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誰是契約者？

    從此，頭馬被困于萬丈深淵之中，萬年不見天日。忍受著終生的折磨！

    而幸存的靈馬，則從此歸于靈山之巔，徹底地和人類斷絕關(guān)系，老死不相往來！這一段往事，本來就是靈馬之中的禁忌，此時(shí)，一被蘇暖說了出來，頓時(shí)象是炸了螞蜂窩一般！

    可惡的人類。

    渺小的人類。

    什么不提的，竟然敢提他們靈馬的傷心往事？只要一想到，自己母親的苦難，始自人類，頭馬的憤怒，就無可抑-制——人類，人類……

    極度的悲憤之下，頭馬仰天長嘶，憤怒地咆哮起來：

    “渺小 的人類啊，啊，啊……”——無限量回音。

    頭馬一怒，其他的馬全部都四蹄騰空，仰天長嘶地怒吼起來。夾雜著憤怒的長嘶響徹云霄！

    怒！

    怒極！

    隨著頭馬的嘶叫，群馬怒吼起來，那樣尖銳的，氣勢磅礴的聲音，掀起一陣颶風(fēng)。如海潮一般，勢不可擋地從這霧靄渺茫的云天之間滾了過來，成千上萬匹馬的，一起呼嘯嘶叫，那場面，是從來沒有見過的壯觀！

    群馬之中，傳來眾馬憤恨的議論：

    “渺小的人類，踩死她！”

    “是的，將他們踩成rou泥！”

    “是他們?nèi)祟愊人簹Я似跫s，而今，還來責(zé)怪我們……”

    “是啊，是啊，這些貪婪的人類！”

    巨大的聲浪，形成一股氣流，似要將蘇暖等人吹落山頂，吹落云間，吹到他們永遠(yuǎn)都看不到的地方！

    昭昭公主和江海他們，手拉手抱成一團(tuán)，低著頭，抵抗著這巨大的聲浪。

    而蘇暖，則一個(gè)人，定定地站在這巨大的聲浪之中，巨大的風(fēng)，吹起她的衣衫，猶如孤海之中的帆一般，迎風(fēng)破浪。她的人，猶如磬石一般，在這巨大的風(fēng)浪 里，紋絲不動(dòng)！

    頭馬嘶叫完畢，用血紅的眼睛，怨毒之極地望著蘇暖：

    “渺小的人類，我要?dú)⒘四?！?/br>
    蘇暖冷靜至極地望著頭馬，冷笑：

    “你可以殺了我，可是，你別忘記了，你的母親，還在萬丈深淵里受苦——”

    蘇暖的話，眸色不變，可是，語氣卻漸漸地變得凌厲：

    “而且，你此后的每一分殺戮，包括你作下的每一分孽，都要報(bào)應(yīng)在你母親的頭上……若你不怕你母親的苦難加倍——那么，來吧，來殺了我！”

    蘇暖的話，猶如禁咒。

    頭馬眸子里的血色光芒，漸漸地淡了下去。然后，變成一片灰色的黯然！

    頭馬望著蘇暖，碩大的眼睛里，流露著憤怒的、不屈的、冷酷的、憤懣的、無奈的、痛苦的流光——他想殺了蘇暖，他想將這些渺小的人類踩成rou泥，可是，他不能。

    因?yàn)椋蝗缣K暖所說，在沒有生死契約的約束下，只要他每殺死一個(gè)人，他母親的苦難，就會(huì)加倍！

    蘇暖冷笑起來。她仰頭，望著高大 神駿的頭馬，毫不留情地說道：

    “我們?nèi)祟愂甲?，救你靈馬于水火之中，你靈馬一族，才得以繁衍生息。而你母親，為你靈馬一族，不再接受無休止的殺戮，所以，以終生的囚禁為代價(jià)，換得了你們的自由——可真正的自由是什么？是將自己的快樂和自由建立于母親的痛苦之上么？”

    頭馬的眼神凝了一凝——是的，這些活了不知道多少萬年的靈馬，個(gè)個(gè)所擁有的智慧，都足以和大智者媲美！而多少個(gè)萬年過去了，他們只想著，他們的苦難，源自于人類，卻沒有想到，他們的先祖，原本就在受苦，是人之始祖，將他們解救于苦難，后又置于苦難之中的！

    看到頭馬似乎被這個(gè)渺小的人類說服了，身后的馬群，不由地開始焦躁起來——多少年過去了，他們的心里，沉甸了太多的恨，在今天，被蘇暖的一席話，重新挑了起來?？墒牵^馬竟然想要放過他們么？

    不，不行，絕對不可以！

    身后，的群馬，sao-動(dòng)起來，大家正在低聲議論著，要怎樣勸服頭馬，不要妥協(xié)于這個(gè)渺小的人類！

    然而，就在這時(shí)，蘇暖又說話了：

    “再說了，人非圣賢，庶能無過？仙規(guī)再嚴(yán)，也有犯錯(cuò)的仙人——難道你敢保證，你的馬群里，千百年以來，沒有一匹馬犯錯(cuò)？”

    蘇暖的聲音，不高，卻以九重的真氣，遠(yuǎn)遠(yuǎn)地送了開去，一種帶著一種鐵心的冷，響徹云霄：

    “靈馬們，在我有生之年，你們臣服于我，我以三年為限，救出你們的頭馬——”

    群馬低聲咆哮起來，帶著憤怒和怨毒——這個(gè)渺小的人類說什么？竟然還要將他們歸于塵世，被人們騎在胯下，去做那粗-鄙的奴婢？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不行，我們不再為奴！”

    “不行，我們絕對不再屈服！”

    “不行，我們要自由！”

    “我們不要再被人騎在胯下……”

    ……

    議論之聲，不絕于耳，只有頭馬，靜靜地站在那里，似在思索，又似在傷感，一時(shí)之間默默無言！

    救出母親，這是它多少萬年的夢，救出母親，又是他多少年來的心愿？

    可一旦心愿成真，那么，它賦予他的靈馬群的，又 是什么？

    坦途？災(zāi)難？

    看到頭馬還在猶豫，一匹體態(tài)嬌小的馬沖了出來，前蹄一揚(yáng)，憤怒地叫囂道：

    “不，我們不想為奴為婢，我們不想再被人騎在胯下！”

    那匹馬的神態(tài)極為焦急，表情也極為憤怒。這和多年來，他們看著塵世之間的馬匹，被用來套車?yán)?，或者被飾以沉重的鞍，被逼日夜趕路，稍不如意，就是拳打腳踢！

    而年邁之后，又會(huì)被送到屠宰場中，榨干他們的血，吃光他們的rou，最后，化成云，化為塵，一無所有！

    蘇暖微微一笑：

    “不想被人騎，你就別叫馬……”

    那靈馬一聽，頓時(shí)愣住。

    凡塵俗世之中，但凡是馬，都是被人騎在胯下，似乎沒有人覺得不妥?？捎幸惶?，這馬，突然提出了異議，那么，究竟是誰的立場出了錯(cuò)了呢？

    蘇暖不再去理那匹馬，她只望著頭馬，冷冷地說道：

    “我的話，不想重復(fù)第二次——第一，我沒有那么偉大，犧牲自己，收服一大群靈馬，供天下的人策驅(qū)，我說的臣服，是在我的有生之年；第二，三年之內(nèi)，若我不能救出你的母親，那么，我任由你們處置……我的時(shí)間不多，半柱香的時(shí)間，你選擇是，還是不！”

    頭馬轉(zhuǎn)過頭去，望著身后的眾馬，那眼神之中，似是包含著極為復(fù)雜的東西！

    然后，它轉(zhuǎn)過頭來：

    “好吧，渺小的人類，你的建議打動(dòng)了我！現(xiàn)在，我們立下生死契約，如果說，你能戰(zhàn)勝我，那么，我就跟你走……你聽好了，只是我而已！其他的靈馬，將選出新的頭馬作為他們的首領(lǐng)，我只代表我自己！”

    蘇暖毫不猶豫地點(diǎn)頭：

    “好，我只要你就夠了！”

    白馬喝令身后的馬群離開，然后，雙翅從脅下伸出，足足有十丈之寬。而它的身形，陡然暴漲數(shù)丈，站在蘇暖的面前，暴喝一聲：

    “來吧，渺小的人類，讓我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

    蘇暖冷笑起來，她后退兩步，手上的銀鐲“唰”的一聲，凌空一閃，竟然變成一把冷光光四射的長劍！

    蘇暖反手一揮，將劍握在手中，試了試力道：

    “來吧！”

    就在這時(shí)，耳邊傳來一個(gè)細(xì)小的聲音：

    “等等，蘇暖！”

    蘇暖的袖口里，鉆出一條小小的白蛇。只見那小白蛇憑空落到地上。隨即沒入白色的霧靄里。然而，也不過片刻功夫，只見濃白的霧靄之中，有什么東西，正在無限量地瘋長、瘋長。

    所有人凝神一看，不由地大吃一驚——原來，這逐漸長大的，是一條長約數(shù)丈的巨龍——白色的角，白色的身體，巨大的鱗片，仿佛吸取了天地間所有的光華一般，在這明艷的朝霞里，閃著七色的霞光——

    這下，所有的人，都開始目瞪口呆了——這又是何方神圣？

    長大了的小白，扭頭，示意蘇暖上來，然后，豪氣萬丈地說道：

    “小誅，多少年了，我們又可以合伙打上一架！”

    是啊，多少年了？他們在這個(gè)塵世里徘徊沉淪，又多少年了，他們已經(jīng)忘記了他們當(dāng)初時(shí)的樣子，也忘記了他們當(dāng)初并肩攜手時(shí)的英姿？

    小誅在蘇暖的手里，拼命地晃了晃腦袋——他不是眼花了吧？那是……

    龍！

    小白他，竟然變成了龍？

    這下，小誅變得目瞪口呆。

    原來，被他無形之中打入一枚巨蛋中的小白，竟然進(jìn)了龍的肚子，而不是蛇的肚子？怪不得，這幾千年過去了，小白這家伙，始終以這樣小的身體出現(xiàn)呢！

    原來，這家伙在藏拙？

    龍戰(zhàn)于野，亦可潛入淵，可大可小！小白這家伙，原來一直在戲弄他么？

    這下，小誅開始破口大罵起來：

    “死小白，臭小白，你這個(gè)騙子！”

    小誅怒不可遏，小誅為之氣結(jié)！

    是的，這個(gè)小白，害他內(nèi)疚，害他難過，還害他小小地傷心了一下子，原來，這一切，都是小白欺騙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