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 第43節(jié)
他不停地回憶方才發(fā)生的事,盛流玉穿了一身碧色衣衫,身形纖瘦…… 怎么,怎么似乎在哪兒聽過這個形容? 謝長明上完課,走到院子前時,忽然聽到很輕微的翅膀撲棱聲。 朗月院比周圍要冷得多,鳥雀蚊蟲都少,怎么會有鳥? 他下意識地抬頭,鳥卻早已飛遠了。 第二日,輪到阮流霞比試,朗月院的人都要一同去給她撐場面。 叢元坐在謝長明身邊,突然湊過來,偷偷摸摸問道:“謝前輩,你說,你說那長明鳥是不是女扮男裝?長得那么漂亮,臉蛋……” 謝長明沒等他說完,偏過頭:“你瘋了?” 他半垂著眼,語調(diào)也很平靜,叢元卻突然渾身一抖。 于是,他迅速道:“我瘋了,我瞎說的?!?/br> 作者有話要說: 叢元:陳意白害我?。?! 第041章 一千 直到謝長明與叢元對上前,朗月院的人折枝會比試都很順利。 阮流霞是玄冰門嫡傳弟子,有金丹圓滿的修為,不必多說。 叢元雖然較慫,但修為卻不差,否則從前也裝不出天資好,所以為人才冷漠孤僻的假象來。 而陳意白則是走了一路的狗屎運,要么遇到的對手同屬菜雞,在臺上互啄一番,勉強啄贏了晉級,要么對手因長輩離世、練功出了岔子等各種原因上不了場,不戰(zhàn)而勝。 到了最后,春時令的前二十里,竟有四個都是朗月院的人。 為此,許先生很是春風得意了一陣,連講課都慈祥了很多。 由于中途沒有畫地勢圖,講完預定內(nèi)容,離下課還有一會兒,許先生心情很好,對學生道:“百無禁忌,有什么疑問,都可在此時提出?!?/br> 想了想,又多加了一句:“考試題目不可透露,問了也不會答?!?/br> 學生哄笑起來。許先生一貫嚴厲,大家都有些怕他,一開始只問些課本上的不明之處,到了后面,膽子大的學生開始試探。 “先生,青姑總是給你喂藥,那藥苦嗎?” 修仙之人大多身強體壯,很少生病。即使病了,也選擇吞丹藥,是以大家都只是聽聞熬出來的藥苦,并未真的見識過。 許先生得意地笑了:“藥是苦的,我加了糖就不大苦了,勉強能入口。只是這事不能告訴青姑,她從小聽那些庸醫(yī)說,加了糖的藥效力不佳,不許我吃糖?!?/br> 聽聞許先生也要吃苦頭,大家都很開心。 又有人問:“許先生,聽聞您出自覆鶴門下,而我在折枝會上的下一場對手恰好是您當年師兄的徒弟,可以請教覆鶴門的功夫路數(shù)嗎?” 這很不好答。 許先生與覆鶴門鬧翻之事人盡皆知,他幾乎不提從前的事,應當不太愿意回答。 但這個人不是同他們一個班,出自許先生的門下,而是這門課只用講,不需費力,所以許先生一次教兩個班。 別班的人來請教,若是不答,難免有藏私的嫌疑。 許先生咳了一聲,倒是很光明磊落:“我身體不好,教了幾年書,那些招數(shù)早就忘光了,你要問,我也是記不清的?!?/br> 他是個病秧子之事,有目共睹,這么說也無不妥。 那人卻不肯放棄,可能是確實太想知道了,執(zhí)著地問:“據(jù)傳,當年您與師兄程知也是覆鶴門雙杰,很是同門情深,他的招式您也忘了嗎?” 說起程知也,也是近年來聲名鵲起的人物。他出自小門派覆鶴門,修為提升卻極快,本應繼承掌門之位,他卻要出山闖蕩,最后竟成了燕城城主。相較之下,許先生不過是麓林書院的一個不起眼的先生罷了,只在學生里有些名氣,還是惡名,很有些落魄之意。 許先生抬眼看他,神色淡然:“我與覆鶴門早已斷絕關系,哪還有什么師兄?” 到此,覆鶴門之事終于歇了。 也許是為了緩和氣氛,陳意白“舍生取義”,主動問:“先生上次教導我們‘花開堪折直須折’的道理,肯定是有所體會。那先生自己怎么沒有道侶?難道是折晚了嗎?” 有人大著膽子起哄:“先生長得這樣俊,也沒個道侶,是不是脾氣太壞,嘴上不饒人才沒人敢親近?” 誰料許先生一拍桌子,生了大氣:“誰說我沒有?年少時就已結了道侶?!?/br> 在座的人并不相信,繼續(xù)追問道:“那怎么從沒瞧見?” 有人已經(jīng)察覺到了不對。 許先生身邊只有青姑,并沒有道侶,說不定是難以言明。 可聽了這話,許先生也不生氣,似乎也沒有難言之隱,而是冷哼一聲:“我的道侶,自然是要藏在自己屋子里,怎么會給你們這群潑皮看?” 機會難得,學生還欲追根究底,正好到了下課時間,許先生不再理會,裝聾作啞,再不作聲。 大家紛紛失望離去。 謝長明也聽了一耳朵,不過有一點很奇怪。 許先生說自己的道侶是在年少時結下的,但據(jù)他聽的傳言,當時為了防止許家的仇人尋仇,許先生一直被拘在門內(nèi),從未出過門,想要結道侶,也只有門內(nèi)人可以一結。覆鶴門又是個小門小派,與許先生同一輩的,只有那個師兄程知也。 不過內(nèi)里詳情,也無人知曉。 謝長明對他人八卦不感興趣,還沒離開純粹是因為許先生打了手勢,有話要說。 待其他人全走光了,屋里除了兩人,還有最后一排的一只小長明鳥,許先生走到謝長明身邊,很客氣道:“這次折枝會成績很好,我很滿意,也是我教導有方的緣故?!?/br> 主要是給他大大地長了臉。 謝長明冷眼看他。 許先生道:“之前還不知道這屆里竟有這么多出眾的學生。既然如此,我也不難為你。只要是四人之中,任意一人得了魁首,我答應你的都有效,免得到了最后一場,你要對舍友痛下毒手。” 謝長明:“……” 實際上下一場就要痛下毒手了。 許先生還欲多言,青姑已經(jīng)走了進來,索性告辭。 謝長明安靜地收書。 一直默默無言的盛流玉走了過來,怒氣沖沖地問道:“他方才同你說什么?不會是打著勸你放棄,假意被打敗,將魁首讓給旁人的主意吧?” 他只模糊地聽到幾個詞,別的全靠對許先生的惡意揣測。 謝長明也不知是怎么的,最近周圍人都有很多奇思妙想。 陳意白以為他去見小師妹,叢元以為盛流玉是小師妹,盛流玉以為許先生要勸他讓出魁首。 實際上他不是為了這個名頭。 但參加折枝會真正的緣由,謝長明不打算告訴盛流玉。 知道得越多,牽扯得越深。 他從容地糊弄起了幼崽:“只是說了些鼓勵的話?!?/br> 盛流玉對許先生偏見很深,聞言不大相信,惡聲惡氣道:“反正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理他,少和他說話,小心被騙。” 很有些要求謝長明同仇敵愾的意思。 謝長明笑了笑:“好。不和他說話?!?/br> 盛流玉滿意地點頭,沒有走,還是留在一旁,沒再舉著胳膊,而是將靈石顛來倒去玩弄了片刻。 謝長明等著。 又過了一會兒,他終于開口:“明晚的比試,我要去看?!?/br> 之前不都是待在樹上,偷偷摸摸地看嗎? 謝長明道:“那就去?!?/br> 謝長明沒有反駁他,之前說過不會去看熱鬧這事,仿佛都忘了。 盛流玉自己倒是記得很清楚,心虛地解釋道:“我聽聞明晚聲勢浩大,這樣的熱鬧,也值得一看。” 謝長明認為他說的應當是真心話。 他的年紀小,不愛看熱鬧只是因為當時要面子,現(xiàn)在反悔也沒什么,反復無常是幼崽的特權。 只這場比試和之前的不同,不是他想去就可以去的。 初比試時,謝長明是個寂寂無名的學生,但是他一路打敗眾多強敵,其中還有個之春仙子,一戰(zhàn)成名,現(xiàn)在已很有些名氣。 而且這是折枝會前二十的第一場比試,明玉堂很看重,特意安排在了晚上,到時四處點明燈,焚香燭,又有大能施展法術,很是熱鬧,所以坐的位置早已被預定一空。明晚去了只能站著,要是晚了,可能站都站不下,到時候還不如站在樹枝上。 盛流玉這樣不食人間煙火的小鳥是不會知道這些的。 也不需要知道。 回去后,謝長明付了五十靈石,要陳意白替他買個清靜的位置,要有樹蔭,且不引人注目,又要能看得到好景色。 陳意白收了靈石,嘀嘀咕咕了幾句,突然大驚失色,問道:“你忽然買座位,難道是小師妹要來看你了?” 謝長明不想和他多言,又拿出一個袋子:“一百靈石,閉嘴?!?/br> 陳意白怎會為這點蠅頭小利所動,將兩個袋子都推了回去:“還你,要我買座位,必須得告訴我是給誰買的!” 又是一袋靈石。 陳意白偷偷瞥了一眼,佯裝堅定道:“即使是四百、五百……” 謝長明道:“一千?!?/br> 陳意白立刻屈服:“從現(xiàn)在開始,我是啞巴?!?/br> 又很感嘆:“謝兄,同為散修,你這么富有,老是接濟我,大家都是舍友,我都不太好意思哩。” 實際上飛快地將靈石裝進自己的芥子中。 謝長明又道:“夏日蚊蟻多,要放上驅蟲的香囊,還要霓云峰的清泉,用竹筒裝好放在那?!?/br> 陳意白嘖嘖:“那小師妹也太嬌氣了……” 謝長明:“一千靈石?!?/br> 陳意白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