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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拉拉雜雜說了一通,喜敬卻仍不敢抬頭,好半天才咬牙道:“太后娘娘,臣,臣的確不曾害過道觀的道童,這——臣就都說了罷!尸體倒是其次,是這……是這發(fā)現(xiàn)尸體的坑洞,連著一個墓道,因年久失修而塌陷,里面露出不少金銀財物,看樣子……看樣子就是當(dāng)年沈承帶走的軍餉!” 汪太后剛拿起一個茶盞,準(zhǔn)備潤潤嗓子,聞言大驚,茶盞也跌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再說一遍?什么沈承帶走的軍餉?” “墓道里發(fā)現(xiàn)的大批金銀財物,就是沈承帶走的軍餉,崔景當(dāng)時就使人去報官,自己親自守著,京兆府的人下的墓道,在里面發(fā)現(xiàn)了幾張陳舊的單據(jù),交給戶部一查,就核對上了,就是那批軍餉!” 汪太后的心臟急劇的跳動起來,人久久沒有出聲,腦海里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沈屹。 自打他入朝,汪太后就隱有不安,事情一波一波的襲來,似乎每一件都是沖著自己來的。而她無力反擊,那個年輕人辦事沉穩(wěn)果斷,更兼聰慧無雙,眾人皆知他要為沈家平凡,可他在大理寺的差使,認認真真的辦著,并未因私廢公。 他破毛江案排的那出戲,將自己摘得干干凈凈,汪太后不能相信,若非早就疑心到了張?zhí)?,如何能安排那么巧妙,將兩個人都逼到絕處?只是宣帝雷霆震怒,她又氣病了,之后便無法再去追究,他在其中究竟有無私心。 此后她和宣帝愈發(fā)離心,母子二人溝壑難逾,皆是拜這沈屹所賜! 喜敬不知汪太后的心思拐到了沈屹身上,看她半晌不語,只得不安的開口:“娘娘,臣伺候您多年,這份忠心您是看在眼里的,絕不是偽裝!如今臣也沒料到,皇莊田地中會突然冒出軍餉!若是知曉,早就稟報給您和皇上了!臣是無根之人,就算私吞這大筆財物,也無法享用,更談不上留給后人!臣是絕無可能做下這等事情的,請娘娘千萬要信臣!” 他說完了,咚咚磕頭,嘴里不住的請罪。 汪太后知道他慌什么——那塊地從文昌觀手里搶來的時候,正是景帝出事軍餉失蹤,管皇莊的是喜敬,而下旨抄了沈家的是她…… 不止是喜敬,汪太后的心也漸漸慌了,宣帝遲早會想到這一層,他會不會疑心自己當(dāng)年那道旨意,是否是有私心?若再往此處查下去…… 汪太后極力穩(wěn)住心神,吩咐道:“伺候我更衣,我要去見皇上!” 喜敬趕忙爬起來,小跑到架子邊,取下了那身屬于太后的華貴衣袍。 很快,汪太后的鳳輦到了清涼殿外,這里燈火通明,內(nèi)監(jiān)們抱著卷宗來回進出,門口守著景祥,看見她毫不意外:“見過太后娘娘,請娘娘稍待,老奴這就進去通稟?!?/br> 汪太后嘴唇緊抿著“嗯”了一聲。 不多時,景祥請她進去說話,一進殿內(nèi),就看見內(nèi)執(zhí)庫的黃總管,戶部尚書顧大人,幾個面生侍郎,還有沈屹都在,內(nèi)監(jiān)搬來的舊檔堆在幾人面前,他們正一一核對。 見太后進來,眾人趕忙放下手里的東西,一齊起身行禮。 禮畢汪太后也不廢話,直言問道:“聽說丟失的軍餉找到了?若是真的,可真真是我朝天大的好事!” 國庫空虛數(shù)年,也就是最近兩年才緩過來一些,這話說的沒錯,的確是天大的好事。 只是宣帝卻不像她以為那般欣喜不已,他只淡淡一笑,“母后說的是。”然后便向戶部尚書微微頜首,尚書硬著頭皮上前:“回稟娘娘,找到丟失的軍餉雖是好事,但臣等核對了一下,尋回的大約只有三分之二多,還有三分之一不在了!” “不在了?”汪太后驚叫,“什么叫不在了?沈承難道還藏了別處不成?” “母后!”宣帝忽然出聲,語氣不悅,“沈承并沒有這么做!是有人也發(fā)現(xiàn)了墓道,朕派玄衣衛(wèi)查勘過了,另有一處塌方被掩蓋,想是盜墓賊將東西偷走了!” 他遞過來了幾頁紙,汪太后一看,除軍餉清單外另有一信,正是沈承所寫,信里說押送軍餉途中聽聞兄長敗績,又聞謠言說他要逃,他不得不回頭請罪,但財物輜重拖累,于是先存放于偶然發(fā)現(xiàn)的墓道里,待進京后向朝廷稟明,若有意外,此信可證其忠心! 看著她的臉色青白交加,宣帝微微挑眉道:“這封信的現(xiàn)世正可謂是蒼天冥冥,自有安排,沈承當(dāng)年沒有機會為自己辯白,一進京就看見一片火海,沈家上下家破人亡,隨后自己也死在火海之中,若非因此,這批軍餉也不會不見天日這么多年!” 汪太后醒過神來,指著宣帝厲聲喝道:“皇帝這話什么意思?是疑我的旨意有私心?當(dāng)年朝廷內(nèi)憂外患,搖搖欲墜,風(fēng)雨飄搖之中是我苦苦支應(yīng),你在成王府里什么也不知道!還有沈承,若非他見了禁軍就拔刀相向,如何會被逼入火海身死不得分辨?”她抖得篩糠一般,不等宣帝回答,便轉(zhuǎn)向沈屹恨恨道:“是不是你?這都是是你安排的罷!” 沈屹參加科舉,是高太傅力保,入朝為官則是宣帝下的決心,打著為沈家平反的旗號,破毛江案,將她和宣帝僅剩的母子之情消耗殆盡,如今找到軍餉,又是在自己親信的地盤上,令她無從辯白。 難倒只能眼看著,失去僅剩的權(quán)力嗎? 沈屹垂下眸子,聲調(diào)平緩的回道:“太后娘娘高看臣了,今日之事臣也是方才得知。沈家獲罪時臣不過八歲,離京多年又怎么能安排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