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程士誠略微使了些伎倆，便安排自家下人從老顧府仆從那里套到了不少消息。

    比如，顧老夫人病得十分蹊蹺。

    二月二十休沐日白天，她還能健步如飛、入廟拜佛，晚上見了見寶貝大孫子，哀嚎一聲：“可憐的然哥兒！”

    然后仆從聽到她老人家問詢：“熙哥兒到底在哪里，叫他來我跟前說話?！睕]過一會兒，卻傳來老夫人中風(fēng)的消息！

    程士誠對此玩味不已，琢磨著是自己深查細(xì)挖下去，還是告訴下定決心要向皇上告發(fā)自己堂兄的顧凝熙。

    第100章

    幾日時光倏忽而過。

    春光晴好, 三月初一到了，草長鶯飛，叢花飄香。

    莫七七在顧二嬸的指點下, 前兩日按照京城規(guī)矩給她哥哥莫啟做了滿七七的法事, 正式將鬢邊白花摘下，自然新顧府管家也安排人手幫襯了。

    顧二嬸同莫七七說，她可以穿素白之外的衣服了。

    然而莫七七暈乎乎回答, 自己在新顧府無事可做的時候, 已經(jīng)將管家要拿去扔掉的庫房陳舊布匹要過來, 挑剪去抽絲、蟲蛀、污損等部分，裁了幾件春衫穿上了身。

    顧二嬸打眼一看，語重心長告訴莫七七, 其他尚可, 那件土黃色的最好不要在顧凝熙或陶心荷面前穿出來。

    莫七七追問原因，對比前世記憶, 慢慢想起來, 陶氏與熙二少爺一同出現(xiàn)的時候, 確實總是一襲姜黃衣衫, 單獨來拜見長輩的時候才穿著不定, 符合貴氣人家服飾花樣紛繁出新的不成文規(guī)矩。

    由此，她體會越發(fā)到了前世今生, 陶氏抑制女子愛美愛俏本性, 為了顧凝熙不改衣飾其中深藏的愛意。

    半夜夢中, 她好像又聽到“系統(tǒng)”的聲音。

    莫七七忍不住說夢話埋怨：“破系統(tǒng), 我之前不知事, 你總明白來龍去脈吧？你怎么偏偏讓熙哥哥能看清我的臉，而不是熙少夫人的？我現(xiàn)在對他們, 越發(fā)有負(fù)疚感了?！?/br>
    系統(tǒng)懟道：“此事說來話長。你前世含怨而死，執(zhí)念極深，死前就想要下輩子在他們二人庇護下生活。我作為一個平凡普通的系統(tǒng)，能怎么成全你？他們二人情濃意洽，天作之合，能做文章的，只有顧寧熙臉盲之癥了?！?/br>
    系統(tǒng)好像憋悶許久，對這個不著調(diào)的宿主一口氣數(shù)落下來：“宿主，看你眉眼機靈，怎么心智猶如懵懂幼童？這幾日，前后與兩個人說了前世之事了吧？還提及我，你是不是想因泄露天機而被抹殺消失？謹(jǐn)記禍從口出，此生不可再說這些?！?/br>
    莫七七在夢中拳打腳踢，被子蹬掉也渾然不覺，只氣憤被貶斥成小孩子。她都十八歲了，鄉(xiāng)間同齡人不少都做娘了，她才不是闖禍的小娃娃！

    系統(tǒng)繼續(xù)輸出：“賦予了宿主你能被顧凝熙看清楚臉面的特殊之處，然而看看你……真是一言難盡。到底是此世男主，顧凝熙即使新奇迷茫過，還是守住了心志，沒有把你當(dāng)鏡子一般收羅到身邊，經(jīng)檢測發(fā)現(xiàn)他心中依然全是此世女主。我作為無情無感的系統(tǒng)，都有點佩服他了。”

    莫七七八卦之心升起，探聽道：“系統(tǒng)系統(tǒng)，你知道吉昌伯爺么？我身邊這么多人，好像就他有前世的記憶。所以我才同他說一些的，不是隨意找人磕牙。他又是怎么回事？即使我不添亂了，熙哥哥要追回熙少夫人，我看也費事，吉昌伯爺看熙少夫人那眼神，嘖嘖嘖……”

    系統(tǒng)竟然嘆氣一般，拖長音回應(yīng)：“他與你有相似之處，前世冤屈死的。你倆還有相同的一個仇人。他前世之憾在于其身隱疾，今生成全他，可惜誤打誤撞系在了女主身上，后續(xù)如何，能否圓滿，我都揣測不到。”

    莫七七關(guān)心，顧凝熙和陶心荷能不能破鏡重圓，自己將來人生會怎樣。

    系統(tǒng)一律以天機不可泄露帶過，只是對于前者，語氣輕快地點評說莫七七是考驗是兩人情意的淬煉。對于莫七七未來，話音踟躕了幾分。

    **

    二月底，張尚書輕裝便服、避人耳目到新顧府去了一趟。

    一見顧凝熙，他大吃一驚。印象里芝蘭玉樹、瀟灑儒雅的青年后生，怎么面容憔悴、身體孱弱成這樣？

    顧凝熙氣色暫且不說，身子短期內(nèi)消瘦了三四分，弱不勝衣，坐下來說話一會便要咳嗽幾回，偶爾見血，十分可憐。

    張尚書寬慰了顧凝熙好一陣，舊事重提說到自家侄孫女，說一名男子身邊沒人照料不是長久之計，還提前堵了顧凝熙的說辭，提到陶氏前幾日登門，特特聲明與顧凝熙不會復(fù)合。

    顧凝熙唯苦笑而已。

    之后他將自己嘔心瀝血、宵衣旰食趕出來的古籍編書鄭重呈送給上司的上司——張尚書。

    成書大約兩只指節(jié)厚，殊為可觀，比一般三四十頁的線釘本厚重的多，一看就是下了大功夫。

    紙張齊整，墨跡猶新，字跡雋秀，排版美觀，張尚書粗略一翻，心下先喜歡了三分。

    再瀏覽其中數(shù)頁，他深覺口齒噙香、條理分明、發(fā)人深省，能從被人研究透熟的三墳五典中翻出新意還不離儒家本心，這份本事放眼朝野，也就屈指可數(shù)幾人能做到，顧凝熙正是其中佼佼者。

    張尚書將此書收好，留下意味深遠(yuǎn)的話：“凝熙，不要因為宗族、婚姻變故妄自菲薄。你腹內(nèi)千書、學(xué)識扎實，就是你最大的倚仗。你的好日子還在后頭，等圣上傳喚吧。眼下一定要將身體調(diào)養(yǎng)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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