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頁
“你先睡。”秦朗看向顧南衣, 他用手指當作梳子輕輕梳理過她的長發(fā), “此時夜深, 別的事明日起來再說?!?/br> 顧南衣仰頭看著他, 眼瞳澄澈又通透。 “夜深時還有這么多人在我院中,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叫我怎么安心下來?”她無奈地問。 秦朗邊抽了顧南衣背后枕頭讓她躺下,聞言頓了頓道,“那餓不餓?” 顧南衣笑了起來, 到底還是順著秦朗的意思躺了下去,側(cè)著頭問他,“那些人我真的本都認識?” 秦朗頓了頓,將被角掖好的同時道,“明天再說。” 顧南衣看了他一會兒,沒有堅持追問便閉上了眼睛。 秦朗靜靜地等了片刻,直到顧南衣的呼吸平靜下來,才悄無聲息地從床邊起身走了出去。 杜云錚正在安慰抽抽搭搭的蘇嫵,看起來剛見了些成效,聽見門開合的聲音,他抬頭同秦朗對視了一眼。 秦朗冷靜地道,“她早就開始忘記從前的事了,隨著時間逐漸忘得越來越多,越久遠的事情,忘得越快。” 梁院判喉嚨干澀,咽了口口水才道,“想必是蠱蟲作用?!?/br> 蘇嫵深吸了口氣,她粗魯?shù)啬俗约旱难蹨I,冷聲質(zhì)問秦朗道,“你為什么一直不說?” “他不想說。”答話的是杜云錚,他硬邦邦地道,“……但殿下也不想說?!?/br> 說這話的同時,杜云錚把自己手中一直拿著的兩本冊子放到了桌上。 蘇嫵掃了眼,發(fā)現(xiàn)是她剛剛碰掉在地上的那兩本,“這是什么?” “是殿下的私物,本不該看的……”杜云錚苦笑了一下,“上面記著殿下的往事,時間地點人物事件一應(yīng)俱全,你們覺得這是什么?” 蘇嫵咬緊嘴唇忍住淚意,拿起其中一本便翻看起來。 “這其中最早的記錄能追溯到新歷元年,大約殿下二十歲出頭時候的事情?!倍旁棋P道,“我草草看了,不止是國家大事,連日常的小事她也記了許多,看起來常常翻閱,她定是怕自己忘了,才……” 說到這里,杜云錚都忍不住停下來忍了忍喉頭哽咽。 在顧南衣的身份暴露后,眾人同她相處談話自然都會情不自禁地提起從前和過往的事情,顧南衣自也會搭話。 可誰知道,這些記憶對顧南衣來說,是需要她親筆記錄下來,時不時翻看一遍才能印在腦子里的? “殿下她……”蘇嫵只看了幾頁就鼻頭一酸,趕緊將冊子重新小心地合上放到一旁,半晌才道,“若是解蠱后,她能不能恢復?” 梁院判沉吟著沒有回答。 “不光是為了我!”蘇嫵急切道,“你們想,殿下若是忘得越來越多,如今已經(jīng)只認得秦朗,以后萬一連她自己的存在也忘記了呢?” “所以必須解蠱?!鼻乩书_了口。 這時候天際已經(jīng)露出一線魚肚白,折騰了整個后半夜,眼看著天都快要亮了。 梁院判喃喃地道,“看來今日的早朝怕是黃了……” 什么早朝不早朝的,薛振他只怕已經(jīng)在來這里的路上了! * 薛振果然稱病罷了這一日的早朝,天蒙蒙亮時就趕到了長安巷。 同他前后腳到的正是秦北淵和李承淮,然而他們又另外帶回了一個人。 正是先前眾人只聽秦朗提起過的南疆大蠱師顧川。 大火的事情在座的人都聽說過,但顧川這一出現(xiàn),就說明了顯然火災壓根沒能收了他去。 顧川坦然自若地朝一院子的陌生人點了點頭,介紹了自己的身份,“我名顧川,諸位現(xiàn)在能在此處,應(yīng)當都是知曉我身份的人了?!?/br> 他說完這話之后,又深深看了一眼陰沉著臉坐在一旁的薛振。 薛振注意到這一眼,立時皺緊了眉。 “大蠱師同長公主見過面后,我便同他見了面,”秦北淵解釋說,“他同意以身作餌引肖忠出現(xiàn)?!?/br> 這之后的事情也不用秦北淵再多說什么,眾人都能想得明白。 ——隨后肖忠果然為殺顧川而暴露行蹤,順帶著將他背后的沈其昌也帶了出來。 可怕的是,這一切都是在其余人不知不覺之中,秦北淵便在背地里做好了的。 秦朗掃過顧川的四肢,并未見到他增添太多傷痕,“你昨夜追的人呢?” 顧川的神情有些訝然,他認真看了一眼秦朗,道,“原來你昨夜也在,我竟沒有發(fā)現(xiàn)你。” 但這院里顧川認為唯一一個能潛伏叫他不發(fā)現(xiàn)的人,也只有秦朗了,便很快接受了此事,回答了秦朗的問題。 “我追著那人幾乎繞了汴京城小半圈,好不容易才截住他,人已被秦丞相李尚書帶走了?!?/br> “是太傅從前的學生?!崩畛谢礈芈曆a充道,“他知道大概詳情,愿意為了太傅殺人。從前肖忠逃走那條地道的主人也是沈太傅的學生之一,只是才教過一年半,當時并未查到這細處?!?/br> 沈其昌早就服毒自殺,這時候追究他究竟是不是幕后黑手、又怎么做到這一切,已經(jīng)毫無意義了。 唯一的意義便是仍躺在屋內(nèi)安睡的顧南衣。 沈其昌幾乎稱得上是玩了一手光明正大的陽謀。 他將自己的手段和目的都坦然說了出來,將選擇留給了眾人去做,便欣然奔赴黃泉。 沈其昌雖然想薛振死,但也不曾把刀架在薛振的脖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