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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偏遇見謝岱寧,他方寸大亂!如今更是時時都要提醒自己,不可縱容沉溺! 他在書院是見過不少學子相偕出入,情分匪淺,他也知道帝王有龍陽之好,文人雅士有斷袖之癖,可他從未動過一星半點的念頭,否則這些日子,他不會如此痛苦,他也不認為自己是軟弱之人,受人影響,就莫名生了這樣的癖好。 但情之一字,究竟為何而生?他問了無數(shù)遍,沒有人能給他答案。 他只知道,好男風是王侯貴胄沉迷聲色縱欲無度之故,難說其中能有幾分真情,文人圣賢更多不恥于此,他更知道這世間無容身之處是何等滋味,平安祥和的一生又是多么難得,謝師弟年紀小,生的又極漂亮,若是他人帶壞了他,自己要想法子規(guī)勸回來才是。 身邊忽然傳來一聲輕嘆,沈屹轉(zhuǎn)頭望去,一個身披蓑笠的人不知何時走到身邊,就立在幾步外,來人微微抬頭,露出了一雙熟悉的眼眸,柯鉞? 沈屹微微蹙眉,他不該在白天現(xiàn)身…… 柯鉞沒留意他臉色煞白,只道是自己壞了規(guī)矩,解釋道:“公子,屬下剛才看見那匹馬,一時驚慟……” 沈屹聽他這樣說,默然半晌才道:“你也覺得它像父親的麒麟,對嗎?” 柯鉞悵然道:“公子不知,它不止是長得像麒麟,性子也一模一樣,那位謝公子也不拴著它,它看沒事兒自個就走了,和麒麟一樣,不愛被馬廄和籠頭困著,就喜歡自由自在的馳騁山野。可惜這樣的神駿,如今只能做個玩物罷了?!?/br> “安穩(wěn)的日子并不只有人心向往。你看見那匹馬的眼神了嗎?澄澈平和,和它的主人一樣天真。而父親的麒麟,就是在家里也時時警覺,沒有一時一刻的輕松,只有死了才得到解脫?!鄙蛞偻觎F,卻仿佛看著一個極為遙遠的地方。 柯鉞沒有說話,沈家軍全軍覆沒在鎖牢關(guān)前,麒麟也力竭,以身擋箭,死在家主身邊。那一戰(zhàn)太過慘烈,光是提起就足以令人氣血沸騰,而公子如今卻不能動怒,不能有太多情緒起伏。 “屬下……”他剛想說些安撫的話,忽然聽見驛站里有腳步往外走來,趕忙微微頜首,轉(zhuǎn)身沒入雨幕。 片刻之后,只聽身后傳來一聲:“沈?qū)W長?!?/br> 沈屹轉(zhuǎn)身,見謝暄立在檐下沖他招手。 “山長,喚學生可是有事?” 謝暄面色有些不自然,訕訕道:“那個……我剛和王掌院聊天,想想帶你參加詩會,實在是耽誤功課,萬一影響了八月的秋闈,對書院和你都不是小事?!?/br> 沈屹沒想到他說起這個,微微訝異:“山長是想讓學生回書院?” …… 雨下了一夜,第二天天空放晴,地面雖沒有干透,但行路倒是無礙了。 謝黛寧一覺醒來,才發(fā)現(xiàn)沈屹一夜未歸,窗下的床鋪被雨打濕了一半,鋪蓋好好的擺在一邊。她愣了半天,這人不是吧?氣性這么大?為一本書氣的都不回來睡覺了? 早知如此,她也不必和衣而眠,一夜都沒睡安穩(wěn)。 洗漱完下樓去吃早點,等了一會兒,謝暄和沈屹卻一直沒出現(xiàn),王掌院想了想,對謝黛寧等人道:“不等了,咱們先吃。”說著打了個哈欠,一副疲累不堪的樣子。 程邵文道:“掌院昨日沒休息好吧?” 王掌院道:“是啊,屋子逼仄,山長又給沈?qū)W長補課講了一夜,害得我也沒睡踏實?!焙龆肫鹈媲皫讉€也是學子,謝暄單獨補課豈不偏心,趕忙又解釋道:“不過也不是什么重要的,都是沈屹日常不明白的。” 謝黛寧正把一塊酥餅送到嘴里,聞言差點噎住,原來如此,怪不得沈屹一夜未歸。補課補一夜!謝暄他也真想得出來?。?! 謝黛寧暗暗搖頭,忽然有點同情沈屹,甚至還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想,沈屹和謝家父女大概八字不合! 過了一會兒,終于看見謝暄和沈屹一起下樓,眾人繼續(xù)趕路,如驛丞所說,道路被沖毀了,他們在碼頭等了許久才雇上船,到梁城時已是深夜。 住處是文會會館,地方寬敞,比驛站好太多了,云嵐書院分到了獨門小院,每個人都有一間屋子,謝暄見狀明顯松了口氣,折騰兩天也累了,便讓各人自去歇息。 第二日一早起來,因離詩會正式開始還有兩日,山長、掌院或是文壇巨擘要四處會友,喜愛的弟子可以帶在身邊,當然也可自行安排。 謝黛寧自然不肯跟著謝暄,不過剛一下樓,就見蕭妍遣婢女送來帖子,她昨日已直接回了蕭家的,這帖子是邀請幾個年輕弟子,明日去蕭家別院參加賞花宴,到時候梁城名門子弟齊聚,是個在文壇亮相的好機會。 見宋梓良等人圍著那婢女問東問西,又沒見沈屹,她便敷衍幾句,想了想文選的事情重要,可是四娘的jiejie被賣入勾欄,這事兒更加急迫,還是先去摸摸梁城勾欄瓦肆的狀況,趁著無人注意,悄悄溜了出去。 聽四娘說,三娘是半夜被送走的,孟仙村無人看見接應的人牙子樣貌,只一個老婆子因為起夜,聽見屋外有人掙扎叫喊,她不敢出去,窩在墻根里聽了一耳朵,一個婦人說了句:怕什么,梁城妓館這么多,找不到人的! 她于心不忍,告訴了姚家,否則四娘根本不知道她jiejie的下落。 謝黛寧先去街上成衣店買了一身錦袍,把配飾統(tǒng)統(tǒng)戴上,又把一張大額銀票拆換了,打聽著去了梁城最大的酒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