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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屹望著她,那雙小狐貍一樣的眸子里溢滿了淚水,那本是他發(fā)誓要一直守護(hù)的。 謝黛寧吸了吸鼻子,淚中帶笑:“你說不出來!我告訴你,沈屹,沈飲冰,我不管你是誰,我只知道這世間善惡有報,如我母親,出身平民,被高門大戶逼至懷有身孕仍落水而亡,可她有我,我這一輩子都不會放棄為她求得一個公正!而沈家,冥冥之中亦有天命相護(hù),你活下來了,你也一定能為沈家也求得一個公正清白!”她指著外間天色,“太陽總會升起,就算有陰天雨雪,刀劍相逼可總會有那么一天,你會過上安穩(wěn)平順的日子!你記得我們在林子里說的話嗎?你是第一個告訴我,哪怕要求得公平,也不可忘記自己,要想一想自己要什么,要怎樣過這一生的人。我現(xiàn)在告訴你,我這一生,絕不會因為眼前一時黑暗就放棄所愛,我絕不!” 沈屹望著她久久無言,謝黛寧平復(fù)了一下心情,抬袖擦了擦臉,轉(zhuǎn)身大步走出屋子。 “阿瑗,我們在這!” 崔瑗和司馬浚聞聲快步奔了進(jìn)來,一臉焦急的問她:“你沒事吧?剛才黑咪在城里亂轉(zhuǎn),卻不見了你,可把我們嚇壞了!” 崔瑗說著,看見沈屹也從屋子里邁步出來,她打量了一下,才輕聲招呼道:“沈師兄。” 謝黛寧回頭看了他一眼,沈屹已經(jīng)恢復(fù)了冷淡平靜,他點點頭,算作是見過。 司馬浚站在門邊的陰暗處,微微蹙眉,雖然謝黛寧含笑和他招呼了一句,可是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如何能看不出她心緒起伏不定。 不過他沒有多問,只道:“走罷,有什么話去找個清靜的地方說,這里魚龍混雜,入了夜更不安全?!?/br> 出門走了一段,才看見停在逼仄巷外的兩架華貴馬車,沈屹拱手行禮道:“諸位,在下還有事在身,就不多陪了?!?/br> 崔瑗看看謝黛寧,商議著去找個地方說話的時候,沈屹和謝黛寧一直沒有言語,他們的話應(yīng)該是說清楚了,謝黛寧轉(zhuǎn)身輕撫黑咪的鬃毛,微笑道:“好黑咪,你今日做的好!以后你就是他的啦,記得一定要一直保護(hù)他,忠于他,不過嘴饞的時候,還是可以來找我要糖吃的!”她從荷包里摸出幾塊飴糖塞到黑咪嘴里,然后拉著崔瑗上了一架馬車,“咱們走吧。” 司馬浚望著兩個姑娘離開,轉(zhuǎn)頭去看沈屹,在至味樓里吃過一次酒,兩人算是認(rèn)識了,只是一個不受重視的皇子,和一個身負(fù)使命的少年,兩人不自覺的有些遠(yuǎn)著對方,所以并沒有深談。 “沈探花若是撐的住,不如同本王走走?” 沈屹聽見他邀約,又自稱本王,這是不容拒絕的一絲,他怔了一下,隨即道:“是。” 這里離東側(cè)城墻不遠(yuǎn),兩人一前一后踱著步子到了城門樓下,司馬浚對守衛(wèi)亮明身份,帶著沈屹上了城墻。 京城承平已久,城墻上雖有兵士守衛(wèi),但稀稀拉拉的離的老遠(yuǎn),兩人沉默著走了一會兒,司馬浚率步登上角樓,從上面望去,背后京城一片燈火輝煌,夜市那熙熙攘攘,人聲鼎沸,隨著春日熏風(fēng)飄蕩而來,而另一側(cè)的城外,則是一片黑暗,山間幾盞稀疏的燈火明明滅滅,隱隱可見一條筆直的驛路一直延展到深夜之中。 “阿寧是個特別倔強(qiáng)的人,她認(rèn)定的事兒,不撞南墻不回頭?!彼抉R浚輕聲道,“可是她又很講道理,若是自己錯了,一定低頭服軟,不會死顧面子?!?/br> 沈屹沒有說話,看了一眼司馬浚,他的目光越過城墻,投向了遙遠(yuǎn)的暗處。 “她真的是個特別好的姑娘?!彼抉R浚轉(zhuǎn)過頭,看著沈屹認(rèn)真道,素日里那紈绔不羈全都不見,竟帶著點凄惶一般,“你既然招惹了她,就該好好待她,不該讓她生氣傷心?!?/br> 她的明媚無憂,是很多人小心護(hù)著才生出來的,沈屹沒見過幼時驚懼不安的謝黛寧,他不知道,曾經(jīng)的那個小姑娘也受過傷害,也是一點點成長,堅強(qiáng)起來。 “我明白,可如今,我已沒有資格說該不該,只有遠(yuǎn)離她才是最好的。” “遠(yuǎn)離?”司馬浚輕笑道,“你恐怕還不知道,本王堂妹書寧公主已經(jīng)求到太后面前,說要招你為駙馬,太后正在猶豫,不過書寧一向受寵,想必磨得太后松口答允只是時間問題?!?/br> 沈屹雙眼驟然睜大,昨日宴會上他也察覺了書寧公主的意思,但自己已經(jīng)委婉拒絕,公主不會再強(qiáng)求才是。 司馬浚的聲調(diào)透出一絲循循善誘的意味:“你要為沈家平反,興許依靠書寧才是最方便的路子,她的母妃李氏,是汪太后的娘家親戚,論起來,要稱太后一聲表姑母,若非皇上寵愛崔淑妃,她本可冊封皇后?!?/br> 沈屹冷淡道:“沈家平反要靠真憑實據(jù),若依靠裙帶關(guān)系,免不了為世人詆毀,公主美意,我絕不會承受!” “不依靠裙帶關(guān)系?”司馬浚斜覷他一眼,“單憑你一人之力,無依無靠,那可是萬難嘍!” “沈家之清白,絕不容許沾染半分訕謗,在下多謝殿下提醒!”沈屹說完一揖,轉(zhuǎn)身就要告辭離去。 “等等?!彼抉R浚叫住他,黑暗中他的臉龐上滿是陰霾,“你若真是立身清正的君子,對黛寧又一心一意,那我?guī)蛶湍阌秩绾???/br> 沈屹的身影頓了頓,卻沒搭他的話,快步下了城樓。 司馬浚在城墻上又呆立片刻,自嘲的一笑,對著夜風(fēng)低聲呢喃道:“他有不得已,我又何嘗沒有?他尚有平反之希望,而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