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原年前囤了一些貨，開始賣的順，兩三天賺了不少，但這時，囤的貨卻出了問題。

    林原剩下的貨，竟然全是服裝廠的邊角料！

    當時是驗了貨的，不知道交易的什么階段，被人家掉了包，這下不僅賺不到錢，還得賠上一大筆。

    像這種服裝買賣都是私下進行的，聽說是從一些服裝廠倒出來的貨，是不能見光的，就算林原吃了暗虧，也找不到人去鬧。

    田馨到林家時，全家人唉聲嘆氣，擠在屋子里想辦法。

    這批貨，林原虧了不少錢，具體的錢數(shù)林原閉口不提，但誰都清楚，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

    林家就是普通的農(nóng)村人，就算比其他農(nóng)戶過的殷實點，拿不出虧損的錢。

    林原自己倒沒太著急：“爸媽，你放心，我覺得不會拖累你們，這些錢，我自己想辦法?！?/br>
    林原又道：“我還算虧得少的，誠哥手里壓的貨是我的兩三倍?！?/br>
    聽到這話，李梅花的火氣就更大了：“你跟人家徐誠比？徐誠早發(fā)財了！賺了一大筆錢，賠這點不當回事！”

    黃翠翠摟著孩子，鐵蛋被嚇的哇哇大哭。

    林原的貨都在院子的廂房里放著，留著都嫌占地方。

    李梅花嘆氣：“你怎么不跟你大哥學(xué)學(xué)，辦事情穩(wěn)妥點，咱家不指望你賺大錢，就盼著你踏實點，趕緊娶個媳婦，我們老的就放心了?！?/br>
    林原向來能敷衍，回道：“娶娶，明天我就給你領(lǐng)一個回來?！?/br>
    “嘴上的花頭不少，就知道糊弄我，你瞅瞅，人家馨馨比你還小都結(jié)婚了，你一個當哥的，我都替你臊得慌?！?/br>
    林原掏掏耳朵，已經(jīng)習(xí)慣了李梅花的嘮叨，他回頭道：“meimei，走，二哥帶你去看看貨?！?/br>
    林原這次吃了大虧，廂房里堆著的衣服，都是服裝廠廢棄的下腳料，往包裹里一塞，以次充好，林原經(jīng)驗淺著了對方的道，暗自吃了大虧。

    這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這是林原第一次自己投錢進貨做生意，以前都是跟著徐誠一起，剛邁出第一步，損失就這么大……

    田馨擰著眉，問道：“二哥，這些貨指定是換不來錢，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這批貨的成本不低，林原手里沒那么多錢，林家更沒有，百分之八十的貨款，都是林原借來的。

    現(xiàn)在像農(nóng)村社用社這種地方貸款嚴，只給人家正經(jīng)商販貸款，林原這樣的，一分錢都貸不到。

    所以，林原的錢，是管村里的各家借來的，他賺了錢多還給利息。

    如果貨品順利傾銷出去，林原這一倒手至少能翻倍，還錢不在話下，可眼下……

    林原面上還是無所謂的神態(tài)：“我自己扛著，你們別管?！?/br>
    林家怎么能不管？要錢的人都堵上門口了，急的李梅花直抹淚。

    林家人坐在炕上，開始商量對策。

    湊錢吧。

    掏上所有家底，加上田馨手里的錢，不過是杯水車薪。

    債多了不愁，林原道：“現(xiàn)在改革開放，賺錢的路子多，這些錢，我一定想辦法還上?！?/br>
    李梅花聽了更擔心：“讓你別折騰偏不聽，現(xiàn)在出事了吧！你老老實實待著，哪也不許去！”

    田馨心思一動，有了別的主意。

    她這次過來，是想從二哥那問問服裝生意的，眼下這么看，服裝生意水深得很，不好涉足。

    田馨一直擔心她的茶水攤沒人接手，現(xiàn)在林原倒騰服裝賠了錢，可以勸說二哥去省城擺茶水攤。

    茶水攤固然沒有服裝利錢大，但茶水攤本錢少，熬個時間，每天也有穩(wěn)定的收入，比干其他工作強。

    如果二哥能踏踏實實干上兩年，這些錢說不定就能還清了。

    二哥是自己人，如果由他接手茶水攤，田馨也安心。

    田馨把自己的主意提了出來，李梅花自然沒有不同意的。

    去省城好，在馨馨眼皮子底下，還能幫忙約束老二，林原小時候最寵的就是這個meimei，言聽計從。

    李梅花不求家里大富大貴，就盼著平安健康，吃穿不愁，老二捅了個大窟窿，現(xiàn)在不是哭的時候，一家人同舟共濟，得想辦法幫忙渡過這個難關(guān)。

    林軍一向穩(wěn)重，他也認為田馨這個辦法妥當：“馨馨辦了臨時經(jīng)營證，咱們屬于有照經(jīng)營，林原去擺茶水攤是個好主意，一天能買好幾塊錢，可比做苦力賺得多?！?/br>
    林原低著頭，沒吱聲。

    林家人沒管林原的想法，你一言我一語，就把這事給定了，讓林原馬上跟著田馨坐火車去省城。

    住的問題，田馨也想過，現(xiàn)在城里住房條件都緊張，一家五六口擠在十幾平房間的也不在少數(shù)，蘇家住房也不寬綽，沒有空閑屋子，田馨想，回去問問陳奶奶，她家空房多，能不能騰出來一間給林原住，她們按月付房租。

    林原悶著頭，也沒說自己樂意不樂意，到了下午，回屋收拾包袱，只說了一句：“馨馨，我跟你去，不過說好了，咱們五五分成?！?/br>
    田馨沒同意：“二哥，茶水攤你自己擺，我不能跟你分錢?！?/br>
    “法子是你想的，擺攤東西是你置辦的，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不去了?！闭f罷，林原就要回屋。

    田馨想了想，道：“五五分成不行，二八分，你八我二，你再多分我，我心里過意不去?！?/br>
    林原沒再反駁，聲音低落，道：“成聽你的，meimei，謝謝你，是二哥沒本事，當家里人一起cao心?！?/br>
    “都是一家人，別那么生分，再者說你也是幫了我，我現(xiàn)在上高中，沒時間去擺攤，你把這生意接過去，我也踏實。”

    田馨相信，林原倒騰服裝失敗這一次，不會一直頹廢下去，二哥腦子活絡(luò)，是個做生意的材料。

    到了省城，田馨先給林原安排住處。

    陳奶奶那，對于租房這事痛快的答應(yīng)下來：“不就是一間屋子嗎？盡管住，我也不收錢?！?/br>
    不收錢可不行，田馨跟陳奶奶商量，每個月給她兩塊錢的房租。

    經(jīng)過一路火車的顛簸，林原的情緒也緩過來不少，他會說話嘴也甜，幾句話逗的陳奶奶笑彎唇。

    陳奶奶收拾出來一間南向的屋子給林原住，屋子年久沒住人，進屋空曠有股塵土味，窗戶紙有點漏風(fēng)，田馨和林原好好打掃了一番。

    林原道：“去廣東進貨，橋洞下面我都睡過，能有這么一間遮風(fēng)避雨的屋子住，已經(jīng)挺好了?！?/br>
    茶水攤生意田馨有一搭無一搭的干著，那對夫妻占了田馨的位置。

    不過這次不能怪人家，你不去擺，地方空著，人家自己就挪過去了。

    林原開始沒著急擺攤，說要再省城逛幾天了解情況，他想換個地方擺攤。

    田馨應(yīng)下來，二哥有他自己的主意，安頓好林原，又帶著他去見了見蘇家人，吃了頓飯，一轉(zhuǎn)眼已經(jīng)到了深夜。

    林原來省城的第三天，開始出去擺攤，他換了位置，在省城的東北方向，那邊有個大的旅游景點，全國都有點名氣，好處是人流大，缺點是離家里太遠，每天把茶水攤倒騰過去頗費功夫。

    林原沒在意，路遠就是人遭點罪，來這個景點附近擺攤，喝大碗茶的人瞬間翻了倍，那邊稍微偏一些，不像省城中心的街區(qū)商業(yè)繁榮。

    大碗茶還是三毛錢一碗，價格沒變動，不過林原又添加甜水碗。

    路過的行人游客里不免有人帶了孩子的，小孩子家家的不喜歡和茶水，茶水太苦了，孩子喝上一口直吐舌頭。

    當時林原就在琢磨，怎么把孩子那份錢一齊給賺上。

    小孩子喜歡吃糖，一切甜食都喜歡，自然也喜歡甜甜的熱水。

    現(xiàn)在白糖供應(yīng)有限，別說是北淀村，哪怕是省城也弄不來太多的量，白糖按月供應(yīng)，最多能應(yīng)付自家用。

    林原沒盯著白糖，而是把主意打到了蜂蜜身上。

    林原還要感謝田馨，上次田馨回北淀村，是打聽有什么能做的生意，無意中得知李梅花娘家的村里有一些蜂農(nóng)養(yǎng)蜜蜂的。

    田馨上了心，托付李梅花下次回娘家?guī)兔枂枺涿勰懿荒苜u，她打算把蜂蜜弄到城里去賣。

    蜂蜜不是計劃物資，供銷社買不到，誰家想要蜂蜜，得自己托人想辦法，不過現(xiàn)在人們也就是求個溫飽，除非有條件的家庭，想搞點蜂蜜喝喝。

    蜂蜜的營養(yǎng)價值比白糖高，喝起來清香甜美，比白糖那股子香精的甜要好。

    城里的蜂蜜沒供應(yīng)，田馨打算后面做蜂蜜的生意試試。

    既然田馨能在城里倒賣蜂蜜，林原就想，他為何不在茶水攤上添一個甜水碗呢？

    姥家那邊林原去過，養(yǎng)蜂人不少，可是因為路不好走，位置偏遠，村里人的條件普遍也不好。

    養(yǎng)蜂人的蜂蜜有縣副食品站的人過來收，另外也有國營的公司來收蜂蜜，用來制作蜜制品，不過這兩家對蜂蜜要求嚴格，價格壓的也低，每年蜂農(nóng)手里都會壓上一些蜂蜜賣不出去。

    想必，從姥家那邊收購點蜂蜜不是難事。

    趕上周末，林原歇了兩天茶水攤的生意，跟田馨一起去了姥姥家。

    李梅花已經(jīng)給回了信，說回娘家問了，蜂蜜能賣，價格幾毛錢一斤就行，讓田馨他倆自己去談。

    買蜂蜜這事比田馨預(yù)想的要順利，來回折騰一天半，田馨和林原弄來了五十斤蜂蜜。

    蜂蜜五毛錢一斤買下來的，五十斤就是二十五塊錢。

    田馨掏鈔票時心疼，學(xué)徒工一個多月的工資花掉了。

    蜂蜜田馨沒敢多買，一來是她手頭錢不多，二來也怕賣不出去有風(fēng)險，二十五塊錢，是她可以接受的虧損底線。

    五十斤蜂蜜，田馨先給了林原三斤，留著他擺甜水碗用。

    關(guān)于蜂蜜的銷路，田馨提前考慮過了。

    現(xiàn)在買蜂蜜的人家都是條件好一些的，普通家庭還掙扎在溫飽線上，不會多花錢去買蜂蜜享受。

    田馨問過鄭小梅，她在供銷社人脈廣，鄭小梅說，蜂蜜城里缺的很，有不少人尋，就是買不到質(zhì)量好的蜜，現(xiàn)在黑市魚龍混雜，以次充好的也不在少數(shù)。

    田馨不擔心，她的蜂蜜質(zhì)量好，買上一次就知道它的好處。

    冬天天氣冷，蜂蜜凝結(jié)成固體，但這并不影響口感，輕輕挖上一勺用溫水沖開，淡淡的香氣溢滿鼻尖，喝上一口身體都是舒適的。

    至于價格田馨也想好了，一塊五一斤，翻兩倍去賣。

    想買蜂蜜的人不會嫌貴，嫌這個價格貴的也不是她的目標客戶。

    田馨的目光還是放在了黑市上。

    田馨只有周日有時間，她打算周日去黑市賣蜂蜜，一次也不多拿，最多帶上十斤，先觀察觀察。

    不過去黑市是有風(fēng)險的，田馨現(xiàn)在是高中生，萬一倒霉被查鬧到學(xué)校，說不定會有退學(xué)的風(fēng)險。

    對于去黑市賣蜂蜜的風(fēng)險田馨反復(fù)琢磨過，最后還是打算去。

    田馨需要錢，沒錢都寸步難行，她上高中和大學(xué)也需要錢來支撐，趁著現(xiàn)在有機會賺些錢，心里才能安穩(wěn)。

    黑市買的人比賣的人還多，顯眼的地方都被早來的人占了，田馨找了個空檔的角落，地上擺了幾罐蜂蜜。

    黑市的交易很可能一個小時也沒有客戶，田馨隨身帶了書，趁著有時間，田馨得背背知識點。

    旁邊的大姐是賣羊rou的，她家自己養(yǎng)了幾頭羊，宰了拿出來賣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