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至歡緩聲開口叫他的名字：“陸夜?！?/br>
    “嗯，怎么了。”

    隔了一個多月，沈至歡終于心平氣和的跟陸夜提起的當(dāng)初來。

    在一片模糊的黑暗里，沈至歡看著陸夜的眼睛，問：“你真的覺得我們這樣很好嗎？”

    興許是這一次沈至歡的聲音太過溫柔，這段時間里他跟沈至歡相處還算的上融洽，陸夜并沒有再像之前一樣試圖去逃避，而是隔了半天道：“…可我沒有辦法?！?/br>
    沈至歡不喜歡他，沈至歡討厭他，除了這種極端的手法，他實在是想不出還有什么可以讓沈至歡留在他身邊的辦法。

    沈至歡道：“可是你本來沒有必要這么做的?！?/br>
    “陸夜，你真是一點也不了解我，我是恢復(fù)記憶了，如果我真的討厭你的話，我會第一時間離開你，你以為我會給你靠近我的機會嗎？”

    “換成別人，我殺他一百次都不解恨，你憑什么認(rèn)為我討厭你呢？”

    沈至歡的話很輕緩，陸夜一時哽住，如果現(xiàn)在房中是明亮的，她一定可以看見陸夜驚詫欣喜到有些呆愣的表情。

    “…真的嗎？”

    “你覺得呢？”

    陸夜不覺得是真的，可是他仔細(xì)想想，卻又覺得好像就是這樣，他眼里的沈至歡，從來都不是一個會委屈自己的人。

    那段時間她恢復(fù)記憶了，那她為什么不揭穿他呢？

    “我覺得……”

    沈至歡道：“可是你當(dāng)時要殺了沁蘭，的確是讓我很失望。”

    陸夜連忙道：“…其實就算你當(dāng)時不來，我也不會讓他們殺了她的?！?/br>
    不然那個時候他也不會恰巧出現(xiàn)了，縱然那時候他的確是想殺了沁蘭，可是他心里仍舊是惶恐的。

    他害怕，萬一有一天沈至歡知道沁蘭是他殺的，那該怎么收場呢。

    他可以繼續(xù)把沈至歡困住，可是沈至歡會因為沁蘭的死作何反應(yīng)，他不敢去細(xì)想。

    沈至歡臉上并沒有什么表情，可她嘴上卻道：“我知道?！?/br>
    “我只是氣你不管做什么，從來都不問問我的想法?！?/br>
    “你總是用你的想法來揣測我，你總是說害怕我離開你，可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會離開你呢?！?/br>
    第75章 沁蘭

    他愣愣的問：“…你不會嗎？”

    沈至歡道：“當(dāng)然不會?！?/br>
    “如果我真的想離開你，你以為你困的住我嗎？用沁蘭威脅我又如何，她不過是一個奴婢，難道我要為了她犧牲自己的自由嗎？”

    沈至歡的每一句話陸夜都聽得懂，可是連在一起卻又讓他覺得很茫然，這種茫然就像是被一種極大的欣喜兜頭砸中，讓他覺得暈暈乎乎的。

    沈至歡的話讓他覺得自己仿佛飄進了云層，在這種近乎荒誕的歡喜里，他又找到了一絲真實感。

    仔細(xì)想想的話，他的歡歡的確是有可能這么做的。

    他一直覺得沈至歡不可能喜歡他，可是當(dāng)這種前提被踩碎的時候，那這段時間以來她的行為好像也有跡可循。

    于是他沉默了半天，聲音聽著還算冷靜，問她：“那你喜歡我嗎？”

    他聽見她靜靜道：“我是失憶了，可是失憶的我也是我?！?/br>
    換而言之，失憶的她口口聲聲說出來的喜歡也是真的。這種真實，是不管她有沒有記憶都存在的。

    不管她醒過來之后，是恨他還是怨他，那份喜歡是不會減少的。

    陸夜聽見自己心臟狂跳的聲音，他甚至興奮到從沒去想過沈至歡會騙他這個可能性。

    沈至歡翻了身，仰面躺著，繼續(xù)道：“但是我不喜歡你這樣動不動就私自把我囚禁起來，甚至用別人的性命來威脅我的這種行為?！?/br>
    她聽見陸夜的聲音有些顫抖，“我下次不會這樣了?！?/br>
    “…可我的確從沒想過，像我這樣的人，你也會喜歡。”

    像他這樣的人的確沒人會喜歡。

    沈至歡心里這般想，說出來的卻是：“可是你現(xiàn)在這樣對我，我遲早有一天會不再喜歡你的。”

    陸夜抱著沈至歡的手收緊了一些，道：“我不會這樣了?！?/br>
    “只是我害怕一放手，你就會離開我了。”

    到時候還能有什么辦法，能讓她再次回到自己身邊呢。

    他問沈至歡：“你以后會離開我嗎？”

    黑暗中沈至歡直視著他的眼睛，輕聲道：“只要你不要再這樣對我，我就不會離開?！?/br>
    “我以前最討厭老皇帝，你是知道的，不要讓我像討厭他那樣討厭你?！?/br>
    沈至歡幾乎從來沒有騙過他，她生性坦率，愛或不愛，厭惡還有喜歡都掛在臉上，大抵是個不屑于去騙人的人。

    當(dāng)陸夜以為他已經(jīng)處在絕境之時，沈至歡又給了他轉(zhuǎn)機。這樣的轉(zhuǎn)機甚至叫他不敢抓住，拼命抓緊的時候久了，他害怕只要他一松手沈至歡就像預(yù)想中一樣飛走了。

    可是這些他不可能跟沈至歡說出來。

    但就算他不說，沈至歡也明白他怎么想的，所以她沒有說的太多，也沒有轉(zhuǎn)變的太突兀，讓一切都讓他覺得驚喜卻又合理。

    他跟她保證：“我不會的?！?/br>
    沈至歡冷哼了一聲，聲音沒有絲毫溫度：“這是我最后一次給你機會。”

    這是他們第一次相擁而眠。

    沈至歡背對著陸夜，靠在他溫暖的懷里，能感覺到他有力的心跳，這樣的距離和親昵幾乎已經(jīng)成了一種習(xí)慣。

    陸夜還真的是個傻子。

    她說陸夜一點都不了解她還真的是說對了。

    一開始陸夜沒有想到她為什么恢復(fù)記憶了還愿意留在他身邊，事到如今，他也沒有想到，沈至歡是絕不會容忍自己身邊有這樣一個控制欲極強動不動就囚禁她的人的。

    從陸夜第一次接近沈至歡的時候，他就該明白，真正踩在沈至歡逆鱗上的，不是趁虛而入的欺騙，也不是在她失憶的時候身邊人的輕視，而是他陸夜竟然真的妄圖去掌控她，壓制她，讓她做一個提線木偶一樣的人。

    第二天一早，沈至歡一睜開眼睛就看見陸夜眼含笑意的盯著她。

    “歡歡。”

    沈至歡沒有搭理他，又閉上眼睛緩了緩。

    陸夜對沈至歡可能喜歡他這件事接受的格外的快，也越發(fā)的得寸進尺，隨口說了一句跟沈至歡搭話：“我怎么覺得你最近這么喜歡睡覺啊?！?/br>
    沈至歡也覺得自己最近變懶了，她道：“你又不讓我出去，我每天除了睡覺還有別的事要干嗎？”

    陸夜頓了頓，道：“誰說我不讓你出去了?！?/br>
    沈至歡沖他翻了個白眼，從陸夜懷里滾了出去，道：“熱死了。”

    陸夜又蹭了上來，道：“我們今天就要動身了。”

    沈至歡眼中這才漸漸清明，她問：“沁蘭呢？”

    陸夜道：“你放心，我沒有傷害她?！?/br>
    沈至歡道：“我怎么知道你沒有傷害她，上回你可是要殺了她?！?/br>
    陸夜的聲音低了下去，再次替自己辯解：“我上次其實也沒有想……”

    但是現(xiàn)在說這些都太遲了，陸夜又轉(zhuǎn)而道：“她只是跟連尤一起走的其他路，到了桐洲我們自會會合的?！?/br>
    沈至歡臉色卻并不好看，她道：“你騙了我這么多次，你覺得我還會輕易相信你嗎？”

    “如果你真的殺了她的話，我是不會原諒你的?！?/br>
    “昨天晚上那些話，就權(quán)當(dāng)我說給狗聽了?！?/br>
    陸夜果然慌張起來，他坐起身來，鄭重道：“我真的沒有傷害她，如果你不相信的話，三天之后我們應(yīng)該都會經(jīng)過澤野，到時候你見到她就好了?！?/br>
    沈至歡這才滿意瞥了陸夜一眼，然后跟著一同坐起身來道：“我餓了?！?/br>
    陸夜連忙走下床，道：“我去做?！?/br>
    哄了陸夜幾句之后，生活其實也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每天指揮陸夜干活更順手了一些。

    有時候陸夜想跟她親近，但都被她拒絕了，或者就是純粹的把陸夜當(dāng)成一個緩解的工具，從來不去顧慮他的感受，完事之后就讓他自己去沖澡。

    他也不生氣，只要沈至歡肯紆尊降貴的讓他吻一吻，他就覺得很開心了。

    很像一只狗，狗鏈子永遠(yuǎn)被她握在手里。每天開開心心的沖她搖尾巴，卻不知她早就不想要他了。

    真是個蠢貨。

    三天之后，她跟陸夜果真如同陸夜說的那樣到達了澤野。

    剛一到澤野，沈至歡就直接跟陸夜道：“讓沁蘭過來找我吧。”

    陸夜讓人被剛才給沈至歡剝橘子留下的橘子皮撤了下去，道：“今天太晚了，要不還是明天吧。”

    沈至歡掃了他一眼，rou眼可見的變的冷漠了。

    “……”

    陸夜默默的走出門，他再進來的時候，便半蹲在沈至歡身邊跟她說：“可能要等一會，他們那隊人多，還沒到?！?/br>
    沈至歡問：“要等多久?！?/br>
    陸夜算了算，道：“大抵還有一個半時辰?！?/br>
    沈至歡嗯了一聲，陸夜見沈至歡神色緩和，便張口想說什么。

    可話還沒說出口，沈至歡就打了個哈欠，生理性的眼淚涌了出來，她道：“好困，我先睡一會，到時辰了你叫我?！?/br>
    陸夜又默默把話咽了回去，到：“好，你快睡吧?！?/br>
    沈至歡入睡很快，沒過一會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陸夜其實很慶幸沈至歡是這樣的，他害怕沈至歡對他冷言冷語，可也害怕沈至歡因為做的太過分而成日吃不下睡不著，她本來身體就不太好。

    但是現(xiàn)在沈至歡并沒有那樣，她想吃什么會毫不顧忌的跟他說，飯量比以前提升了些，睡覺也比以前睡得多，整個人懶懶的，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