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珂妤咬著后槽牙，悶悶不樂地哼了聲。

    -

    喬麥以為是去房間洗干凈，沒想到陸之和帶她去了溫泉。站在入口處，喬麥撇著嘴：“我又沒帶泳衣，怎么泡？”

    陸之和湊到她耳邊，低聲：“不穿衣服也可以泡。”

    喬麥斜他一眼：“我不干。我不想跟陌生人一起，多尷尬?！?/br>
    陸之和一把捏住她鼻子，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小傻瓜，當(dāng)然是泡私湯，我才不想讓別人看你?！?/br>
    說完拽起她的手把人拉進去。

    私湯的好處當(dāng)然是私密，只有兩人共處，環(huán)境幽靜，無人打擾，壞處是太私密了，導(dǎo)致除了泡湯還可以干別的事兒。

    陸之和言出必行，把早上那句“等我回來繼續(xù)”踐行到底。喬麥從里到外被折騰了個透徹，完了之后人縮在湯里冒泡。

    陸之和饜足地靠著石壁，見她半張臉連鼻子都浸在水里，出氣時一串泡泡浮出來，像只生氣的金魚。

    他不由笑了笑，伸手彈了些水過去。喬麥被打了一臉，腦袋從水里冒出來，瞪他：“干嘛？”

    “不干嘛，就想逗你?！?nbsp;陸之和起身坐過去，手環(huán)在她肩上，柔聲：“生氣了？”

    喬麥剜他一眼：“累到生氣。你哪來那么多體力？”

    陸之和聳肩：“大概是平時鍛煉得好？”

    喬麥無語地：“……這不是表揚?！?/br>
    等到休息夠了，她才有精力進行別的話題：“剛才那個周總，你很熟嗎？”

    陸之和搖頭：“認識而已?！?/br>
    “他那個年紀(jì)，不會還是未婚吧？”

    “已婚，孩子可能跟你差不多大?！?/br>
    喬麥：“……”

    也就是說，寧珂妤說不定比那個周總的女兒年紀(jì)還小。

    陸之和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揉了揉她濕漉漉的腦袋：“那個女孩兒一看就是目標(biāo)很明確的類型，想要什么她很清楚，所以不會在乎對方未婚還是已婚?！?/br>
    喬麥：“但那個人有老婆孩子，長得也很一般，年紀(jì)又大，她圖啥呢？圖名利的話，她那么漂亮，熬一熬沒準(zhǔn)兒有別的機遇，不必委屈給這種人吧?！?/br>
    陸之和笑了笑：“那個圈子，不是美或者帥就一定能紅的。我相信她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會跟著周總。某種程度來說，她做了個正確的選擇，在最好的年紀(jì)，站上一塊她能夠得著的跳板?！?/br>
    喬麥心想，也許這就是之前王總說的，選擇比努力更重要。

    她默默地嘆氣：“可她很漂亮，我總覺得可惜了?！?/br>
    陸之和：“很正常。什么地方來錢快，什么地方人就多，內(nèi)卷就大。以前顏值在娛樂圈還算稀缺資源，現(xiàn)在沒那么稀缺了，以后整容手術(shù)越來越進步，稀缺性會進一步削弱。”

    喬麥有點認同，越來越多的人不再滿足于被命運隨機分配到的那張臉，開始通過各種手段變好看，也許以后真的如他所說，顏值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稀缺。

    陸之和：“如果藝人無法單純地通過美或者帥獲得關(guān)注，又想要快速成名，走捷徑就是最好的選擇。比起顏值，愿意舍得砸大錢捧一個藝人的金主或許更加稀缺?！?/br>
    喬麥看他一眼，忽然有些好奇：“那你以前捧過女明星嗎？”

    陸之和笑了笑，搖頭：“沒有?！?/br>
    “為什么不呢？你單身又長得好看，追你的人應(yīng)該挺多的吧。”

    “追我的人多，那也得我看上才行，我又不是慈善家?！?nbsp;陸之和挑了挑她下巴：“你要是想進娛樂圈，我可以捧你?！?/br>
    喬麥看他一眼，搖頭：“我對自己幾斤幾兩還是很清楚，根本不是那塊料，那個圈子太復(fù)雜了。”

    陸之和看著她：“我可以保護你，不讓你沾染那些復(fù)雜的事?！?/br>
    喬麥抬眸，對上他琥珀色的瞳仁，也許在這一刻，他說的這些話，全是出自真心。

    但他的保護，終究有終結(jié)的那天，她不想做一個被捧上神壇，然后離開他就跌落凡塵的人。

    “謝謝，但不用了，我還是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可以?！?/br>
    -

    回程路上，被折騰得太累，喬麥很快就困意洶涌，腦袋一點一點。

    陸之和余光瞥見，側(cè)過臉。只見她的頭有節(jié)奏地上下晃動，沒多久便倒向車窗玻璃，發(fā)出咚的一聲響。

    他以為她會驚醒，然而并沒有。

    這是有多累？

    仔細想想，責(zé)任全在自己，陸之和傾身過去，扶住她腦袋，慢慢把她靠向自己，讓她枕著他肩膀睡。

    他垂眸看她，黑發(fā)像烏云一樣，睫毛很長，頂端微微上翹，呼吸均勻，看樣子是睡熟了。

    車廂內(nèi)很安靜，只有輪胎在高速路面摩擦的聲音。

    她睡了一路，直到到達小區(qū)門口都沒醒過來。陸之和坐在后座紋絲不動，沒有要叫醒她的意思，前排嚴(yán)朗和孫同也都不敢動。

    大家默默地等著她什么時候睡醒。

    他們停車的位置前方有輛警車，頂上紅藍車燈正一閃一閃。

    陸之和淡淡掃過去一眼，須臾，感覺肩頭的人動了動，他將視線收回來。

    喬麥打了個呵欠，迷迷瞪瞪直起身，揉了揉眼環(huán)視一圈，大腦努力啟動中。

    過了會兒，她終于反應(yīng)過來是從他肩膀上起來的，頓時張大了嘴：“我剛靠著你睡著了？”

    陸之和活動了下肩關(guān)節(jié)，笑：“沒想到你頭還挺沉?！?/br>
    “……” 喬麥臉有些發(fā)熱：“你該叫醒我的?！?/br>
    “不舍得?！?nbsp;陸之和抬手捏了捏她臉上壓紅的印子：“看給你困的，回去早點睡?！?/br>
    喬麥低著頭哦了聲：“那我走了?！?/br>
    跟嚴(yán)朗孫同說了再見，她推門下車，陸之和跟下來，幫她從后備箱取出行李：“我下周出差，回來再找你?！?/br>
    喬麥點點頭：“嗯?！?/br>
    剛要走，胳膊被人拽住，陸之和注視著她：“就這么走了？”

    喬麥有些茫然地抬頭：“？”

    陸之和笑了笑，挑起她下巴輕輕吻了下，低聲囑咐：“乖乖等我。”

    蜻蜓點水的一吻，喬麥有瞬間錯覺，像戀人的告別。

    她小小地嗯了聲，跟他揮手再見，轉(zhuǎn)身朝小區(qū)里走。

    此時已近晚上十一點，街上幾乎沒什么人。

    喬麥腦子還有些不太清醒，只顧低著頭走路，沒留意小區(qū)門口的動靜。

    突然聽見一聲“嗨”，她下意識抬頭，人都已經(jīng)快走到她跟前了，正是之前租房出問題時，來出警的那個年輕警官。

    喬麥愣了下，很快回以微笑：“嗨。”

    “這么晚回來？” 警官視線落到她手上的旅行包。

    “啊……” 喬麥笑了笑：“跟朋友出去玩了?！?/br>
    陸之和，也算廣義上的朋友吧？

    她也回了一個問題：“你怎么這么晚在這兒？”

    “有居民因為一點瑣事報警，過來調(diào)解?！?/br>
    喬麥哦了聲，跟著話題斷檔，陷入沉默。

    警官隨后關(guān)心了一句：“你那個房東后來沒找你麻煩吧？”

    喬麥搖頭：“沒有。”

    警官笑笑：“那就好。那你早點回去休息，再見?！?/br>
    “再見?！?nbsp;喬麥和對方擦身而過。

    陸之和站在街邊目送她進去，自然也目睹這一幕，視線特意在那個年輕警察臉上頓了頓。

    長得倒是人模狗樣，只是看起來兩人似乎不太熟。

    不過她怎么會認識警察？這個問題閃過腦海，但他沒去細想，在確認她安全走進小區(qū)之后，陸之和轉(zhuǎn)身回到車上。

    -

    喬麥推開租屋大門，濃重的現(xiàn)實感頓時撲面而來。室友鄭麗華和她男朋友正在客廳看電影，聲音巨吵，茶幾堆著外賣的燒烤盒，油點子滴得到處都是。

    喬麥沒和他們打招呼，徑直回了自己房間。每次離開陸之和，再回到租屋，都會有這樣巨大的落差感，一邊是舒適美好，一邊是煩心吵鬧。

    她把旅行袋里的行李整理好，再把明天上班要穿的衣服拿出來掛門上，匆匆去衛(wèi)生間刷牙洗臉，跟著便躺回床上，戴上靜音耳塞，關(guān)燈。

    本來在車上已經(jīng)困成狗，奇怪的是躺到床上竟然睡不著，眼前不斷回閃跟陸之和在云棲會館的片段。

    會說出愿意捧她做明星這種話，他大概是有點喜歡她的吧？

    只是這種喜歡，算是什么程度呢？

    喬麥想了想，也許就像養(yǎng)了只可愛的寵物貓，心血來潮時抱起來貼貼，愿意買好吃的零食，漂亮的衣服，奢華的玩具給它，是種居高臨下的寵愛。

    而不是想要認真對待她，和她建立一段正式關(guān)系的，平等的喜愛。

    喬麥翻了個身，閉上眼，無妨，他也只是她平淡生活中的一個調(diào)劑，一個消磨時間的工具，一個漂亮精致的消遣，而已。

    -

    次日。

    討人厭的周一雷打不動地開始。

    喬麥過著兩點一線的生活，枯燥又單調(diào)。不管陸之和在不在北城，平時他們都沒有聯(lián)系，像是從彼此的生活中消失一般，只在周末以極強的存在感出現(xiàn)。

    這樣的關(guān)系像是心電圖，一段平靜之后，忽然來一個波峰。

    某天上午，部門經(jīng)理梁媛去參加會議。

    領(lǐng)導(dǎo)不在正好摸魚，趙佳佳把幾個女生喊到茶水間，包括喬麥，說是有事要談。

    喬麥本來手頭在忙，但礙于情面還是跟著去了。

    趙佳佳站中間，被幾人團團圍住，一副眾星拱月之勢：“之前答應(yīng)你們安排聯(lián)誼的事兒，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眉目了，我男朋友呢正好有幾個單身的同學(xué)和朋友，我倆一合計，就打算給你們約一個飯局，到時候大家見了面，你們自己聊，能聊成什么樣就全看你們自己本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