心思了。 “挽翠,你去這六家店鋪跑一趟,把賬本收過來讓我看看?!彼螉h將店契遞給她,又道:“順道給芷安去個消息,就說我想與她見一面?!?/br> “是,夫人可還有其他吩咐?” “沒了,早些去吧?!彼螉h抬頭看了一眼一直陪著自己的小丫頭,露出個真心的笑容:“挽翠,謝謝你?!?/br> “......夫人說的什么話?!蓖齑浜哒f了句,隨后匆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