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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下來,回溯夢境起源,好像是,他聽到個小丫頭,說自己應該病死了?當晚夢到開頭,直至如今。 程士誠再睡不著,有了主意。 ** 二月以來,顧凝熙心情還算平穩(wěn)。 初一晚上,他趕到了二叔府中,二嬸對他親熱一如往常,只是寧娘依舊不理會他。 說實在的,這場和離,顧凝熙將府里許多資財劃撥給了陶心荷,管家跟他抱怨了兩三回了,田地租子只能等秋后收取,生財如聚寶盆一樣的好鋪子都給了夫人,最大的流水收入居然是顧凝熙的俸祿,對于他們這等人家來說實在少見,眼下頗有捉襟見肘之囧。 顧凝熙近日在莫啟喪事、酒肆租住、沉水香采購方面花了不少銀錢,這晚來看望堂妹,驚覺自己一心沉溺莫家事務,忽略了親人,還是不顧管家的攔阻,斥資置辦了許多吉慶圖樣的精致物件,算是給顧如寧添妝。 他與二叔、二嬸、凝烈堂弟閑談數(shù)句,聽他們述說顧如寧親事進展,從儒家禮經角度給出了一些建議,有的被堂弟插嘴批評是書呆子之言不貼實際,有的被二嬸委婉指出荷娘早就提醒過了,顧凝熙覺得臉孔發(fā)燒,吶吶不成言,他果然沒什么用處。 二嬸看出他心事重重,單獨和他說話,替自己閨女賠了不是,謝過他的贈禮,然后悄悄問他后續(xù)打算,尤其說他若納妾,想必禮俗一竅不通,二嬸能給他搭把手。 顧凝熙搖頭,說納妾之事不需再提,對姑娘另有安置,趁機探問吉昌伯情形。 二嬸若有所覺,吞吐了好一陣,才將吉昌伯身有隱疾的事情告訴了顧凝熙。 其實,她目睹了吉昌伯對陶心荷壓迫性的追逐,對這一點多少產生了疑慮,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荷娘沒跟她說過什么,二嬸便裝作不知道。 畢竟,荷娘和顧凝熙都和離了,顧二嬸又有什么立場過問吉昌伯和陶心荷之間的情形。 顧二嬸剛想提醒顧凝熙,假如陶心荷別嫁他人,不論是誰,他要有心理準備時,就見侄子眼神晶亮,連連喟嘆,不想吉昌伯遭此不幸,然而他嘴角的弧度卻與言語不符。 顧凝熙來時緊繃,別時舒展,全因二嬸提供的一個消息。 之后幾日,他吩咐管家,從以往置之不顧的拜帖里,翻找出求畫求書的,顧凝熙挑揀著接了幾個,將自己閑暇塞得滿滿,憑筆墨掙得潤筆銀兩,得到管家不住口地稱贊主子爺英明。 不過,他沒忘記,上次嗅聞到娘子身上香味變化的事情。 白日在禮部上值忙碌,晚上在府里趕工作畫,抽不出身,顧凝熙便傳信到香料鋪子去,根據(jù)自己的判斷大致劃出了香料范圍,請鋪里伙計每日送幾種給陶府,總能碰到娘子喜歡的那款。 可惜總是被拒收,退回到顧府來,管家和其他仆婦按照主子爺命令分著用了。一時間,顧府仆從人人香氣四溢,各有不同,仿佛春意早早光顧,百花齊放在顧府一般,也被好嚼舌的人們在背后好一陣議論。 ** 二月初九,休沐日的前一天,天氣明顯和暖起來。 顧凝熙此時身在禮部衙司,早上看罷了一份從內閣轉到貢舉司來的折子,批判他們在選用人才程序方面的不足,醞釀一上午,刷刷幾筆寫出回應條陳,自己從頭看一遍,內容有條有理,邏輯清楚明白,用詞精準平實,算是拿得出手,便在午前交給了頂頭上司——貢舉司秦司正。 隨意在禮部灶堂用了些飯食,顧凝熙自然是獨來獨往。 不過下午難得手頭無事,他在司內小屋里枯坐,看陽光給筆架上的幾支毛筆鍍上金色毛邊,一時意動,隨著同屋下屬去了禮部大值房里,端著茶盞聽周遭同僚們議論明日作何消閑,默默想著自己心事。 有人說要去踏青,有人說會走親訪友,有人說要躺倒房內終日酣眠,其中一人問靜坐角落、姿態(tài)閑然的玉郎君:“顧司丞,你明日準備做甚?” 顧凝熙對問話的人聲音有些耳熟,但是依然不敢直呼姓名,怕弄錯尷尬,靦腆一笑。 這幾日,他對禮部同僚們分外留心,努力觀察他們樣貌之外的特征,譬如身高、體格、聲調等,與莫七七告訴他的信息暗自對照,并沒有發(fā)現(xiàn)可疑之人,便多了些扎堆人群的舉動,例如今日下午這般,想要找出或者排除仇家。 至于明日,他昨晚終于將一副工筆鳳凰棲梧圖畫好,想著趁休沐自在,帶到市面上裝裱一番,就能交給求畫的京城富商。 還有,識畫這幾日奔波不少,前日稟告已經尋摸到了一處合宜的院落,適合安置莫七七,請主子爺明日親去看看。 另外,顧凝熙還想去陶府求見娘子,問問她,不喜歡香料,那么喜歡什么?他想從現(xiàn)在開始,重新了解、認識、熟悉娘子,仿效鳳求凰又有何不同? 顧凝熙只是擇其一答道:“多勞問詢,我明日可能到街市上走走?!?/br> 有耳目靈通的官員,不知出于善意還是怎樣,調笑道:“顧司丞千金買香自珍藏,又包了百種香料贈舊人,都是新鮮風流故事,令我等佩服啊。” 顧凝熙不知這人是誰,皺起眉心,低語:“與君何干?!眻雒嬉幌伦永淠聛?。 就在這時,有小吏過來請顧凝熙到秦司正處去一趟,顧凝熙依言起身,向著滿屋上司、同僚、下級團團一作揖,翩然離去,身姿說不出的瀟灑好看。他出得門去,方才出言的人才嘟囔著說“神氣什么。”周圍人打岔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