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笑一聲，突然覺得這眼淚也不算難吃。

    湛白就在外頭的率先備好的馬車上打盹，一見沈裴來了，便即刻驚醒，挪動了屁股讓沈裴上馬車。

    兩人到了東宮時，天還只是蒙蒙亮，沈裴便已經(jīng)收到了兩個消息。

    一個是司朗昨日晚來了東宮，見他不在，便在書房等了他一晚上。

    另一個便是祝繁醒了。

    沈裴知道這祝繁一旦醒過來，自然是要傳出去的，沈非衣便只能再去探望他。

    他想掉頭回去，可卻因司朗在停下了腳步，便只好先去書房。

    司朗依舊是一身的黑，背對著房門負(fù)手而立，聽到了推門聲響后，這才轉(zhuǎn)過身來，朝著沈裴的方向走去。

    沈裴停下拱手，恭敬的喊了一聲舅舅。

    可話剛落，緊接著便是“啪——”的一聲響。

    沈裴尚不及反應(yīng)，便覺側(cè)臉傳來劇烈的刺痛和麻木感，臉也被打的瞥向了一邊。

    第014章

    ◎銅馬◎

    這一巴掌打的沈裴措不及防，亦或是說，吃驚之余他料到了司朗會這直接上手，可他卻沒有躲開。

    臉上的痛感極為清晰，而后瞬間裹上guntang的灼熱感。

    瞬間，那臉上便浮現(xiàn)出紅色的印記，將那眼底的小痣顯得宛如朱色。

    沈裴站的穩(wěn)極，沒有因這一巴掌而踉蹌，亦不曾后退。

    他抬眸，眼底是如深潭般的平靜無波，他好似沒有痛覺和記憶，就像從未挨過這一巴掌。

    輕扯嘴角，聲音一如既往的平穩(wěn)恭敬：“舅舅來此所謂何事？”

    在司朗的記憶中，沈裴就好像是個木頭，沒有喜怒沒有情緒，即便是兩人在爭辯，沈裴的聲音也永遠(yuǎn)維持在一個適宜的高度，平穩(wěn)又沉靜。

    他這是第一次打沈裴，這個被他從小培養(yǎng)，寄予厚望的孩子。

    司朗的手心都是麻的，他將手窩成了拳，心里忽而覺得懊惱。

    視線落在沈裴身上，卻未曾流露絲毫懊惱之色，神色凌厲，“你可知你在公主府都做了什么？！”

    沈裴淡淡回應(yīng)：“知道?！?/br>
    “你...！”那握起的手被抬起，指著沈裴的鼻尖，后又被用力甩下，背在身后，“你真是荒唐！”

    司朗負(fù)手，在沈裴面前開始走動，盡力遏制住自己的怒氣，“我同你說過，相較于大皇子，如今的局勢對你極為不利，不過是一個公主，也值得你如此？！”

    見沈裴并不答話，司朗盯了他半晌，嘆了一口氣，終是妥協(xié)，走到沈裴面前。

    “不是舅舅想打你，只是你若再這般行事欠妥，只會壞事。如今你一言一行都被人盯著，更該要事事小心?！?/br>
    說罷，他壓低了聲音道：“那大皇子并非明君，你若是能順利登基......”他又嘆了口氣，“區(qū)區(qū)一個九公主罷了，誰還敢攔著你？你便是將她藏起來，讓她假死納入后宮，舅舅也絕不干涉絲毫。”

    “可如今這個關(guān)頭，你萬萬不可如此魯莽壞事啊?！?/br>
    話落，沈裴慣來沉靜的眸子，終是有了一絲波動。

    藏起來，假死納入后宮？

    他只覺得這話可笑之極，整個宮中都知，沈非衣同他是同父的兄妹，莫說司朗真的不說什么，那皇后和太后，也定是不愿意的。

    沈非衣呢？她也甘愿這般么？

    若沈非衣不愿，他又怎會忍心去逼她。

    沈裴輕笑出了聲，看來他這位舅舅為了利益什么胡話都說得出來。

    “你笑什么？”司朗蹙起了眉。

    沈裴抬眸，迎上司朗疑惑的眸子，“舅舅多慮了，我與非衣只是兄妹，也并無任何非分之想?！?/br>
    司朗聽他這般虛偽，也懶得戳穿他，他就是活半輩子，一輩子，活個五百年，他也不可能見到兄妹以這般姿勢騎馬。

    雖說他沒親眼看到兩人如何騎的，但就是光聽形容，也知道有多么離譜。

    他只不過是怕節(jié)外生枝，不想讓沈裴因?yàn)樯蚍且聣牧耸?，就算沈裴真的對沈非衣有別的想法，也并非不妥。

    司朗該說的也說了，要暗示也暗示過了，聞言也只是再叮囑了一句，“你剛回宮，要放的重心是那大皇子，而非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人?！?/br>
    沈裴知他口中無關(guān)緊要的人是誰，也不曾反駁，只是淡淡應(yīng)下，“舅舅放心，我自有分寸?！?/br>
    司朗知道沈裴做事穩(wěn)妥，心機(jī)深沉，從未出過差錯。他今日這般確實(shí)是心急了些，可也是怕事情脫離掌控，從而變得更加困難。

    聽了沈裴應(yīng)下，司朗也知道說多了他會煩，干脆也不再多言，話畢，就趁著初曉出了東宮。

    司朗前腳出了書房，湛白便被沈裴喊了進(jìn)來。

    屋內(nèi)的油燈燃盡了，只有那透過窗欞鉆入來薄弱的光，男人站在桌案前，那微弱的光線并不能驅(qū)逐掉屋內(nèi)的暗，身上月白的錦緞，也無端多了些幽暗的著色。

    連那金色的紋路，都泯然在這夜色之間。

    湛白進(jìn)屋關(guān)上門，當(dāng)即便跪了下來，“殿下?！?/br>
    沈裴轉(zhuǎn)過身來，視線悠揚(yáng)的落在了身前跪著的人身上。

    他默了片刻，這才輕笑了一聲，問道：“你可想為太師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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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非衣睡的晚，早上是被浮玉叫醒的，當(dāng)然這還不足以讓她清醒，真正將她思緒從混沌中抽出的，是那放出來的祝繁蘇醒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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