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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情形像極了末日,在這樣漆黑的冥府,甚至都沒有一絲曙光。 照理說,此種情形,身為執(zhí)掌冥府的帝王,冥帝應該很緊張才對,但他與常人就是不一樣。他聞得聲響,從冥宮之中走出來,見著黃泉上方黑云亂卷,幾乎要破出個洞來,竟然覺得挺有意思,干脆搬了把椅子坐在冥宮大院里,順便還準備了些花生和瓜子,悠悠閑閑地飲起酒來。 旁邊有鬼差提醒他:“冥帝大人,黃泉出事了!” 冥帝大人打了個酒嗝:“我知道,嗝——” 鬼差很焦灼:“您不去看看么?” 冥帝頂著張被酒薰紅的臉,說:“要是黃泉守不住,我去有什么用?” 冥帝確然對朔光十足信任,而朔光也確然不負所望,只是這回來的這人實在太厲害,朔光雖不至于吃力,但也多少耗費了些精力。大約兩日以后,朔光覺著,不能再這么糾纏下去了,于是退開身,將力量匯聚于夜松蘿上,又打出一擊。 夜松蘿化作一根長藤,蜿蜒著朝男子打去。是時,男子正被朔光的迷陣困著,可離和云山也都在旁攪擾著他——嗯,沒錯,可離和云山雖然不是他的對手,但這么熱鬧的場合她們不想錯過,于是在半日前,她們也加入了戰(zhàn)斗。 男子他顧不暇,只能任夜松蘿逼近。 這一擊,匯集了朔光九成力量,若真打到男子身上,男子縱是不會身死,也必然會重傷。 想來,男子也知其后果,在夜松蘿臨近他身前時,他的眼里滿是驚恐。 但他已沒能力回擊了,眼看下一刻,他就要被擊中,夜松蘿卻忽然分裂成樹根藤條,在他身前一寸處散開,然后迅速大轉(zhuǎn)彎,從他兩條手臂邊上掠過,未有傷他分毫。 此一瞬,刀光止。 云山和可離提著劍,極驚詫。 “怎么回事?”她們望向朔光。 男子亦抬眼望來,顯然,對于朔光的突然收手,他亦很不解。 朔光在他前方數(shù)丈處,默默然將夜松蘿收回。 “你不會又心軟了吧?”可離很費解。 朔光未有回話,她低眸看了眼夜松蘿,它還和往常一樣,服帖地在她手上—— 方才朔光沒有收手,她雖未想要此男子性命,但她也控制好了力度,那一擊下去,男子根本不會死——是夜松蘿!是夜松蘿自己從利劍分裂成藤條,堪堪在男子身前,將浩大攻勢無聲化去。 ——朔光想到了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看樣子,朔光已不打算打了。 男子適才死里逃生,亦未有再攻。 風沙漸去,天際漫卷的黑云亦逐步停息。 “我叫臨川?!?/br> “你……是魔族人?” “我是魔族人?!?/br> “你為何獨闖冥府?” 臨川有些詫異,但仍舊答了。 “我要尋一至寶,其名為凰石?!?/br> “你要凰石何用?” 這下連云山和可離都覺得奇怪了。 “這些問題,你不是都已經(jīng)問過了么?” 可朔光并未搭理那二人,單看著臨川。 “我在問你,你要凰石何用?” “我聽說凰石可以救人!” “你要救誰?” “一個姑娘!” “什么樣的姑娘?” “一個被邪氣所傷,魂魄幾乎散盡的姑娘!” “那姑娘叫什么名字?與你,是什么關系?” 臨川默了一默:“冥君大人問這個作甚?” 朔光亦默了一默:“你如實以答了,興許……我會告知你,你要的凰石在何處?!?/br> “朔光,你——”云山、可離二人已來到她身邊。 但朔光攔住了她們,沒有讓她們說出下一句話。 “這么說,凰石確然在冥府?” “現(xiàn)在我不知道?!?/br> 臨川聽出她的言外之意,在未回答完她的問題以前,她是不可能透露半分的。 他垂下眸:“她叫水鏡,與我……算作摯友?!?/br> “摯友?”朔光捂住心口,“什么樣的摯友?” “可以赴湯蹈火、不惜一切代價的摯友!” 朔光身形晃了一晃,云山、可離二人趕緊將她扶住。 “我明白了,是因她,你才敢獨闖冥府?!彼饭馔崎_那兩人,挺立站起。 “朔光——”那兩人有些擔憂,她示意她二人,她無事。 “你要的凰石在冥帝手上。” 臨川眼睛一亮:“冥帝在何處?” “冥帝在冥宮?!?/br> “我該如何去冥宮?” 朔光側(cè)開身,她的夜松蘿又發(fā)出微弱的光來。 “從這里往前,行八百里,過奈何橋,經(jīng)幽都城,方可見冥宮?!?/br> “謝冥君大人!”臨川抱拳,致以一禮,后順著朔光說的方向,大步往前。 朔光這時卻忽然出手,其速度之快,攻勢之急,云山、可離二人縱是在她身邊也未能看清。 臨川自然來不及反應,等他發(fā)現(xiàn)時,夜松蘿已躥到他面前,只不過,這回,夜松蘿并非要傷他,而是變作無數(shù)細長的根莖,攀附在他的銀色面具上,密密麻麻將面具的邊緣勾住。朔光又一收手,夜松蘿適時退回,面具隨之滑落,臨川的臉便露了出來。 此人生得妖,卻并非妖,一雙眼柔媚似狐,一張嘴輕薄如葉,清淡的眉毛飄在眼上,高挺的鼻梁讓整張臉多出了棱角。他的膚色極白,白到即便他就站在黃泉,也依然與黃泉格格不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