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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九,顧二嬸收到家里下人出城傳來的信兒,烈哥兒媳婦再度有孕了。她作為名義上的婆婆,只好硬拉著顧二老爺和顧如寧,向吉昌伯辭行,說是回去照顧兒媳。 程士誠挽留不得便不強求,打點了許多莊子特色的出息,讓親家?guī)Щ?,程嘉自告奮勇送行,一時間,莊子上的主人只有程士誠和程蒙了。 八歲男童正是精力極度旺盛之時,纏著義父陪他玩耍。程士誠無奈地帶孩子,感覺比練拳腳累多了,一時間,都沒留意到,荒野那頭的莊子是何時進駐了車馬。 直到傍晚,雞回窩棲于塒,他猛然抬眼,看到那處,有裊裊炊煙迎空直上。昭示著,陶心荷與陶府眾人已經(jīng)來了,安頓下來了,生火做晚飯了。 阿陶,這次是你奔到我身邊來的。程士誠心臟鼓噪起來。 ** 顧凝然覺得,堂弟顧凝熙簡直莫名其妙。 聽說二月十七那日,大白天午后,正該是朝廷官員在各自職司勤勉坐班的時候,顧凝熙沒頭沒腦跑到府里來拜會祖母,還以考較學問為由找自己幾個庶弟一一私談。 祖母自然笑得合不攏嘴,娘親卻暗地罵顧凝熙裝模作樣。顧凝然晚上下值回來,也找了庶弟們一圈問詢,沒發(fā)現(xiàn)他們談話內(nèi)容有什么特別,只能歸結(jié)成,顧凝熙住酒肆里整理古籍,瘋傻了。 顧凝然也是進士出身,丞相嫡孫,為什么皇上不把這差事點給他呢?翰林院,多么清貴的地方,難道比禮部差多少么? 顧凝然最看不上顧凝熙的故作清高,對他接了皇差更是不忿。 二月十八,他特地接近其頂頭上司秦司正,以聽著羨慕實則發(fā)酸的語氣說:“我家堂弟獨挑重任,禮部諸位可是清閑了吧。我家堂弟游刃有余,還能抽空到祖母膝下盡孝,實為楷模啊?!?/br> 秦司正官居四品,比顧凝然這個小小七品編修高了好幾階,平時對他也是愛答不理,聽了這話卻好生激烈地辯駁: “實乃我們禮部眾人,不被貴堂親放在眼里罷了。整理古籍,何等嚴肅的要事,他卻帶到尋歡作樂的酒肆中去做。這比有辱斯文嚴重萬分,顧凝熙是玩忽職守!我已經(jīng)同我們張尚書提過了。咱們,且行且看!” 顧凝然竊笑而歸,心頭煩悶一掃而空,暗暗想著,顧凝熙見棄于上司,如果這差事出什么差錯,絕不會像自己在翰林院一般,因為祖父留下的舊情面而被庇護。 所以,自己能在什么地方下手,給他搗些亂呢? 顧凝然還在下值后去了趟那間酒肆,可是掌柜的嘴極嚴,點頭哈腰就是不說顧凝熙住在哪處,顧凝然氣呼呼地離去,完全沒留意偶然到大堂來卻側(cè)身躲到暗處的識書,自然有他對顧凝熙的小廝從不用心,也不熟悉的緣故。 他回到自己房中,無意間沾染了些酒氣,被娘子曹氏拽著耳朵好一段數(shù)落。 顧凝然立即將思路放到了女色上。以己度人,動動顧凝熙女人,他若知道了,會不會心緒不寧,完成不了任務(wù)? 他連夜分派小廝去了莫家小院,遺憾得知莫七七遷居到了新顧府。 門戶深深,看家護院一個不少,他總不好硬闖,莫七七看來是夠不到了。 于是在二月十九晨間,顧凝然同娘子曹氏抱怨:“再別說顧凝熙是癡情種子了!已經(jīng)養(yǎng)上女人了!” 曹氏頂他道:“你若是肯將大半副身家給我,隨你養(yǎng)幾朵解語花,我都愿意夸你癡情,如何?看看你堂弟,那么多的財產(chǎn)竟然都給了陶心荷。她當年的嫁妝我們妯娌們都看在眼里,里外里,三年多她賺了幾番!投哪個鋪子里能這般錢生錢的?” 對?。√招暮?! 顧凝然想想,若她安分待在陶府,自己一樣夠不到,然而,記得前陣子聽說她要去京郊玩耍了,簡直是天賜良機!將她弄到手,顧凝熙多半氣郁,自己還能人財兩得,豈不美哉? 顧凝然令小廝這幾日就蹲守陶府,觀察陶心荷動向。沒想到這天傍晚,小廝就回復(fù),陶府拖家?guī)Э?,到外頭小住去了!更有甚者,小廝用顧凝然分撥的半兩碎銀,撬開了陶府門房的嘴,知道了他們的目的地。 顧凝然狠狠拍掌,明日正是休沐,妙??!仿佛是上天的暗示,讓他走這一趟。 知道他明日要出門一整日,曹氏氣哼哼地說:“休沐日也不老實在府里陪我?你堂弟,顧凝熙,還說明日要來呢,說是許久沒見到你,甚是想念,明日專程帶酒過府與你飲酒,祖母替你答應(yīng)了,你忘記了?” 顧凝然滿腦子都是陶心荷的曼妙身段,甚至想象出了各種不可言說的畫面,擺擺手應(yīng)付過去,心想等他得手,顧凝熙就該獨自喝苦酒悶酒了。 二月十九這個明月清輝的晚上,管家也到向陽酒肆,找主子爺稟告新顧府近日事務(wù)。 聽到莫七七除了喊無聊之外,一切都好,顧凝熙放心地點點頭。 聽到管家抱怨近日府里開支太多,前幾日首飾鋪子、香料鋪子次第上門讓他疲于應(yīng)付,莫七七還添亂問首飾、香料在哪里,顧凝熙深深嘆口氣,安撫說他抽空再畫幾幅。 管家別無他事,正要告退回新顧府守著,卻被識書拉到一側(cè)嘀咕了起來。 兩人竊竊私語,顧凝熙不以為意,隱約聽到“主子爺”“然大爺”“莫姑娘”等詞,也沒上心,卻聽他們提到了“夫人”,忍不住打破君子不插言的守則,輕咳一聲問道:“你們在說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