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秦北淵一時以為自己已經身在三個多月后、昭陽的誕辰。 他一年只有一次見到昭陽的機會。 卻不是這一日。 秦北淵抿緊嘴唇向后退去,將身形隱藏在了高大健壯的馬匹身后,腦中一時間流過無數的可能性。 ——這是個圈套。 ——這是個巧合。 ——那是昭陽。 昭陽。 秦北淵閉了閉眼,確認自己沒有被少女發(fā)現,才扶著馬背陷入了沉默。 方才少女身旁的少年是秦朗,那少女必然就是顧南衣本人了。 薛振往宮中收了那么多美人,沒有一個能同昭陽相似到這個份上。 難怪假借薛振的名義稍稍傳出一點風聲,樓蒼便嚇得如同一只驚弓之鳥。 ——換成是任何心中仰慕昭陽的人,都會忍不住將顧南衣當作是另一個昭陽來看待。 要知道哪怕是活生生的十五六歲昭陽,最多也就是顧南衣現在這般模樣了。 難怪樓蒼不回報。 秦北淵捫心自問,換成了他,他也克制不住將顧南衣當作替身的念頭—— “相爺,”屬下喘息著喚醒了秦北淵,聲音很是緊繃,“我見到那顧南衣了,她同——” “她同昭陽生了同一張面孔?!鼻乇睖Y合上眼,將這句話慢慢地補完了。 “相爺也見著了?!” 秦北淵不知道自己這一沉思的過程中時間過去了多久,他繞過馬匹往栗山村里看了一眼,“去山下找個落腳處。” 屬下有些猶豫,但遲疑片刻后還是低頭應了是。 秦北淵牽馬往來時路走去,步伐很是平穩(wěn),一步也沒有回頭。 臨回到長水鎮(zhèn)時,他才低聲說,“人不能復生,我見到的昭陽也未必是真的昭陽,這我都知道?!?/br> 他身旁的下屬不敢多說,輕輕答,“是?!?/br> “那顧南衣又是什么?”秦北淵像是自言自語似的問,“昭陽的轉世?” ——但顧南衣已經十五六歲了,長公主卻才走三年! 下屬沒敢將這想法說出口來。 “不,”秦北淵輕聲否定了他自己剛做出的猜測,“只是湊巧。” 沒人能和昭陽相提并論。 秦北淵甚至每年都能見到昭陽的魂魄出現,自昭陽走后那一年,年年如此,令他時常思索是否昭陽還有什么未竟之愿。 這少女十五六歲的年紀,她出生時,昭陽已經輔政了。 怎么可能是她的轉世?這想法也過于討巧僥幸。 秦北淵閉了閉眼便將游走片刻的理智盡數拉回,他面色如常地吩咐,“看好她,派人將樓蒼帶回汴京,不能引起陛下注意?!?/br> 秦北淵自認即便見到顧南衣也能持住神智清明,可薛振卻是做不到的。 薛振瘋了那么想要昭陽回來,就連秦北淵也不確定若他見到顧南衣會做出個什么反應。 “是?!毕聦倮溆浵聨椎烂睿中⌒囊硪淼卣埵?,“那秦朗?” 秦北淵勒住馬,他沉思半晌,道,“先留給顧南衣吧?!?/br> 下屬一愣,“留給……?” 秦北淵卻沒有多解釋,他下了馬便垂首進入客棧當中,腳步沉穩(wěn),背脊挺直,看不出在栗山村外看到顧南衣時的一絲慌亂與措手不及。 下屬立刻將馬交給馬夫,上前幾步追問著請示,“那我們何時回京?” 秦北淵的腳步頓了一下,微微偏頭往栗山村的方向看了一眼,還是沒有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發(fā)紅包~ ☆、第 10 章 將秦北淵的下屬送走后,顧南衣還沒說話,秦朗便反手合上了門,冷聲說,“他不是商販?!?/br> 顧南衣見過對方,當然知道那是秦北淵的心腹屬下、汴京城里幾乎人人都都識得的狠角色,但沒想到秦朗也一眼認了出來,好奇道,“怎么說?” 秦朗低哼,“哪個來栗山村的商販身上沒有沾染點栗子的香味、又手上帶著常年使用武器的舊繭?” “他倒看起來也沒別的惡意,或許只是來看看你?!鳖櫮弦氯魺o其事道,“畢竟你不是不想回去?” 秦朗皺了皺眉,他立在門邊,很不放心地把門又重新打開往外左右看了眼,沒見到剛才那人的身影才放心少許。 “小心為上。”少年一臉嚴肅地叮囑了顧南衣。 顧南衣心中好笑,臉上規(guī)規(guī)矩矩地應了下來,“好,我小心謹慎些過日子——今晚吃什么?” 秦朗:“……” 眉目冷峻的少年一邊氣短,一邊對這般日常已經習以為常,邊挽袖子邊道,“村長送來的活魚,今晚就燉湯?!?/br> 顧南衣含笑目送秦朗任勞任怨地進入灶房里,才支著腮懶洋洋往門外的方向看了一眼。 秦北淵的心腹屬下都來了,那秦北淵不是就在附近、便是已嚴密關注。 換句話說,他要么已知道她的長相,要么也立馬就會知道了。 這樣看來,“邵陽”的消息多半也是秦北淵杜撰的。 以秦北淵的為人,定會將“顧南衣”的全幅身家查個底朝天,確認過她的身份,再監(jiān)視個數年十數年的才能慢慢放心下來——但他并不會輕易殺人。 因而早通過可靠渠道替自己編造好身世的顧南衣并不擔心秦北淵的到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