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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光懂了,早在十多年前,他在離國皇宮將青女帶走時,他就恨上了皇室那一幫人,只不過那時,他顧念他們是青女此生的親人,才沒有對他們痛下殺手,而今青女死了,這一點(diǎn)顧念便也不用管了。這些人里,他最恨的是太子,因是太子讓蒔古將青女引入了紅塵。 ——在朔光來以前,他已想好了所有后路。 “好,我答應(yīng)你!”朔光話未落,已出手。 她執(zhí)起劍,用劍尖對向玄夜,劍身上又流淌出那種像火焰一樣的光芒,它蜿蜒著燃燒至玄夜身前,直竄進(jìn)他額頭。玄夜眼睛倏然睜大,然后逐漸變得渙散,最后閉上,失去僅剩的一點(diǎn)生機(jī)。他整個人,便像煙一樣,搖搖晃晃地融進(jìn)了劍里。 朔光向來如此,她若要出手,就不會給對方反應(yīng)的機(jī)會。 即便她要?dú)⒌娜?,是與她有著千載交情的朋友。 焰熄山,這是朔光第一次來這里,也將是最后一次。 朔光將劍收起,裝作凡人的模樣離開山腹,山外面有風(fēng)在吹,輕輕柔柔地拂得人好不愜意。正是清晨,天際露出一線日光,日光下有一片茫茫的雪色,但朔光所在之處,還藏在類似夜色的黑暗里。她身后有光,光來自焰熄山燃不盡的火。 山外面,蒔古還與一眾將士在那兒等著,朔光從他們身邊路過,又退回來。 “你們可是在等闖山的勇士?” 蒔古“倏”地起身:“正是!” “你們不用等了,山里已無人了,他們回不來了!” 蒔古大怔:“一個人都沒有了么?” “一個人都沒有了!” “怎、怎么會……”蒔古不肯信,“姑娘是從山里來?” “對!” “姑娘可見過兩人,一男一女,男的年方三十,女的大約十八……” “見過!”他說的是玄夜和青女,朔光根本不用聽他描述。 “那他們……止步于何處?” “山腹,熔巖海!” “他們是如何死的?” “在過山路時,失足,掉進(jìn)巖漿池,熔成了灰!” “……”蒔古跌坐在地上,他大約也和他的太子一樣,將希望全放在了青女身上。 朔光不愿搭理他們了,又像過路的其他人一樣,恍若無事一般離開了焰熄山。 對朔光來說,時間是最不值一提的東西,所以盡管帶著玄夜的遺愿、青女的遺愿,她依然不想這么草率就將他們的后事處理了。她的心情很不好,這些年里,她和玄夜雖然一在天界一在地府,并無太多交集,可他們互相知道彼此存在,也互相知道,他們都還沒有放棄。 可現(xiàn)在,玄夜放棄了,這樣遼闊的世間,就只剩了她一人苦等。 初陌在哪兒呢?她一個人,又還能等多久呢? 她現(xiàn)在很后悔,當(dāng)初在萬花祠時,看完了青女的三世,玄夜要把初陌的過去也給她看,她那時候沒有答應(yīng),可現(xiàn)在想來,那可能是她唯一可以再見到初陌的方式。 宿命?。【拖袷沁@世間的蒼山和大海,此消彼長,永不停歇。 三個月后,朔光去了祁陽城,鶴梅山莊。 因?yàn)轱L(fēng)如歸的關(guān)系,即便是和皇室打仗,九宸也依然將家安在此處。 不是隆冬,天未飄雪,但瑟瑟的山風(fēng)吹著,依然冰寒入骨。 朔光現(xiàn)身在山莊外頭,像風(fēng)如歸與戌菱回來時一樣,敲了莊門。 還是那個小廝,只是近十年過去,他已成了個壯年男子。 小廝露出來一顆頭:“姑娘有何事?” 朔光向他致禮:“麻煩小哥,替我找一下你們夫人!” 小廝有些詫異:“姑娘是何人?找我們夫人作甚?” 朔光笑了一笑:“你且去與你們夫人說,就說,她曾有個舊友,叫戌菱!” 小廝果然進(jìn)去傳話,不多一會兒,他又出來了,說夫人近來身子不便,不好出門來迎,遂讓他將她帶進(jìn)去。朔光當(dāng)然不會有異議,于是隨著那小廝來到山莊客廳。 風(fēng)如歸還沒有來,朔光四下看了一看,從前山莊幽靜,而今依然如是,丫鬟小廝個個各司其職忙忙碌碌,好似根本不曾被山外的戰(zhàn)火所影響。 “姑娘……夫人來了!”引路的小廝在她身畔說。 朔光轉(zhuǎn)過頭去,果然見風(fēng)如歸被人扶著,正要進(jìn)入大廳。 朔光見著她,微笑:“夫人,多年不見,可還識得我?” 風(fēng)如歸一怔:“你……你是那位仙……” “我是你先前的朋友嘛!”朔光截斷她的話。 風(fēng)如歸會意,趕忙應(yīng)“是”,她令下人們都退下。 下人們陸陸續(xù)續(xù)地撤了,風(fēng)如歸挺著大肚,幾乎一步一挪到她面前。 “多年前的事,還要多謝仙人!”她要向朔光行禮。 但她孕身太重了,根本連蹲都蹲不下去,朔光將她扶住。 “我今日來,可不是為討這一聲謝的!” “那仙人此行,是為何事?” “你可知,這些年,九宸與你父親,一直在與朝廷打仗?” 風(fēng)如歸頷首:“知道!” “那你可知,如今不止離國,世上諸國皆已戰(zhàn)火紛飛?” 風(fēng)如歸仍舊點(diǎn)頭:“知道!” “戰(zhàn)火連天,苦的是百姓,這場仗,不能再打下去了!” 風(fēng)如歸懂了:“仙人是要見我夫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