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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離的王接待他們是上了心的,無論是歌舞,還是酒水。 只是到了商談的時候,難免不爭論了起來,徐尤是談判的主要負責人,但并非只有他一個人,而景昀作為翻譯以備不時之需,倒是不引人注目,尤其是景昀無論是面相還是氣質(zhì),都沒有一絲攻擊性。 第一天的談判并未取得效果,兩邊決定第二天再繼續(xù),都得回去再仔細琢磨,而到了接待他們的宮殿,他們檢查一番后才繼續(xù)商討了起來。 景昀一改柔弱的風格,將今日大離那些官員,包括大離王的微表情等一一分析,針對他們的一切細微反應,給他們算計出了一套方案。 “諸位看看?!狈治鐾戤吅?,景昀又一臉無害地將方案交給他們。 也是此時,他們才徹底明白,陛下為何會讓皇后隨行。 “徐大人?”見徐尤一直盯著他,景昀疑惑地叫了一聲。 徐尤這才回過身,有些失笑,感慨,“殿下有些時候的語氣和思路,倒是像極了朝堂上的陛下。” 景昀也笑笑,“可能是她教的原因吧?!?/br> 一月多后,使臣回京,大離和邱涼每年都會像之前的齊國對待他們一樣,向大晏上供。 不僅如此,還得與大晏開展 “貿(mào)易”,這是為了他們的羊毛與棉花。 “等羊毛慢慢發(fā)展,他們發(fā)現(xiàn)羊毛能夠賺錢了,養(yǎng)羊的多了,養(yǎng)馬的就少了?!别B(yǎng)馬的少了,他們的戰(zhàn)力自然就被削減了。 邱涼沒有養(yǎng)羊,但他們也并不懼就是了。 更讓人感慨的是,帶回來了被嫁去邱涼和大離的公主們。 齊國怎么說呢,別的皇朝,就算是和親,也沒多少嫁真女兒的,都是大臣或者王公之女,被收為義女封作公主,替公主出嫁。不是說這種讓別人的女兒替嫁的行為好,但至少人家好歹心疼自家女兒,又或者,有足夠的底氣。 而齊國不一樣,他是真的直接嫁自己的親女兒,這不能說明體貼老臣的女兒,只能說明皇帝連朝臣都無法完整把控,這是無能,直白而殘忍一點就是,因為這是封建社會,這是皇權(quán)社會,齊國皇帝這樣的做法,就是內(nèi)外都無法控制的無能表現(xiàn)。 當初婉玲公主之女血諫西門的事,并非還沒有人記得,不論她是因何決定血諫,那都是漢人的恥辱,而如今,大晏的軍隊,將公主們都一一帶回了家,雖然還差一個新康,但新康畢竟這次沒有動兵,也沒有理由。且光是帶回了兩邊的公主,就已經(jīng)讓百官和百姓們動容了。 最為激動的,當屬回家的公主們,她們怎么也不會想到,接她們回家的,不是她們父親,也不是她們的兄弟,而是一個,取代了齊國的女帝。 回來的路走得較慢,因為要照顧公主們,但消息早已傳到了京都,甚至傳到了大晏各地。 公主們聽著百姓的歡呼,悄悄卷起一點點車簾,熟悉的鄉(xiāng)音,熟悉的漢人模樣,都讓她們?nèi)滩蛔÷湎铝搜蹨I,手指不禁橫放在嘴唇上,想要克制出哭聲,淚水卻依舊不要錢的滾滾而下模糊了視線。 雖然很快放下了車簾,但依舊有百姓看見了,看見了已經(jīng)看著略有皺紋,卻一舉一動優(yōu)雅的公主們,看見了她們的落淚與壓抑。 “公主們回家了!”人群中不知誰一聲大呼。 “公主們回家了!回家了!” 百姓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為了方便,一輛馬車里坐了四個公主,她們就近兩兩相擁,再也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大離回來的公主縱使得知隨行隊伍里有皇后,皇后告訴她們新帝不會為難她們,可她們畢竟知道自己是齊國公主,心里不可能真的放下心。 可她們在京都的街道上,看見了什么,那么多百姓在等著她們回家,在歡呼她們回家,若是新帝忌諱她們,斷不會大張旗鼓地迎接她們,還讓百姓如此。 她們擔驚受怕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更別提從邱涼回來的公主們,她們一行有溫晚晴這個‘前朝淑妃’安慰,但終究沒有大晏皇后的話管用,皇后的話尚且無法真的安心,別說她們了。 沈丹墨是商人家庭,但他從小就沒有經(jīng)商的天賦,酷愛書畫一道,家中又有足夠的財力供他學習,弱冠后更是覺得自己有了瓶頸,離開了家里四處游玩觀賞,以圖一個靈感。 今年已經(jīng)過了而立之年的他,到現(xiàn)在還是和畫筆作伴,身邊孤身一身,愁壞了他的家人,也無法改變他還是沉迷作畫的愛好,十多年來,他已經(jīng)走訪了大部分山河,今日到了京都,未曾想到能碰上公主們回京。 對于新帝,他是敬佩的,他走過的很多地區(qū),也是因此,他了解民生,他是畫癡,但他的畫里寫實,畫里透露的都是這個國家各處的現(xiàn)狀,他是畫癡,癡的確不僅僅是畫。 公主挽簾而泣淚的景象,正正入了他的眼,公主不能回家,這是國家的不幸,而如今,她們回來了,她們不用再在異國受苦,看人臉色,漢人的驕傲也不會再被踐踏。 沈丹墨的靈感再也無法壓抑,他看著馬車漸行漸遠,猛地一拍腦袋往客棧而去,他知道他下一幅作品該畫什么了,畫公主回家,畫軍隊歸來,畫國家的轉(zhuǎn)折,畫百姓的未來。 圣上為君,以天下為紙,朝堂為墨,自身為筆譜寫青史,他為民,以百姓為眼,以畫筆著書,記錄歷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