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又低頭沉沉看了顧南衣一眼。

    聰明起來是聰明得嚇人，堂堂秦北淵也被她算計得毀了半生；笨起來也是真的笨，說不開竅就打死都不開竅。

    秦朗用又一塊糖纏堵住了顧南衣的追問。

    可兩人才換方向走了沒幾步，后面就有人追了上來，少女年輕的聲音在后邊響起來，“秦朗！顧jiejie！”

    顧南衣咬了口糖纏，似笑非笑地回頭看了眼逆行人群沖過來、滿面放光的少女，朝秦朗使了個眼色。

    秦朗皺起了眉。

    少女身型靈巧，很快穿梭過人群到了顧南衣和秦朗面前。她輕輕喘了兩口氣便笑盈盈看向秦朗，“我就說我沒看錯，你在人群里那么顯眼，我怎么可能將別人看成你呢？”

    她的愛慕之色根本沒有掩飾，任誰路過旁邊都能看得明白她的心思。

    可偏偏這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顧南衣閑閑地想著，看了一眼面色冷淡的秦朗。

    這孩子對著除她以外的人時，是越發(fā)生人不近了。

    “什么事？”秦朗問。

    婷婷早習(xí)慣他的態(tài)度，面色如常地道，“沒事啊，我看見你便來打聲招呼——還有顧jiejie……呀！顧jiejie收到芍藥啦？別說別說，讓我猜猜……這花是不是方申送的？”

    秦朗：“不是?！?/br>
    “那難道是王嫂家的……”

    “不是。”

    婷婷思考了會兒，一拍手，“那一定是鎮(zhèn)上的陳公子送的！他早說過了有朝一日上巳節(jié)一定會——”

    “我送的。”秦朗再度打斷了婷婷的話。

    少女疑惑地看了秦朗一眼，很快恍然，“也對，這樣顧jiejie便不必老被愛慕者找上門來送花兒了?！?/br>
    顧南衣看兩人一問一答，根本用不著她開口，便優(yōu)哉游哉地在旁吃著自己的點心聽。

    大約是三人在涌動的人群中停足這片刻太過顯眼，很快第四個人便發(fā)現(xiàn)了他們，驚喜地湊近過來，打招呼道，“顧姑娘？”

    顧南衣瞧了一眼：喲，真巧，說陳，陳就到了。

    陳公子手里小心翼翼地護(hù)著一朵芍藥，一愣，“顧姑娘怎么已經(jīng)有芍藥了？”

    婷婷正要解答，秦朗已經(jīng)擋在了陳公子和顧南衣之間。

    原本想再往顧南衣面前擠的陳公子明顯有點怕秦朗，他不甘心地停住腳步，掙扎地問顧南衣，“顧姑娘可否收下我的花？這芍藥是我親手所種，絕不是隨意買來的！”

    隨意買花的秦朗臉色一黑，“她不收?！?/br>
    顧南衣：“……”其實可以收。

    不過幾個毛孩子在面前鬧騰罷了，只要無傷大雅，顧南衣向來很寬容。

    不過秦朗都這么說了，她便也一笑沒開口。

    人比花嬌，陳公子看得愣了愣，連秦朗的存在都忘了，舉步就想上前。

    秦朗卻更早一步地攬著顧南衣后退兩步，護(hù)著她轉(zhuǎn)了身，道，“該回去了。”

    顧南衣一陣好笑，“行，回去了?！?/br>
    婷婷呀了一聲，立刻道，“那我同你們一起回去?！?/br>
    “不，”秦朗無情地回絕，“我們騎馬?！?/br>
    陳公子可憐巴巴地想再跟，被秦朗冰冷的眼神給嚇退了回去。

    顧南衣跟著秦朗一路往回走，見他半路又停下來一次去買了包什么東西才回來。

    等一回到栗山村的小院子里，秦朗就掏出最后買的那個紙包直奔院里一塊空地。

    顧南衣好奇地跟過去，“你要做什么？”

    秦朗一臉冷酷地提起鏟子，“種花?！?/br>
    *

    想到陳公子竟將秦朗逼得不看書改種花了，顧南衣就能笑上一刻鐘。

    秦朗實在是比秦北淵有趣多了。

    直到第二日，秦朗的種花大業(yè)才暫時停了下來，他從顧南衣這日起床開始便寸步不離地守著她，生怕這第二個三年之期時又出了什么意外。

    顧南衣本就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這日簡直坐在桌子旁邊沒有動過。

    直到午飯光景，院子的門才叫人敲響了。

    秦朗停下話語回頭看了一眼，自門邊看見了一點嫩綠色的裙擺，他站起來擋住了顧南衣的視線，“我去?！?/br>
    來敲門的正是昨日剛在長水鎮(zhèn)同顧南衣秦朗碰見過的少女。

    婷婷敲開門后見到來應(yīng)門的人是秦朗，頓時雀躍起來，道，“秦朗，你在呀？我還以為這個時候你在忙別的事兒呢。”

    秦朗沒理會她的家常，“什么事？”

    “別急呀，你jiejie在家嗎？”婷婷笑盈盈地將手中提籃舉起，“這是今兒家里剛做好的糍粑，我娘說顧jiejie愛吃，叫我送些來給她吃?！?/br>
    秦朗低頭看了眼，接了過來。

    ——又甜又軟，確實是顧南衣愛的，不過每每吃多便鬧胃疼，秦朗便管著不讓她多吃。

    ……不過偶爾吃些也不是不可以。

    見秦朗收下了，婷婷的眼神又亮了兩分，年輕白皙的臉蛋上紅撲撲的。

    比起康健朝氣的鄉(xiāng)間少女，秦朗卻更偏好顧南衣那般略顯蒼白的膚色。

    或者說，他從除了生存什么也不會的少年長到現(xiàn)在，可謂大半個人都是叫顧南衣照著她的意愿□□出來的了。

    “對了，明日就是鎮(zhèn)上趕集，我聽我爹說有個從花江來的書商，”婷婷一點兒也不在意秦朗的沉默，她自個兒嘰嘰喳喳地對少年道，“花江是個大地方，書商也有名，我想你一定感興趣的，就跑來告訴你一聲！明兒你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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