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鐵軍氣急，血?dú)馍嫌?，上揚(yáng)的手掌迅速下落，仿佛要打她。

    一只手握住了田鐵軍的胳膊，聲音清冷：“我尊敬你是田馨的父親，但如果你要打她，抱歉，不可能?！?/br>
    蘇蔚冬過來，把田馨護(hù)在身后，一字一頓道：“田馨結(jié)婚了，是我的妻子，想要欺負(fù)她，先沖我來?！?/br>
    田鐵軍猛咳兩聲：“反了，都翻天了！女婿也敢教育老丈人。”

    蘇蔚冬沒有理會，他回頭，眼里滿是關(guān)切：“田馨，對不起，我回來晚了?！?/br>
    蘇蔚冬握住田馨的手，指尖微涼，田馨的臉頰發(fā)燙。

    周遭蕭瑟的風(fēng)拂過，吹動田馨的圍巾，蘇蔚冬的手沒有松開的意思。

    田鐵軍和沈紅纓呵斥著，蘇蔚冬置若罔聞，小聲說了句：“走，我們回家。”

    離開針織一廠，身后所有的喧鬧和田馨沒有關(guān)系。

    田馨想把手抽出來，蘇蔚冬的力氣極大：“別動，我手冷，你幫我暖暖?！?/br>
    田馨：？

    田馨低頭，地面還有未融化的白雪：“你什么時(shí)候到的家？”

    “今天傍晚，媽說你來了針織廠，我過來找你?！?/br>
    “找我干什么，我又丟不了。”

    蘇蔚冬放緩腳步，聲音既輕又堅(jiān)定：“怕你被欺負(fù)，田家人，我不放心?！?/br>
    田馨本想說誰能欺負(fù)我，她隨后想起田鐵軍沒落下的巴掌，熄了聲。

    蘇蔚冬的出現(xiàn)，很及時(shí)。

    兩個(gè)人靜默著，誰也沒再開口。

    蘇蔚冬的手心溫?zé)?，就這么握了一路，田馨的臉不爭氣的紅了。

    到了門口，田馨把手抽出來，不斷告誡自己，此刻蘇蔚冬的溫柔，不過因?yàn)樘镘捌拮拥纳矸荨?/br>
    要離婚的，田馨想，她自小缺愛，才會容易沉溺于這一星半點(diǎn)的示好里。

    田馨逃一般的進(jìn)了大門，趙桂芬在屋門口迎著：“馨馨，你看見蔚冬嗎？他去找你?！?/br>
    田馨指指身后：“我們一起回來的?！?/br>
    蘇蔚蘭拉著蘇蔚冬：“哥，你看，咱家添新家俱了，是嫂子買的，沙發(fā)！做起來有彈性，特別舒服?！?/br>
    蘇蔚冬瞥了一眼，嗯了聲，沒有情緒。

    待等到屋里沒人，角落中，蘇蔚冬道：“沙發(fā)是張木匠那買的？”

    田馨莫名心虛：“是?！?/br>
    蘇蔚冬氣笑了：“田馨，你知道這沙發(fā)的來歷嗎？”

    田馨舔舔唇：“知道啊，別人退婚不要的，你不會這么迷信吧?！?/br>
    蘇蔚冬的手掌撐在墻面上，整個(gè)身子斜過來，距離田馨極近，明澈的眼中浮動著光：“既然知道不吉利，你還買?！?/br>
    田馨腹誹，當(dāng)然買，為什么不買，把這沙發(fā)搬回家，就能早點(diǎn)和你離婚呢。

    田馨一把推開蘇蔚冬：“蘇蔚冬同志，封建迷信不可信，沙發(fā)是家具，是一件物品，為什么不買，價(jià)格便宜，劃算得很。”

    趙桂芬進(jìn)屋，喊兩人吃水果。

    坐在沙發(fā)上，田馨總覺得，蘇蔚冬的眼神在打量她。

    想起晚上要共睡一屋，離婚的事，還是要早點(diǎn)攤牌的好。

    趙桂芬問：“蔚冬，這次不走吧？”

    “不走了，以后留省城?！?/br>
    “那就好，你和田馨以后就不用兩地分著，等田馨和蔚蘭考完學(xué)，咱家日子會越來越紅火。”

    趙桂芬沉浸在美好未來的幻想里，不住的點(diǎn)頭。

    時(shí)間不早，趙桂芬讓田馨和蘇蔚冬去歇著。

    田馨磨磨蹭蹭，走在蘇蔚冬的后面。

    “我去喂雞。”

    蘇蔚冬回頭，一把抓住田馨：“夜深了，雞睡了，它們不餓?！?/br>
    蘇蔚冬又道：“田馨，你一直吞吞吐吐的，是不是有事和我說？”

    田馨抬頭：“是，有事和你商量，不對，不是商量，是告知?！?/br>
    “回屋說。”

    煤爐子的火焰跳動，屋里不算冷，但也并不暖和。

    洗完腳，蘇蔚冬鋪好被子：“田馨，這么久，為什么不回我信？”

    既然提到這，田馨覺得要和蘇蔚冬講清楚。

    “蔚冬，我有事和你說，我們兩個(gè)的婚姻，彼此心里都清楚，不過是因?yàn)橐患埢榧s，我承認(rèn)，我和你結(jié)婚有私心，當(dāng)時(shí)我下鄉(xiāng)，想回城，回城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和你結(jié)婚。”

    田馨低著頭，繼續(xù)說道：“你也知道，我們兩個(gè)不合適，你會遇到更好的，現(xiàn)在是新時(shí)代，離婚自由，彩禮還有你寄的錢我都會還你，咱倆扯了離婚證，誰也不欠誰?！?/br>
    蘇蔚冬發(fā)出深深的、沉重的嘆氣：“我們兩個(gè)結(jié)婚，在你眼里，就是回城的一種手段嗎？”

    田馨想，其實(shí)不是的，蘇蔚冬長得英俊，第一眼，她就沉陷其中。

    一開始是見色起意，覺得嫁給蘇蔚冬也沒什么不好，還能回城離開西北，田馨不吃虧。

    再后來，田馨知道了書里的劇情，一盆冷水潑下來，所有的肖想，再沒指望，蘇蔚冬的人生，和她分道而馳。

    田馨不想多做解釋，咬咬牙，說道：“是，我為了回城?！?/br>
    心臟在胸口沉重的跳躍，蘇蔚冬的身體陷進(jìn)被子里，聲音嘶?。骸凹热蝗绱?，好，我如你所愿?！?/br>
    蘇蔚冬又補(bǔ)充道：“但現(xiàn)在離婚不合適，我剛回省城工作，立刻和你離婚影響不好，再者你也要高考了，等高考后吧，如果你還沒改變主意，我們?nèi)ゴ螂x婚證。”

    田馨不敢直視他：“好，我答應(yīng)你，等高考后，我們離婚?！?/br>
    田馨還想說什么，蘇蔚冬搶先道：“你放心，我不會碰你，我去衣柜再找一床被子?！?/br>
    衣柜的被子沒晾曬，有淡淡的霉味，蘇蔚冬沒在意，鋪在床尾。

    蘇蔚冬道：“田馨，我收回剛才的問題?！?/br>
    田馨沒明白，驚訝的啊了一聲。

    蘇蔚冬握著拳，深吸一口氣：“我問你為什么不給我回信，你不用回答我，我有答案了?！?/br>
    第三十九章 酒后的告白

    沉默許久, 蘇蔚冬雙眼黯淡，又問了一句：“如果我不同意離婚，你會改變主意嗎？”

    田馨回答的干脆利落：“不會。”

    蘇蔚冬抿緊雙唇, 發(fā)出一聲輕嘆：“好，我尊重你的選擇。”

    夫妻二人各懷心思，輾轉(zhuǎn)著睡意全無。

    蘇蔚冬說，等田馨高考后再離婚, 為了他的聲譽(yù)，也為了田馨可以安心備考。

    田馨同意了, 這對她來說也是好事, 這段時(shí)間兩個(gè)人相敬如賓, 保持距離，不過幾個(gè)月而已，等高考完, 田馨和蘇蔚冬離婚，就再無交集。

    這樣也好，田馨想。

    田馨叮囑：“先別告訴你媽?！?/br>
    “嗯我知道，先保密，田馨，祝你能考上理想的大學(xué)?！?/br>
    “你放心, 錢我會抓緊還你?！?/br>
    “錢不用還，都是我心甘情愿給的。”

    “那不行，既然打算離婚，還是算清楚比較好?！?/br>
    蘇蔚冬翻了身，沒再說話。

    第二天，田馨自在的和蘇蔚冬打招呼，其實(shí)兩個(gè)人說開更好, 暫時(shí)維持表面這層關(guān)系，做到心里有數(shù)。

    關(guān)于茶水?dāng)偤惋堭^，田馨也都告訴了蘇蔚冬。

    林原和黃翠翠知道蘇蔚冬回來，跟田馨張羅說要見見。

    兩人要離婚的事，沒有告訴任何人，在林原和黃翠翠眼中，蘇蔚冬是妹夫，田馨沒有阻攔的借口。

    趙桂芬下廚，炒了幾個(gè)菜，中午喊林原和黃翠翠來家里吃了頓飯。

    田馨在學(xué)校，晚上回家，林原又去了蘇家吃飯，喝的醉醺醺，拉著田馨：“小妹，這個(gè)妹夫不錯，二哥認(rèn)他了?！?/br>
    田馨覺得好笑，把林原扶著墻靠好：“二哥，你喝醉了。”

    “我沒醉，田馨，蔚冬挺好的，你倆好好過日子?！?/br>
    林原喝得爛醉，蘇蔚冬出來，要把他送回飯館。

    天氣冷，蘇蔚冬只穿一件毛衣出來，田馨搖頭：“你穿太少，我送吧?！?/br>
    蘇蔚冬沒說話，回屋披上棉衣：“天太黑，你一個(gè)女同志不安全?！?/br>
    飯館早就打了烊，田馨拿鑰匙開門，兩個(gè)人把林原放床上躺好。

    蘇蔚冬：“林家人很好?！?/br>
    “嗯，在北淀村的那九年，養(yǎng)父母一家待我如同親生?！?/br>
    “這周末，你帶我回去一趟吧?！?/br>
    “去哪？”

    “你養(yǎng)父母家，中午吃飯，你二哥一直嚷嚷，說我這個(gè)女婿，林家老兩口還沒見過?！?/br>
    田馨咬唇，她早晚會和蘇蔚冬離婚，把他帶去林家……

    蘇蔚冬似乎明白田馨的猶豫：“田馨，不管以后如何，現(xiàn)在我們還是夫妻，在外人眼里，我是你丈夫，林家人養(yǎng)育你一場，我們結(jié)婚沒通知他們，現(xiàn)在我回省城，于情于理應(yīng)該去一趟，這是禮數(shù)問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