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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倆拌拌嘴當日常,回憶起顧二叔昨日驚聞除族大事,回府告訴了一向疼愛熙哥兒的顧二嬸,驚得她連馬車都等不及,一路快行到新顧府探問究竟。 管家只曉得主子爺誰都沒告訴,悄沒聲帶著小廝在休沐日出城了,然后是程嘉大人來訪,沒頭沒尾就說主子爺傷重,在他們京郊莊子上修養(yǎng),接走了莫姑娘。 管家不知其中關竅,秉持著“多說多錯、不說不錯”的原則,打發(fā)了這兩日驟然來訪的幾戶顧家近遠親,一律以“主子爺不在府中,去向不便透漏”應付。 直到昨日傍晚,顧二嬸形容不整登門,氣喘吁吁,逼問管家說出顧凝熙去向,直喊著誤了大事。管家猶豫許久才說,只知道是在吉昌伯爺?shù)木┙记f子里,卻不曉得詳細去處,于事無補。 看著明顯被自己帶動得慌了神的管家,顧二嬸一顆心卻落到肚內(nèi)。 多巧,他們一家剛從那處莊子里回京不久,自然輕車熟路,她還想著,或許是老天垂憐熙哥兒,冥冥中就安排她去送信,說不定能力挽狂瀾,阻止他被除名呢。 可是昨晚沒能出發(fā),半夜收到族長傳來的口信,說是次日二十二上午的時辰合適,就要開祠堂行儀式。 顧二嬸氣得在自家跳腳怒罵,哪里有辦這等大事如同投胎一般慌急的?到底是誰在背后弄鬼,生怕生米煮不成熟飯么? 然而事已至此,她一個婦道人家,給嫡婆婆送信求見都被拒絕,夫君更無力改變宗族決定,沒有其他法子,只好以顧二叔身子不適為由向那邊告了假,老兩口趕路去見顧凝熙。 臨行前,夫妻兩人殷殷囑咐顧凝烈和兩個弟弟到了祠堂,一定要清楚說明——顧凝熙就在京外數(shù)十里的莊子處,由吉昌伯爺護持照料著。 不知道烈哥兒頂不頂事,能不能改變族長和大家的決定。顧二嬸不斷念叨著,哪怕晚了,也要親口告訴熙哥兒知道,好生勸慰,給孩子寬寬心。不論旁人,他們二房總是認這個侄子的。 ** 京郊處,又是另一番景象。 后半夜雨停了,人們晨起后,迎面而來的是日頭熏熏然下的騰騰水汽,天邊隱約藏掖著初霽潮紅朝霞,美不勝收。 農(nóng)人們說,今日通往京城的道路肯定難走,但是熱乎乎曬上一整天,明天就不一樣了,必然暢通無阻。 陶心荷聽在耳邊記在心里,顧念弟媳洪氏在此表現(xiàn)出了不適,決定明日提早返京,二十二這日便安排仆從們打整行裝。 陶心薔抓緊最后一日的游玩時光,一睜眼,匆匆扒了幾口早飯,就帶著幾個下人四處游逛,要將此處野趣點滴記在心里,回去和寧娘有得聊。 陶成無可無不可,只是對于今日又要將剛組裝一半的器械重新拆分離析,好讓下人包裹運送一事微有抱怨,倒不算要緊。 兒媳洪氏在餐桌上委婉提醒了一句,陶成恍然大悟一樣想起,當此情景,他還是到吉昌伯處辭別一番為好,顯得禮數(shù)周全。 “荷娘,今日莫推辭了,你陪我一道去。順便看看他們莊子,也不算這趟白來。”陶成吩咐長女道。 陶心荷猶豫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終答應下來??墒乔ь^萬緒都在她身上,來來往往找她請示事務的陶府自家下人、莊子本地下人絡繹不絕,直至近午才算稍稍消停。 陶成已等她半日,見狀走來喚她同去,絮叨著說:“要說起來,程士誠也算沉得住氣的人了。在自家莊子里管醫(yī)管藥、供吃供喝,好生招待顧凝熙一行人。你猜他是做給誰看的?你再不露面,我怕他殷勤空付,說不準幾時就惱羞成怒,給顧凝熙下些毒藥撒氣?!?/br> 陶心荷小心翼翼繞過泥土路的水坑,單手拎裙擺,單手攙著陶成臂膀,聞言嗔怪道:“爹,您胡說什么呢?顧凝熙好歹是朝廷官員,吉昌伯前日攬下了拔刀之責,自然該盡善盡美,至少照料他到清醒吧。程士誠自己與我說,不要對應到我身上,您怎么又來?” 父女二人并肩邁進荒野中新辟出的便道,仆從提著禮物跟著后面。陶成笑呵呵向外側(cè)傾身,撥弄長到自己腰部高度、不知什么品種的雜草草尖,沾染一手雨珠兒,攤開手掌給陶心荷看,若有所喻道: “雨停了,水珠還在。你們和離了,程士誠看上了你,因此在意你前夫,不是情理之中么?” “爹!哪里有做爹爹的,這么大喇喇同女兒談論什么前夫后夫的,我心中自有主張。說來,您倒是該cao心cao心薔娘了,該為她找婆家了?!?/br> “情之一事,最是傷神啊。荷娘,你二妹、弟弟,包括你自己,都是由你擇定嫁娶的。你輕車熟路,如今又回歸了來,不用顧忌什么插手娘家事務被人議論的破糾結(jié),好生幫薔娘擇婿便是?!?/br> 陶心荷正有此意,算是在父親處過了明路,便順水推舟應下,說回京就辦此事。她想著自己搬出陶府與為三妹找尋夫家同步進行。 越過荒野,眼前豁然開朗。鼻端還留著青澀的草腥氣息,映入眼簾的卻是大片不知名的粉紫花海,藏在花海深處的是露出屋頂尖翹一角的莊園,好一派田園雅致風光。 陶心荷仿佛才意識到,當初吉昌伯說,要邀請顧家二房和自己一家來賞春花,確有所指。 賞心悅目的花海上飛舞著翩躚蝴蝶和蜻蜓等,微風吹過次第低頭復回直,像是一眾穿著輕薄舞衣的漂亮女子在排演舞步,更添美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