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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也是上神,之前的那場滅世之劫就是由上神引起,上神之力,妖魔盡知。 于是,干戈就此止息,妖魔兩族也因此不得不接受和解。 但和解帶來的后果,卻是兩族之間世世代代綿延的仇恨。 可能是因朔光經(jīng)歷過類似的事,這樣一段耳熟能詳?shù)耐?,朔光竟聽得心疼?/br> “你說的那位魔族上神,是漓岸么?” “是?!?/br> “他一直唯幻靈族為尊,為何那一戰(zhàn),卻置身事外?” “我聽聞,漓岸上神認為,他的罪太深?!?/br> 臨川還看著水墻上那個人形,他口中的他,自然也應當是他。 “縱使他有罪,也當與魔族其他人無關?!?/br> “可他之罪孽,足讓魔族全族人受益?!?/br> 這邏輯好像沒有問題,讓魔族人受益的罪孽,確實該魔族全族人擔。 朔光卻忽然覺得有些諷刺,可能這個人在當時,抱的是慷慨赴死的決心,直到死去,都以為自己做的是庇佑魔族的大事,殊不知時移世易,就連他自己的族人,都開始覺得他是罪人。 他入了功名池,卻終究不能堂堂正正留名功名池。 朔光決定離開這個地方,臨川沒有挽留,只是問她,是否還要再四處看看。朔光看到遠處還有一些光影,那里依稀可見嶙峋的怪石,和像山巒一樣重重交疊的黑影,或許那里還有些奇跡,但朔光已不想看了。 臨川于是抬起手,兩側的水幕怦然落下,砸在水面上,濺起稀稀落落的浪花。 水仙滅了,那些承載著水仙的石頭,也漸漸隱匿在了黑暗中。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朔光覺得那一刻,臨川如釋重負。 臨川從未問,她為何獨對這位不能留名的功臣感興趣。 臨川亦未問,時隔數(shù)千年,她怎就忽然想了解妖魔大戰(zhàn)。 臨川更未問,她一個小小的冥府冥君,如何能知遠在魔族的上神之名。 朔光是那個時代的人,經(jīng)歷過那個時代的事,她說起這些無可厚非。 可是臨川,他一個當今的魔族后人,不該覺得理所應當。 從王池出來,朔光直言累了,想休息。臨川神情訕訕,似有話想說。朔光猜到他想說什么,仍如方才一樣,告訴他,她雖然暫時沒有出手,但水鏡不會有事,且只要她在,就不可能會讓水鏡有事。 臨川有些尷尬,卻仍道:“我只是有些擔心?!?/br> 朔光不愿見他對旁人深情的樣子,于是背轉身。 “擔心誰?水鏡么?” “我怕……” “你若真要擔心,倒不如花點時間擔心擔心自己?!?/br> 臨川聽不懂她這話,朔光也并未想說明白,于是一個假裝說了,一個假裝懂了,倒也算是默契地再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 臨淵掌權,臨川在魔宮當無什么話語權,所以在為朔光安排棲息之處時,選擇了水鏡宮苑的偏殿。朔光如今在冥府,日子縱然過得安逸,但數(shù)千年前被追殺時的場景,她一刻也未徹底忘過。那時她常以天為被以地為席,便也未覺得這安置有什么委屈。 朔光睡了一覺。她上一次睡覺,還是遇到臨川以前,到此時不過一兩日的光景。對神仙來說,尤其是對上神來說,一兩日不眠,根本不會有什么影響,但這一回,她是真的累,累到她想睡過去,輕易不要再醒來。 可能是因她有這個愿景,這一覺,她睡得很深、很沉、也很安穩(wěn),一直到睡足了、睡飽了,才幽幽醒轉。她清醒時,床邊有一只貍。它蜷縮著身子,昂著頭,張著眼,眼底流轉著一絲可憐。朔光坐起身,它忽然站起,“咻”地一下竄了出去。 朔光追著它出門來。貍已被抱起了,它窩在司正懷里,神情委委屈屈的,像受過什么不公待遇。司正為安撫它,一邊撫摸它的皮毛,一邊碎碎念著“沒事的,沒事的,小可愛,別怕”。司正身邊,還站著臨川,兩人像是在商議什么事情,但被這只貍打斷了。 “司正大人?”朔光率先開口。 司正聞聲抬頭,臨川也隨之看過來。 “冥君大人?!彼菊恍?。 “二位可是在商議政事?” 司正搖頭:“我聽說臨川將大人安置在此處,唯恐怠慢了,便來看看,未料,大人已歇息了,我不便叨擾,只好先在此處候著。” “司正大人有心了?!彼饭馕⑽⑶飞恚俗呷?。 “冥君大人歇息好了?”問話的是臨川。 朔光點頭:“歇息好了?!?/br> “既然歇息好了,可否勞煩大人,替我救……” “臨川——”臨川話未說完,司正已嚴詞打斷。 可即便如此,朔光也知他想說的是什么。 故,對司正阻撓臨川一事,朔光十分支持。 “臨川行事莽撞,未盡待客之道,冥君大人莫要責怪。” 司正替臨川表示了歉意,臨川只好訕訕將話吞下。 “司正大人言重了,臨川他已恪盡地主之誼?!?/br> 司正顯然不信,但他并未直言,他的笑很濃郁。 朔光不想在這種事上糾纏,于是將話題轉開。 “我看它好似有些難受,可是傷了?”她指著司正懷里的貍。 司正聽她說起貍,下意識將抱著貍的手緊了一緊,隨即又松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