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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南衣側(cè)臉瞧了一眼樓蒼的滿臉笑意。 ——在她面前,樓蒼的心思太好猜了。 怕是什么也沒想,也刻意不去思考她究竟是個什么身份、和昭陽長公主又有什么關(guān)系,只是一根筋地想留在她身邊。 她有禮又冷淡地說,“不知,公子可去長水鎮(zhèn)的客棧落腳?!?/br> 秦朗在這時繞著顧南衣走了半圈,強行堵在了樓蒼和她的中間,抱著手臂老大不爽地皺緊眉,“離她遠點?!?/br> 樓蒼先是露出絲不滿,頓了頓才像是挑刺似的說,“你和你親爹除了長相還有一點相似:都令人生厭!” 秦朗不為所動,“而你在令人生厭的人手底下做事?!?/br> 樓蒼瞇了瞇眼。 眼看兩人一幅針尖麥芒馬上就要吵起來的樣子,顧南衣輕輕晃了秦朗的手提醒他,“該做飯了?!?/br> 說實話,作為鐵骨錚錚的硬漢,秦朗本來是很不耐煩下廚的。 但今天不一樣。 他握著顧南衣的手便往家的方向走,沉聲問,“想吃什么?” 顧南衣腦子里頓時冒出幾個愛吃的菜色,但想到樓蒼定然是要追上來的,只好盡數(shù)咽了下去,道,“天氣有些熱了,做個釀豆腐吃吧?!?/br> 秦朗:“……”這么好幾天下來,他第一次在顧南衣口中聽到這般家常的菜名。 要知道從顧南衣嘴里報出來的都是聞所未聞的菜肴,工序也復雜得令人頭疼。 給顧南衣做了幾天飯后,秦朗都快要相信村民們私底下的議論了:顧南衣肯定是什么大戶人家里出來的貴女,才站在人群里都雞立鶴群、一看便知不是同凡人一個圈子的。 可這位眼看著能喝露水活的仙女突然要求吃釀豆腐? 秦朗沉默片刻,道,“你不用為難,我可以學?!?/br> 顧南衣感慨又欣慰地捏捏少年帶繭的手心,安慰他,“以后慢慢學?!?/br> 樓蒼適時插話,他微微彎腰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來幫忙吧!” 秦朗原本稍稍柔和些許的眼神立刻硬化,“我們家不歡迎你。” 他說著,快步牽顧南衣走進院里,反手將門狠狠甩上。 樓蒼輕而易舉地攔住門,硬是從門外擠了進去,左右翻翻自己身上,將錢袋拿了出來,眨巴眨巴眼睛,“我有錢的?!?/br> 秦朗危險地摸了摸匕首。 年紀還小的他不知道樓蒼看顧南衣的眼神代表著什么深意,只知道那直白熱烈、卻隱隱充斥著扭曲瘋狂的態(tài)度令他渾身每一根毛發(fā)都感到十分地反感。 好似下一刻,樓蒼便會動手從他身旁將顧南衣?lián)屪摺?/br> “公子是還想將秦朗帶回去嗎?”顧南衣問道。 “不帶,我答應了顧姑娘嘛?!睒巧n立刻誠懇地許諾,“只要他不愿意,我就不會強迫他跟我走?!?/br> “那公子為何仍舊不肯離開?”顧南衣道,“在我看來,你不過在伺機而為罷了?!?/br> 樓蒼眨了眨眼,神情看起來有些傷心,他嘟囔著說,“我不會騙你的?!?/br> “我今日才第一次見到你,如何信你的一句承諾?” 樓蒼瞪大自己的眼睛,指著亮晶晶的雙眼,“你看,這雙眼睛難道會騙人嗎?” 顧南衣笑了笑。 “你沒用這雙眼睛騙過人嗎?”她像是很隨意地反問道。 樓蒼卻愣住了。 這一愣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對于樓蒼這樣動起手來生死便在一個呼吸之間的高手來說,實在太長太長了。 甚至于秦朗在旁看著,他都有把握在樓蒼怔愣的那瞬間將對方重傷。 回過神來后,樓蒼像是回憶起了什么,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緊接著下意識地后退兩步遠離了顧南衣,像是被剛才那句話給刺傷了似的。 ——明明他從剛才便恨不得寸步不離地黏在顧南衣身側(cè)方圓三步的范圍里。 顧南衣面上也做出個怔忡的表情,她帶著些抱歉、但語氣溫和又篤定地說,“看來你確實不是那么可信,我說得對不對?” 樓蒼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 長公主死時,他沒能趕回去。 不。 他沒有趕回去。 他記憶中和長公主最后的對話,是一個漏洞百出的謊言。 長公主死后三年里,樓蒼反復問自己:那樣拙劣的借口,難道她真的聽不出來? 又或者,她只是放任了他的行為? 還是,她當時沒問,心里卻想的也是剛剛面前少女說的這句話? ——你到底是用這雙笑起來清澈透明的眼睛對我說謊了? 顧南衣又看了樓蒼半晌,她復又堅定地道,“多謝你愿意遷就秦朗的意愿,請回吧?!?/br> 樓蒼緊了緊拳頭,再沒敢和剛才那樣同顧南衣對上眼神,而是閃閃爍爍兩下,艱澀地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嗯”字,而后轉(zhuǎn)頭往院門走去。 他走得很倉促,迫不及待地閃身消失。 秦朗從頭看到了尾,正要進灶房時,顧南衣叫住了他。 “不吃釀豆腐了,做個龍鳳呈祥來吃?!?/br> 秦朗:“……”這又是什么聽都沒聽過的菜。 作者有話要說: 秦朗:我是一個鐵骨錚錚沒有感情的酷哥。 秦朗:我不下廚。 秦朗:淦。 秦朗:今天想吃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