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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知到楚瀾衣的神識撤回后,她掀開結界,走了進去。 褐灰色的粗壯樹干盤根錯節(jié)著屹立在清潭邊,華蓋亭亭,常年不凋的白梅鋪了滿樹,雪白的梅瓣悠然飄零,將來時的小徑鋪上一層厚厚的絨毯。 樹前的清潭亦砌了半池落梅,樹下躺靠在藤椅上的白衣男人靜謐安詳。 像是定格成了一副水墨,唯白色落梅紛紛揚撒。 他睡著了。 可辛染卻慌了,她怕他就這樣睡過去,再也醒不來。 女孩疾步走去,蹲在藤椅旁,周圍很安靜,她能聽見他均勻的呼吸聲和心跳聲時,才讓她稍微放心。 楚瀾衣的神識已收歸識海,感受不到周圍的變化,但他之前燃燒過命魂,身體多少大不如前,被呵護在識海中的魂靈也在微微痙攣顫痛。 男人英俊的眉宇微蹙,玉砌的面頰蒼白無血色,仔細看便能發(fā)現那雙薄唇都在發(fā)顫。 辛染盯著楚瀾衣看了很久,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的手指已經觸上他的唇,這雙唇并沒有看起來那么冷硬,也是微暖柔軟的。 昏暗的宮殿內,魔主的床榻上,也曾是這雙唇與她相觸,吻上。 她不知道楚瀾衣是因為羞恥還是痛恨她,才選擇抹去她的記憶,但如今她又記起來了,再看待這個男人的時候,沒了那般單純的對愛恨的判斷。 她心里頭很亂。 她本以為上輩子的楚瀾衣是恨自己的,這輩子楚瀾衣卻荒唐地愛上了她,她亦篤定這種愛意會在他發(fā)現她的真實身份的時候變成深惡痛絕。 反正她又不愛他,她無所謂。 愛? 她怎么會這么想? 她一貫覺得什么情啊愛啊的,不過就是你騙騙我,我騙騙你的把戲,說愛是真的,轉眼成恨也是真的,人心擅變,亙古如此。 愛……又能持續(xù)多久呢? 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但……指尖的觸感好軟,這么冰冷的人為什么也是溫熱的? 像是被蠱惑了一般,女孩循著記憶中的觸感俯下身去,雙唇相貼,鼻尖縈繞的是楚瀾衣身上的嶺梅冷香,碰上唇的是男人溫熱柔軟的薄唇。 就連他均勻地灑在女孩面頰上的呼吸都是溫熱的,漸漸感到熾熱guntang,像是封存在冰面下溫熱的泉,讓這個在天寒地凍中待久了的女孩感受到原本不算太熱的溫和。 “……嗯?!?/br> 男人悶哼一聲,像是打破女孩幻覺的鐘聲,她一愣,倏然起身,面頰瞬間通紅,紅到耳根,guntang地要命。 卻發(fā)現楚瀾衣并沒有清醒。 要了命了,她竟像是被這個男人蠱惑了般,無論是前世的仇恨,還是這輩子的師徒關系,她都不該這樣。 所幸無人察覺。 辛染這時才發(fā)現楚瀾衣在夢中也被命魂的疼痛折磨,臉色愈發(fā)蒼白,可即便那般疼痛,他還是忍著,潛意識地咬著下唇,偶爾溢出一點微弱的呻·吟。 她想起在楚瀾衣的幻境世界中,在那個不屬于三界的另一個世界里,楚瀾衣曾經歷過那些非人的折磨,他一直都很能忍痛。 以前她不管,但這次他確實是為了救她,燃燒命魂才傷成這樣。 而他一直都沒同旁人說自己的傷勢,命魂的傷同外在的傷害不一樣,只要他不說,別人不進他的靈臺,就不會發(fā)現。 這個男人太能忍了。 他是不愿在弟子們面前露出柔軟和脆弱,才一個人硬扛著回凌霄峰嗎? 前世今生,兩輩子,他都這樣,不吝于降憫他人,又不屑于被他人關照。 不管怎么說,他是為了救她才被傷成這樣。 無論如何,這一次都是她欠了他。 女孩伸手撥開男人散落的墨發(fā),繞過脖頸輕觸他后頸上微微突出的紅線,指尖摩挲著,而后額頭抵下,與男人的靈臺相貼。 辛染的神識隱去自己的氣息,又幸好楚瀾衣疼得感知都模糊了,沒有防備也不知道有人侵入靈臺,便被女孩強大的神魂力量引導著修復魂靈的創(chuàng)傷。 疼痛漸弱,他的感知恢復了些許。 迷迷糊糊中掀起長睫,鳳眸微啟,視線依舊模糊,只能看到一雙海棠色潤澤的雙唇距離他很近。 比起視覺,感知會更清晰,疼痛被壓下去后,后頸被煨暖地溫熱,很舒服。 大約是沒有感知到威脅,他卸下防備便又沉沉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夜里。 朦朧的月光灑下,穿透層層疊疊的白梅花瓣,又被清潭折射,漾出粼粼波光。 楚瀾衣沒有動,命魂被修復地好了很多,已經不疼了,卻覺得很累,他抬起手臂覆在前額上,覺得觸感熟悉,但又說不上來。 安安靜靜在藤椅上躺了很久,放空自己,懶得整理那些破碎的思緒。 直到忽然想到什么,驀地召喚出系統(tǒng)。 “我現在有權限看錄屏嗎?” 系統(tǒng)冰冷的機械聲答道【抱歉,宿主暫時沒有權限,只有等‘洗白女主’的任務完成度達到100%,才能開啟此權限。】 楚瀾衣:“……” 瞌睡來了送枕頭的不是系統(tǒng),是他那便宜師兄裴宿風。 凌霄峰外的傳信木鳶不停地撞擊著結界,楚瀾衣?lián)]袖撤掉阻攔,木鳶落在他指尖,里頭傳來裴宿風的聲音。 “速來主峰議事堂,要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