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嬌嬌沒忍住開口叫了一聲:“爸?！?/br>
    剎那間, 那邊其樂融融的三個人腳步下意識頓住, 溫國剛那張斯文的臉轉(zhuǎn)過來，有些尷尬:“嬌嬌，你怎么在這兒？”

    慕嬌嬌朝他們走過去, 目光在女人年輕的臉上掃過, 她看向溫國剛, 說:“這阿姨是誰啊，以前沒見過，mama認(rèn)識嗎？”

    女人有點難堪，但神色還算平靜，拉著溫樂的手說:“你們父女聊，我和樂樂先過去了?！?/br>
    看她這么淡定，慕嬌嬌一笑, 說:“阿姨，一大把年紀(jì)了，不要把臉不當(dāng)回事，知道人家有老婆還往上貼，我都替你羞得慌。”

    溫樂臉色一變，回過頭看著慕嬌嬌，眸子里閃過一絲委屈:“學(xué)姐，你說話不要這么刻薄?！?/br>
    慕嬌嬌冷笑道，“是嗎，我覺得我說話夠委婉了，沒直接開罵就是對你們?nèi)蚀??！?/br>
    “嬌嬌！”溫國剛厲聲道，“別說了?！?/br>
    慕嬌嬌閉了嘴，溫國剛又道，“你跟我過來?！?/br>
    兩人在池邊坐下，無數(shù)條錦鯉翻涌而上，以前慕嬌嬌或許有心思喂喂這些魚，現(xiàn)在是什么心情都沒有了，任由那些魚在水里撲騰。

    “什么時候的事？”慕嬌嬌問。

    溫國剛給人的感覺一向老實溫和，出軌是所有人都沒想過的事。

    他低著頭，想了一會兒，似乎覺得自己作為爸爸，在孩子面前這樣太沒面子了，于是道，“說話怎么沒大沒小的，這么沒禮貌?！?/br>
    慕嬌嬌側(cè)頭看他，眸光平靜，質(zhì)問的話堵在心口。

    她嘆口氣，又問，“溫樂是你跟那個女人的孩子？”

    溫國剛道:“不是，只是碰巧姓溫?！?/br>
    他看女兒一眼，女兒垂眸盯著地上的螞蟻發(fā)呆，“這事是我對不起你mama，你和溫淮快要高考，等高考過后，我會向你mama坦白?！?/br>
    慕嬌嬌站起來扔了塊石子進(jìn)池子里，池子里濺起小小的水花，她看著池子里的魚，說，“那我們呢，你要去當(dāng)別人的爸爸，我和哥哥怎么辦？”

    “還有mama，你要她怎么過？”

    溫國剛沉默著沒說話。

    慕嬌嬌心中一股無力感油然而生。

    她不知道該怎么做，大人的事，她能怎么辦，她生氣爸爸出軌，可那又怎么樣，她能罵他爸爸嗎？

    她看著這個從沒對家人發(fā)過脾氣的男人說，“你們真的好不要臉，那個女人是，你也是，還有她女兒，一家子不要臉全碰上一塊了，她明明知道你有老婆孩子還要纏上來，上趕著當(dāng)三，花街里的妓.子都比她知廉恥……”

    “啪！”一向老實溫和的男人站起身，第一次動手打了女兒一巴掌，“你！”他指著女兒說，“誰教你說這些話的，你mama就是這樣教你們的，粗蠻無禮！”

    他似乎找到了宣泄的理由，妄想把出軌的事掩蓋下去，“人家溫樂就不會像你這樣，人家多聽話啊，我花錢讓你讀最好的班級，你給我在學(xué)校早戀！”

    “我本來不想說你這些，既然你提起了，那我們好好說說?！?/br>
    父親不像父親，女兒不像女兒，以前在家里那些溫馨的場景如今竟然一點都想不起來了，像是假的一樣。

    早戀，真好笑。

    拿出軌和早戀比。

    綜合樓這里有不少人，剛才動靜實在有點大，不少人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開始竊竊私語，溫國剛注意到周圍視線，大概覺得掉面子，情緒微微平靜下來，看了一眼自己女兒被打的臉，紅了一片，他眸子里閃過不忍，嘴唇動了動，想問問疼不疼，觸及到女兒帶著恨意的目光時，他把手收了回來，不太自在地道:“大人的事孩子別管，好好讀書，這個世界上不明白的事多了去了，大人有大人的選擇，孩子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就行了，別總想管著大人的事，這不是你該管的?！?/br>
    -

    開學(xué)第一天，高三當(dāng)天就要上課，慕嬌嬌腫著一張臉，一個人去了校醫(yī)務(wù)室，那阿姨還以為她被霸凌了，拿起手機就要給她老師打電話。

    慕嬌嬌攔住道:“沒有被霸凌，我爸打的。”

    阿姨就罵:“真不是個東西，自己孩子下這么重的手?！?/br>
    慕嬌嬌也道:“第一次，以前都沒動過手。”

    阿姨便問:“那是你惹大人生氣了？”

    慕嬌嬌輕聲道:“可能吧，我說話挺氣人的，專挑別人痛處戳?！?/br>
    阿姨被她的話弄笑:“你這嘴跟我兒子一樣，毒。不過不管怎樣，不能動手打孩子呀，都這么大的人了，誰還沒個自尊心呢？”

    慕嬌嬌也想笑，可是嘴一咧就疼，阿姨不知從哪兒弄過來冰塊，可能是隔壁的小賣部，用碎布包裹起來輕輕地敷在她臉上，冰涼減輕了臉上細(xì)微的刺痛感。

    “這印子有點深啊，一天可能消不下去。”

    慕嬌嬌道:“沒事，不腫就行。

    她坐在那里慢慢敷著臉，思緒很亂，想了很多事，醫(yī)務(wù)室里來了個人，女生。

    “學(xué)姐。”她叫她。

    慕嬌嬌冷淡地抬眸:“滾?！?/br>
    溫樂笑起來，看起來心情不錯，她說，“原來溫叔叔發(fā)脾氣是這個樣子啊，看來以后我要乖一點才好，不然像學(xué)姐這樣被打了一巴掌還得自己來醫(yī)務(wù)室上藥，這也太可憐了吧?！?/br>
    她平時就一副溫柔懂事的小白花模樣，跟她mama一樣，極其善于欺騙外人。

    慕嬌嬌想，自己以前看她不順眼是有理由的。

    “學(xué)姐，你猜還有多久溫叔叔會和你mama離婚？”

    “或者學(xué)校還有多久知道你和學(xué)長早戀的事，一中校規(guī)校紀(jì)那么嚴(yán)，兩個人都開除，還是只開除學(xué)姐一個人？”

    她一口一個學(xué)姐學(xué)長，聽起來禮貌懂事，聲調(diào)也不高，笑意盈盈，慕嬌嬌冷笑:“所以？”

    溫樂翻出手機，找出里面幾張照片，偷拍的她和謝衍之，還有一張是在學(xué)校涼亭里，謝衍之教她讀英語單詞，她不耐煩，被他抓著手安撫。

    照片里只有謝衍之的一個背影，慕嬌嬌的正面卻看得一清二楚。

    “還有好多?！睖貥返?，“感謝學(xué)校不限高一帶手機上學(xué)，這么好的素材絕不能浪費，你說是不是，學(xué)姐？”

    說實話，慕嬌嬌不氣，真的。

    就覺得溫樂這，以后當(dāng)狗仔挺不錯的。

    她道:“拍照技術(shù)不錯，難為你了，天天跟我們后面，下次記得拍好看一點，你看都把我拍丑了，跟我有仇也不用對我的照片撒氣啊?！?/br>
    沒有意料中的氣急敗壞，溫樂愣住了，慕嬌嬌把冰塊翻個面貼住臉，不太耐煩，“你過來到底要跟我說什么？”

    溫樂咬咬牙，看她不為所動的表情道:“我要把你的一切都搶走?！?/br>
    慕嬌嬌這次是真笑了，幅度太大，扯到了臉上的傷，她靜了會兒，眸光輕淡地落在溫樂臉上，她說:“哦……那你來吧，搶到了是你的本事?！?/br>
    “我們拭目以待！”

    慕嬌嬌道:“快滾吧?！?/br>
    -

    下午慕嬌嬌跟林云纓請了假，沒去教室，一個人偷偷回家了。

    慕晚清在家邊附近的紡絲廠工作，晚班，下午不在家。

    家里的一切還是早上出門時的樣子，mama的大衣掛在門口的衣架上，沾了些灰，地上有爸爸的皮鞋，看似一樣，很多東西已經(jīng)變了。

    她拿過大衣，想把上面的灰塵拍干凈，卻發(fā)現(xiàn)怎么也弄不掉上面的印子，眼淚就這一瞬間嘩啦啦往下流。

    她回房間，趴在床上哭個沒完，后來哭累了又睡著了，睡夢里亂七八糟的事纏著她，醒來還是被客廳里的電話給驚醒。

    她腫著雙眼睛去接電話:“喂，誰??？”

    那邊熟悉的男聲:“是我。”謝衍之的聲音干凈清冽，“你下午沒來學(xué)校，出什么事了嗎？”

    不問還好，一問慕嬌嬌鼻子又開始發(fā)酸，以前謝衍之說她愛哭，被她反駁說才沒那么嬌氣，如今打臉來得太快。

    她吸了吸鼻子，嗓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微弱哭腔:“沒事……就是，有點不舒服?！?/br>
    那邊靜了靜，慕嬌嬌低頭戳了戳放座機的桌子角，“你怎么知道我家的號碼？”

    謝衍之聲音低低的:“慕嬌嬌，你心情不好嗎？”

    慕嬌嬌道:“沒有?！?/br>
    “那你為什么在哭？”

    她說，“我才沒有，我，我有點感冒。”

    她說完就把電話掛了，去浴室里洗了個臉，抬頭看見鏡子里自己通紅的眼眶，臉頰上的紅印子消了不少，最起碼沒腫，還算好的。

    -------

    第44章 倒計時（3）

    敲門聲響起來的時候, 慕嬌嬌正在想辦法給眼睛消腫，拿熱毛巾敷也沒什么用，家里就她一個人，挺安靜的, 所以門外的敲門聲才顯得格外清晰。

    她在里面喊了一聲:“誰啊？”

    沒人應(yīng), 她又跑去看貓眼, 外面站著謝衍之。

    他身上穿著校服, 頭發(fā)有些亂, 臉上表情很淡。

    慕嬌嬌看了眼客廳里的鐘, 現(xiàn)在還是上課時間, 他怎么跑過來了？

    她手上毛巾都沒放, 過去開門，門一打開，塑料袋里裝著一堆感冒藥就朝她懷里塞過來。

    “你……！”慕嬌嬌低頭看清懷里的東西, 正要說話。

    與此同時, 謝衍之注意到她微紅的眼睛，像是哭過，他伸手想去摸一摸她的眼睛, 被她躲開。

    “你上課怎么跑來了？”

    謝衍之沒回答她這個問題, 只說:“不是說沒哭嗎, 眼睛都紅了?！?/br>
    慕嬌嬌抱著藥去客廳，嘴硬道，“我就沒哭，我感冒了，咳咳咳?！?/br>
    她把藥放在桌上，給謝衍之倒了一杯水，坐過去看著他喝。

    謝衍之喝了一口水, 放下杯子，轉(zhuǎn)過身子看她，“慕嬌嬌，別騙我。”

    他非要一個答案，十分固執(zhí)，像是把她當(dāng)成了自己的所有物，什么都要跟他交代清楚，不允許有一點點的隱瞞，慕嬌嬌抿了抿唇，“你別管我了?！?/br>
    他看著她眼睛，那雙漂亮的狐貍眼沒有往日的光彩，因為哭的太狠，雙眼紅腫，眼睛里有幾根未褪下去的紅血絲，還有臉上，留有淡淡的紅印，他忽然伸手掐住她下巴，將她的臉轉(zhuǎn)過去，仔細(xì)看了下，心底確認(rèn)，那就是手掌印，有人打了她。

    他眸子慢慢沉下來，語氣冰涼:“誰打的？”

    慕嬌嬌掰他的手:“說了別管，跟你沒關(guān)系！”

    他用了力，就是不松手，慕嬌嬌氣急，低頭去咬他，牙齒抵住虎口，還未用力，被他捏住了脖子，慕嬌嬌幾乎瞬間就收回牙齒，動作快的像幻覺，謝衍之沒忍住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