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凱雖然并不認可自己是個渣男這種結(jié)論，但他知道自己絕對算不上什么好男人。

    事實上，周凱壓根兒就不認為這世界上存在什么好男人，所謂“好男人”只不過是被女性自我催眠構(gòu)建出來的異次元生物——對于男人而言，要么是因為窮、蠢、丑、嘴笨等顯而易見的緣由而攀不上當高端渣男的門檻，要么是因為忙碌、疲憊、圈子窄、壓抑焦慮等客觀因素而被剝奪了放縱欲望的條件，否則都會變成海王。周凱的社交圈子里比他渣比他海的男人多得是，還有一部分游走在犯罪邊緣瘋狂試探，當然，賀旻斐是個例外，但他“例外”當然也不是因為女人或者愛情，而僅僅是源于他對于自我掌控感的變態(tài)追求。所以周凱其實也有一套和楊嵐類似的逆向邏輯：那些表面上專一、老實的男人大都活得失敗，真讓他們也過上和自己一樣能夠隨心所欲、縱情聲色的人生，他們肯定渣得比自己徹底多了，而且也并不是所有活得失敗的男人都老實專一，還有一部分會淪為低端渣男，是最徹底的低級動物。

    但周凱一直堅信楊嵐是個徹頭徹尾的“好女孩”。

    不僅如此，楊嵐這個人就是周凱心里“好女孩”的標桿本桿——優(yōu)秀，努力，聰明，率真，顏值抗得起卸妝，全身也沒有哪兒是動過刀打過針的，能在床上一本正經(jīng)跟他談理想聊追求，也能sao浪求cao讓他爽翻天，刻薄起來令他涕泗橫流，逗比的時候又堪比喜劇演員，跟她相處不會拘謹無趣，也不用虛與委蛇，然而就這么一個在周凱眼里接近完美又罕有的寶貝，居然在這世界上存活了十九年只正兒八經(jīng)喜歡過他一個男人，甚至連怎么接吻都是他教的，周凱光想想這點都覺得自己要顱內(nèi)高潮了。

    所以在周凱的視角，楊嵐是他的心頭rou，而他自己這么個“壞男人”不能欺負人家“好女孩”，他甚至因此產(chǎn)生了奇特的補償心理，以至于他對楊嵐的容忍幾乎是無限度的。

    然而，這一切的“順理成章”都在微信里楊嵐備注是劉宇言的男人表白后，演變成奔騰而迅猛的湍流，遽然被神出鬼沒的暗礁劃出一條口子。

    劉宇言的告白鄭重認真，一板一眼作報告似的，從他們一起長大的細節(jié)再到每一個心動時刻，事無巨細，和周凱當時跟楊嵐確定關(guān)系時簡簡單單的對白天壤之別。

    周凱起初還堅信是劉宇言不過是一廂情愿，但當周凱開始翻閱二人往日的聊天記錄，心便開始一點點下沉，最終跌入谷底。他發(fā)現(xiàn)楊嵐不僅沒有跟劉宇言提過自己交了男朋友的事，甚至言辭間比跟他聊天時還要親密自然。周凱翻了幾百條聊天記錄都沒看到楊嵐有半個字提及他這個每天跟她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所謂男友，于是他忍不住把自己代入了一下劉宇言的視角，甚至感覺表白成功的幾率高達百分之八十。

    劉宇言不久又發(fā)來幾張照片，是楊嵐高叁那一年跟他頻繁的書信往來，他每一封都保存完好。信紙就是很普通的印著M大字眼的信紙，在楊嵐以考M大為目標的歲月里，連帶有M大校輝的紙張都顯得金光閃閃。每封信的最后一句話都是“學(xué)妹加油，我在M大等你”。

    周凱看得胸口泛酸，又克制不住自己深究的欲望，在他看來，這比楊嵐常常拿來奚落他的所謂“與前女友的性愛照片”要更加出格。

    從書信內(nèi)容和聊天記錄里周凱得知，劉宇言比楊嵐高一級，也是K市一中曾經(jīng)的傳奇人物，錄取的是M大醫(yī)學(xué)專業(yè)3 2 3的本碩博連讀項目，叁年結(jié)束后要去國外進行兩年的進修，所以在這之前跟楊嵐攤牌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