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佟歲民一答應, 艾米麗那邊聯(lián)系上了醫(yī)生, 何熙就買了票，等著去接佟歲民的時候，佟師母已經(jīng)給他收拾好行李了, 他就這點時間，還在看學生的作業(yè)呢。

    何熙進去就聽天佟師母說他：“你就不能歇會兒，非要累死自己嗎？”

    干瘦的老頭頭也不抬：“累不死，趁著腦子還靈活，多培養(yǎng)培養(yǎng)，以后他們成長的也快。我們國家真的人才太不夠了。你看看晴天機械這幾年發(fā)展的這么快, 其實是因為何熙弄回來了很多圖紙原理，提供了思路，否則就我們這單人手，在研究方向上就得磨蹭很久?！?/br>
    “現(xiàn)在我們倒是上路了，但我們是一條直線式的奔著某個項目去研究，實際上，這條線不但盡頭是有很多果實要摘取, 枝干也是有許多可值得研究的地方。我們現(xiàn)在拿出了電噴技術(shù)，拿出了高壓共軌，但是要想將這兩個技術(shù)實現(xiàn)的更好，還需要大量的工作，人不夠??！”

    佟師母就嘆口氣：“我就是擔心你。”

    “累不壞！”佟歲民直接笑了，“放心吧，我答應你，死在你后面呢?！?/br>
    佟師母就哼了一聲：“你要是在我前面，你前面走，我后面就跟著走。你身上可不是你一個人。懂嗎？”

    這話說的直白，可偏又情深，明明情深，卻又有著歲月無情的落寞，瞧著佟歲民不知道如何回答了，何熙就敲了敲門：“師母，我來接佟教授了？”

    佟師母就哎了一聲，幫忙把門開了，見了何熙還是那話：“你管管他吧，就這一會兒，都要工作?！?/br>
    何熙就笑著說：“放心吧，師母，就這一會兒了。佟教授，咱可是去的美麗國，一張紙條都不能帶到那里。到了那里呀，您也不能工作，不能紙上寫寫畫畫，就只是看病休養(yǎng)，行嗎？”

    佟歲民哪里不懂：“我知道，所以才忙?！?/br>
    倒是佟師母，終于放心了，忍不住樂了，“那就好！”

    他們東西都收好了，何熙過來就帶著佟歲民直接上了車，何熙就被佟師母叫住了：“還有個帽子，我忘了，在衣柜上面，我夠不到，你跟我去拿。”

    佟歲民忍不住說她：“你這記性??！”

    何熙就跟著過去了，結(jié)果到了屋子里，佟師母就將放在抽屜里的帽子拿了出來，何熙一瞧就知道這不是拿帽子，這是有話說。

    她就問：“師母，您……”

    佟師母就說：“老佟答應去美麗國，他昨天跟我說了實話，是想去見見佟于楠，畢竟是他養(yǎng)大的孩子，他放不下?！?/br>
    何熙早就想到這點了，她就說：“他不一定見，我會幫忙的?！?/br>
    佟師母卻搖頭：“你別騙我了，他不在了不是嗎？”

    她后半句話嗓子一下子就啞了，何熙瞧著，佟師母眼睛已經(jīng)紅了，何熙的心就好像被手抓了一把。

    她想否認的，卻聽見佟師母說：“你不用瞞著我，我早就知道了。那孩子是我看大的，他是什么樣子，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孩子善良熱情重情義愛國，他絕對不可能為了留在外國，而放棄祖國和親人?！?/br>
    “消息傳來后，我就覺得他是不是遇上什么困難了，可我們那會也沒門路去打聽。改開后，我就立刻聯(lián)系到了他當時的同學，請求他幫忙聯(lián)系佟于楠，對方被我逼的受不了了，告訴了我真相，他早就死了?！?/br>
    何熙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老太太非常瘦，手臂如干柴一樣，她的身體在顫抖。

    “可老佟在問啊，他想孩子啊，他嘴巴上說的恩斷義絕，可是心里念叨，不信，和我一樣。我沒辦法了，就仿造了一封佟于楠的信，托人饒了一圈寄了回來，說是他在德州，請求原諒，愿意回國探望?！?/br>
    “我太了解老佟了，他只是盼著佟于楠安全，可佟于楠畢竟背叛了祖國，他不會原諒的。果然，老佟拒絕了他的探望。”

    “我后面還仿造過兩封信，老佟直接拒收了。我琢磨他信了，就再也沒提過這事兒?！?/br>
    “但后來我懷疑他根本就沒信，他還是想自己去問問。何熙，你幫幫我，別讓他知道，他身體不行，心臟也不好，腦血管也不好，會出大事的。”

    說著，她就塞給了何熙一封信，顯然是她仿寫的?！熬妥屬∮陂R終的愿望，實現(xiàn)吧。”

    何熙艱難的點點頭。

    她覺得眼睛脹得很，為佟于楠的一片孝心，也為佟師母的一片心：“您很難吧?！?/br>
    只這一句話，佟師母眼淚就流下來了。但她是要強的人，擺擺手，慢慢地回了頭，向著里屋走去，她不愿意說。

    何熙就說：“您保重。我會做好的?！?/br>
    她是狠狠地擦了擦眼淚，深呼吸了幾口氣，平靜到看不出來才下了樓，佟歲民教授還說呢：“這老太太，是不是又忘了放在哪里了，找這么久？”

    何熙就笑著說：“還是您了解。”

    美麗國那邊是艾米麗來接，只是何熙沒想到，老師胡廣熙也來了，何熙都挺驚訝的，“老師您怎么來了？”

    胡廣熙就笑著說：“我來陪陪佟教授，你們呀都是年輕人，忙事業(yè)去，我們歲數(shù)差不多，經(jīng)歷差不多，聊聊天挺好的。而且我來美麗國時間長了，這邊都熟悉，你們放心好了！”

    果不其然，兩位老人壓根沒見過面，不過一聊起來，就非常投緣。

    艾米麗高興的不得了：“這可好了，爸爸也不那么孤獨，你不知道，我有那么多朋友，很多都是華人，可是爸爸還是想家?！?/br>
    先是去艾米麗家里吃了一頓飯，住了一夜后，第二天就帶著佟歲民去了約好的骨科醫(yī)院那里做了徹底的檢查，意見倒是跟國內(nèi)一樣，半月板還是要換。

    這就需要手術(shù)了。

    結(jié)果出來，何熙就跟佟歲民商量這事兒：“我問了醫(yī)生，保守治療對您來說，沒有什么用處，所以還是需要手術(shù)。不過您放心，這家醫(yī)院非常出名，醫(yī)生也很好，叫做史蒂文，是全美著名的骨科醫(yī)生，尤其擅長髖關(guān)節(jié)和半月板置換術(shù)，等著結(jié)束了，您就能自由走動了?！?/br>
    佟歲民點點頭，“既然來了就做?！彼粗挝跽f，“我托大一句，我這身體不是我自己的，能好點我也能多干兩年?！?/br>
    何熙眼淚都快出來了，就哎了一聲，“您放心吧。我盯著呢?！?/br>
    “不用你盯。艾米麗不說要篩選經(jīng)銷商嗎？你去忙就是了。你這里給我請了護工，又有小田跑腿，偶爾胡老師還過來陪我聊天，我用不著你?！?/br>
    何熙還想說什么，就聽見佟歲民說：“對了，你幫我個忙，把佟于楠的電話給我。我養(yǎng)了他十幾年，他躲在美麗國不見我，我這次來，也是要當面跟他說清楚?！?/br>
    何熙半點磕巴也沒打，利索回應：“好的，我聯(lián)系他?！?/br>
    佟歲民就點點頭：“好！那我等著他。”

    何熙這才退了出去，等著下了樓，孟愛華才說：“佟教授能相信嗎？”

    何熙這才說：“會信的，佟教授沒有自己去找，而是讓我叫他來，說明他就信他活著。否則他應該是秘密查找，繞過我們?！?/br>
    孟愛華點點頭：“那就好?！?/br>
    何熙又叮囑了小田幾句，讓他千萬照顧好佟歲民，這才去了麗芙公司總部。

    這是何熙第一次來長城美麗國總批發(fā)商公司，到的時候發(fā)現(xiàn)展廳里顧客非常多，銷售們連走路都是小跑狀態(tài)，不過臉上的笑容很真摯，顯然掙錢。

    艾米麗就在樓下等她，接到后直接帶她上了三樓的辦公室，進去后，艾米麗才說：“你來了正好，我正犯愁這三千家經(jīng)銷商該怎么選擇？”

    “你要知道，我其實只想要40家，這太多了，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料，這么大的工作量，而且要做好，真是很難。”

    她明明抱怨，不過何熙瞧著，倒是一臉春風得意的樣子，分明是喜悅的麻煩，一種變相的得意。

    何熙跟著她的腳步走：“就是，太麻煩了，掙錢怎么這么麻煩啊。不過你也別煩了，誰讓咱們太優(yōu)秀了呢。你看看，又安全，發(fā)動機又好，還穩(wěn)定，還漂亮，去哪里找啊?！?/br>
    她說完，還搖搖頭嘖了一聲：“天生麗質(zhì)難自棄?。　?/br>
    本來艾米麗就是鬧著玩，哪里想到何熙比她還厲害，忍不住就哈哈哈大笑起來，“你……你呀！你比我還能吹！”

    何熙一本正經(jīng)：“那當然，這可是我一手做起來的，親媽眼。別說真沒缺點了，就是有我也看不見?！?/br>
    居然還在王婆賣瓜，艾米麗直接擺手了：“對對對，晴天親媽，那你說說，這該怎么選？”

    鬧完了，說到了正事，何熙才嚴肅起來：“這要看你怎么想。目前市場上的直銷公司，他們的網(wǎng)點都非常多，ty公司網(wǎng)點足足九千個，只想要買，就可以隨時買到他們的車?！?/br>
    “我們是否要做這么多網(wǎng)點，還是要精簡化?！?/br>
    “這決定了我們篩選經(jīng)銷商的條件?！?/br>
    一談到正事，艾米麗也嚴肅起來：“按理說ty公司是成功的，但是我們必須要明白，這是美麗國本土的汽車企業(yè)，它非常龐大，成立悠久，這些網(wǎng)點不是一朝一夕成立的。并且，它下屬品牌非常多，這是非常重要的一點?！?/br>
    “如果我們的網(wǎng)點有這么多的話，首先，我們的車型有限。其次，我們的銷售量只是剛剛起來，并沒有長時間維持在一個數(shù)量上，我們并不知道穩(wěn)定下來會是多少，雖然長城現(xiàn)在看起來勢頭嚇人。”

    “經(jīng)銷商如果太多的話，物流售后成本都會增加，我們的車子恐怕要貴一些?！?/br>
    “所以，如果招收大量的經(jīng)銷商的話，每個店面的銷售量必定不夠多，也就說利潤有限。這樣勢必留不住實力很強大的經(jīng)銷商。”

    艾米麗坦言道：“所以其實我的想法是，精簡化。在一個區(qū)域內(nèi)，有一個強有力的經(jīng)銷商，這樣節(jié)省成本，同時利潤會增加，是雙向利好?！?/br>
    “但強有力不是指公司足夠大，而是指有頭腦，對長城有了解有想法，不僅僅是為了掙快錢。”

    何熙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那為什么問我呢？”

    艾米麗有些緊張：“因為我也是第一次做，而且，沒有人這么做。要不是直接跟銷售商簽約，由他們售賣，要不是直營，成立上千個網(wǎng)點。而我經(jīng)過計算，認為一個州四家經(jīng)銷商就足夠了。這幾乎是不上不下。我拿不準。”

    她說完就看著何熙。

    何熙其實明白，長城是艾米麗冒了巨大的風險才有的，她對長城的感情不比自己少，她這是近鄉(xiāng)情怯了。

    何熙直接說：“我同意?！?/br>
    艾米麗臉上的緊張一下子少了很多，不是她看輕自己，而是何熙真的太強大了，她每次都能恰到好處地抓住機會，讓長城得到更好的發(fā)展。

    她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是覺得自己歲數(shù)大，經(jīng)商經(jīng)驗豐富，肯定會是一個長姐的角色。但隨后，從垃圾運洋垃圾這件事一出口，她就知道，何熙絕對不是一般人。

    她很快的調(diào)整了自己的角色，將自己放在了輔助的位置，現(xiàn)在看來，這是正確的。

    所以，這事兒她也想征求何熙的意見。

    何熙將艾米麗的表情看在眼里，直接說：“我其實也是這個想法，而且我還有個論點。美麗國對夏國是否會對櫻花國一樣，對汽車進口實行限額，我猜想，這是很有可能的。而且即便工廠建起來，也是需要時間的，而如果我們的銷售量特別好，明年年初，恐怕他們就有動作?！?/br>
    “到時候，工廠還沒建立，如果我們有過多的銷售點的話，就會陷入有顧客沒有車的窘境，那是巨大的打擊。到時候僅僅對經(jīng)銷商的賠償，都會讓我們血本無歸?！?/br>
    “所以，咱們其實是想法一致。”

    得到認同，艾米麗倒是心里很暢快，但是再一次聽到何熙對于限額的說法，她還是擔心起來：“但是櫻花國是多個品牌車輛一起進入，占據(jù)了美麗國大部分市場，他們才有了這條禁令。我們太早了吧?！?/br>
    何熙很確定地說：“因為我們和美麗國的關(guān)系，同櫻花國和美麗國的關(guān)系不一樣。他們對櫻花國技術(shù)封鎖這么嚴格嗎？二手生產(chǎn)線都不肯賣嗎？”

    艾米麗深吸一口，嚴肅地點頭：“你說得對。工廠我一直在找，目前有兩種方案，一個直接建廠，這需要的時間比較長，而且還需要和當?shù)卣忧?。另外最近有一個汽車公司倒閉，就在底市，年產(chǎn)量大概在額30萬臺。”

    何熙說：“我去看看底市的那家。新工廠你留意，20萬臺能解一時之急，不夠用。”

    要知道，就算美麗國卡長城脖子，也不會一點都不放。譬如櫻花國今年能夠進口的汽車就是185萬輛。

    畢竟，他們不是為了不讓你賣，而是想讓你將工廠建立在美麗國，提高他們的就業(yè)率，收取更多的稅金。

    30萬其實按著她的算法應該是夠了，但何熙居然說不夠，她隱隱有種感覺，何熙又在下一盤大棋。

    不過艾米麗沒有問，畢竟她就是麗芙公司的負責人，她只負責汽車銷售。

    第二天，艾米麗就對報名的經(jīng)銷商開始進行篩選，不過何熙沒有露面——她只需要在最后確定人選后露面就可以了。她帶著孟愛華直接去了底市，參觀考察一下那家倒閉的汽車工廠。

    不過長城居然在美銷售短短一個月就取得了這么好的銷量，甚至一口氣要40家經(jīng)銷商加盟，的確在業(yè)內(nèi)引起了熱議。

    有一種風潮似乎在業(yè)內(nèi)流動著。

    譬如在一次小型聚會中，就有人笑著對汽車政策委員會的一位委員約翰遜說道：“石油危機已經(jīng)解除了，ft車型重新走紅就能看出來。美麗國人正在重新找回自己的喜好。而不是被石油左右?！?/br>
    “美麗國汽車行業(yè)復蘇在即。你看，最近長城就賣的特別火熱。它的山海系列雖然節(jié)油，但其實更好的是性能和安全，據(jù)說一個半月賣出去了22萬輛，哦，如果我們的汽車品牌能賣出去這么多就好了?！?/br>
    “這個數(shù)據(jù)放在整年的話，我猜想七八十萬輛是肯定有的。你有沒有覺得很眼熟？”

    “我仿佛又看到了1979年，我們的汽車品牌因為石油價格而陷入銷售窘境，櫻花國就帶著他們省油的車來了?！?/br>
    “天哪，他們占據(jù)了我們的市場，奪走了我們的銷量，我們的汽車城為此而沉寂，三十萬工人失業(yè)?！?/br>
    “這一幕仿佛又要重現(xiàn)了?！?/br>
    約翰遜端著紅酒杯說道：“這不是第一個人跟我這么說了，大家都感覺到了，這一幕的確似曾相識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