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離開客棧后便按照先前的打算前往栗山村，這個小村子從名字上便能聽得出來是盛產(chǎn)栗子的，即便占地不小，卻周圍漫山遍野都種滿了栗子樹。

    顧南衣預(yù)備在那兒定居。

    而后，她只要等著秦朗再度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便是了。

    不過離開之前，顧南衣在這個規(guī)模不大不小的鎮(zhèn)子上轉(zhuǎn)了一會兒，找到了一個不起眼的布料鋪子，在門口看了兩眼牌匾便走了進去。

    店里的伙計立刻上前招呼，也不在意顧南衣頭頂著將她面容全部遮蓋住的斗笠，“這位姑娘想買做什么衣服的料子？”

    顧南衣道，“綾羅綢緞都穿膩了，有什么新鮮的東西？”

    伙計面上笑意不變，引著顧南衣往里走，又問，“姑娘平日里愛穿什么顏色的衣服？”

    “金的黑的也穿膩了，挑個順眼的便是了?！鳖櫮弦掠终f。

    伙計干脆利落地應(yīng)了下來，“正好新到了一批料子，姑娘請隨我來！”

    顧南衣微微頷首，跟著伙計往里走去。

    這是個偽裝營生的情報鋪子，門外有個不起眼的記號，顧南衣曾經(jīng)手管理過相當(dāng)長的時間。

    雖說暗語多年來一直沒有變動過，但好歹是“死”了三年的人，念出暗語時，顧南衣心中還有些不太確定，好在伙計流暢地給對了下去。

    穿過內(nèi)間進到后堂之后，景象便同外面的店鋪全然不同了。

    后堂里坐著個書生模樣的中年人，他看了顧南衣一眼，也不過問她的身份，直白道，“問什么？”

    “我見有個少年被人追殺數(shù)日，我想替他解決了麻煩?！鳖櫮弦略谔脙?nèi)慢悠悠地轉(zhuǎn)了半圈，說道，“他昨日剛到過這鎮(zhèn)上，追殺他的人也是?！?/br>
    書生幾乎沒花時間思考，伸手在面前的算盤上一陣敲打，朝顧南衣的方向推了過去，“這個價?！?/br>
    顧南衣回頭掃了一眼算盤，知道價格定然是公道的。

    “我現(xiàn)在沒那么多錢。”她轉(zhuǎn)回身說著，坐到了書生面前，慢條斯理地整理好自己的裙擺后，才道，“我便賣給你別的情報作為交換吧?！?/br>
    書生臉上終于有了一絲表情，他像是看個傻子似的看著顧南衣。

    ——怕真是只有傻子才會走進這慶朝最蓬勃的情報鋪，大言不慚地說自己想要賣情報吧？

    秉著做生意不得罪人的想法，書生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賣誰的情報？”

    顧南衣想了想，她知道得還真是太多了。

    寫在紙上的東西都終會被人看到，許多事情她只都記在了自己心中，循環(huán)往復(fù)，便記住了許多大家族根本不敢公諸于眾的隱私。

    只是一來時間已過三年，時過境遷，許多情報來不及更迭便已經(jīng)用不上了；二來，有些只有極少數(shù)幾個人知道的情報若是在這里賣了出去，或許會引來不該有的關(guān)注。

    于是她干脆漫不經(jīng)心地道，“你想買什么情報？我能說給你三條?！?/br>
    書生難以置信地盯著顧南衣看了一眼，開始懷疑她是不是個來踢館的人。

    看出對方的質(zhì)疑，顧南衣輕輕笑了，“不如先問一聲再說。”

    “河西鄭家長孫……”書生謹慎地問，“三日前暴斃而亡，是什么緣由？”

    顧南衣略作回憶便想了起來，“大抵是嫡母做的。鄭家長孫不是她親生兒子，是鄭家家主同親jiejie不倫生的孩子，瞞天過海接回鄭家冒充長孫的?！?/br>
    書生從顧南衣開口便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這情報雖不說多么難以獲取，他也只是試探性地問了一句，誰知道這個聲音聽起來很年輕的小姑娘居然對答如流，將情報的重點一口氣都說了個明白！

    ——這可是今日才剛剛搜集到的！

    顧南衣說完，比了兩根手指，“還有兩條?！?/br>
    書生的冷靜不復(fù)存在，他擦了把冷汗，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剛才那么輕率地用掉了一次機會。

    可恨他剛才只把面前的少女當(dāng)作了來搗亂的貨色。

    書生將雙肘都放到桌上，認真地想了一會兒，道，“昭陽長公主有一幅私藏的自畫小像，藏于殿中，如今下落不明，它去了什么地方？”

    不同于上一個問題，書生心中早就有答案；這幅小像的去向三年了仍舊成謎，閣中雖追查得有些眉目卻始終沒能找到下落。

    但這些微的線索至少足夠書生判斷出對方的答案是不是瞎謅出來的。

    他緊緊盯著面前少女，等待著她的作答。

    顧南衣這次卻沒有和剛才一樣立刻開口，她略微低下頭去想了片刻，才問，“你既然這么問，定然是有人在尋這幅小像？”

    書生皺眉，“你要買這個情報？”

    顧南衣?lián)u頭，“不必?！睂Ψ降姆磫栆呀?jīng)給了她肯定的回復(fù)?！白屇侨瞬槐卦僬伊?，這幅畫在她去世前便已經(jīng)親手燒了，若是殿中盆景還在，或許還能從泥里找到些碎末。”

    書生半天沒能出聲，他知道顧南衣說的八成是真的。

    所有和昭陽長公主有關(guān)的人、有可能在她去世前后幾日進過那宮殿的人都被徹查了個遍，但那幅神秘的小像卻如同化作塵埃了一般，怎么也找不到。

    若是燒了，這下落不明便有了答案。

    “還有一條?！鳖櫮弦碌馈?/br>
    書生這次思索掙扎得更久了，他知道眼前之人有真材實料，因此便得找一個價值最高的問題問對方，才能不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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