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從一開始就已經(jīng)想好了該如何去救她。

    想到這里，承晚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那你當(dāng)初又為何要殺我？”

    這個問題蒼濬卻沉默了。

    良久，蒼濬才開口說：“抱歉, 我現(xiàn)在還不能告訴你?！?/br>
    承晚不傻, 她將前因后果串起來細(xì)想一番，自己得出了個結(jié)論：“扶藍(lán)的事情夜舒已經(jīng)告訴我了。你當(dāng)年是先去無念閣斬殺了扶藍(lán), 而后才趕到祝巫山殺了我。那你殺我, 跟扶藍(lán)有沒有關(guān)系？這件事總能告訴我罷。”

    蒼濬看著承晚那雙迷茫的眼睛, 終于點點頭。

    承晚是九重天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絕色, 就連生起氣來都格外靈動。蒼濬看著眼前承晚那鮮活又富有朝氣的面龐, 心底一陣柔軟。

    他語氣有些干澀：“當(dāng)初師父曾經(jīng)跟我說過，你我二人互為彼此命中的劫難, 這等劫難又絕非尋常普通的劫, 而是會讓人痛苦如抽筋斷骨般難捱。也許這就是天定的命數(shù), 哪怕我為了不傷害你, 極力的遠(yuǎn)離你, 可還是阻擋不了這一切的發(fā)生?！?/br>
    承晚聽得有些怔忡：“你我二人，互為……劫難嗎？”

    蒼濬意識到自己多言, 沒再多說，只用手攥住劍身，往自己心口前送了送：“晚晚，我知道你恨我怨我，但你要相信，若非實在是沒有旁的辦法，我是斷斷不會傷害你的。但無論如何，當(dāng)初刺你一劍的人是我，你刺回來罷，就算今日讓我死在你的劍下我也無憾了?！?/br>
    承晚還是被他剛剛那番話震驚的無以復(fù)加。

    她從未想過蒼濬疏遠(yuǎn)她三萬年的原因竟只是為了要保護(hù)她。

    承晚有些困惑，不知道自己堅持了這么久的一些事情到底都是為了什么。

    她追著蒼濬跑了三萬年，最后落得如此下場，現(xiàn)在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為了她好，都是為了救她。

    她一顆真心對待弱小的扶藍(lán)，將她看做自己的親meimei，最后卻發(fā)現(xiàn)她是魔君的爪牙，一心只想助力魔君顛覆天下。

    可笑，可悲。

    她過往所有的付出，所有的真心仿佛都是一場笑話。自己就如同跳梁小丑一般一直被這群知曉內(nèi)情的人冷眼旁觀著，取笑著。

    承晚眼中兇光乍起，她手腕翻飛，承影劍發(fā)出尖利的呼嘯聲劃過蒼濬的耳畔。

    他果真如同他剛剛說的那樣，一動不動，一躲未躲。

    劍風(fēng)裹挾著勁風(fēng)襲來，蒼濬閉上眼睛。

    “唰！”

    他脖頸一涼，一道深深地血痕出現(xiàn)在上面。

    蒼濬吃痛睜開眼，自己的一縷發(fā)絲正飄飄蕩蕩自耳畔落在地上。

    承晚將承影劍扔在地上，劍身發(fā)出“錚錚”的鳴叫聲。

    她面無表情的看著那縷發(fā)絲落到地上。

    奇怪，明明剛才還氣得不行，但這一劍揮出去之后卻好像卸下了心底那塊大石頭，仿佛一切的怒火全都隨著那截斷發(fā)落了下去。

    蒼濬英俊舒朗的眉眼就立在她眼前，承晚看著他，心里卻沒什么感覺，仿若一潭死水，絲毫不起波瀾。她不難過，不高興，也沒了之前那種恨意。

    承晚知道，這大抵就是凡人常說的哀莫大于心死了吧。有愛才生恨，若是連恨一個人都懶得去恨，那也就真的說明她的心里再也沒有這個人了罷。

    哀莫大于心死。

    她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這句話，覺得凡人才是世間最有智慧的一群人，九重天上這群神仙哪怕再有本事，也完全及不上凡人一星半點。

    承晚心里知道，她對蒼濬的感情從這一刻開始已經(jīng)完全消失殆盡。

    他與她而言，不過是同僚，是師兄，是個沒什么關(guān)系的旁人，如此而已。

    “你殺我一次，但也救了我一次。蒼濬，我們扯平了，從今往后你我互不相欠，”她的聲音從未有過的平淡，仿佛在和一個陌生人說一件同自己毫無干系的事情，“凡人愛說‘割袍斷義’，但我與你男女有別，袍就不割了，割你一縷頭發(fā)意思意思罷。”

    蒼濬看起來是強(qiáng)忍著劇痛，臉色有些發(fā)白，嘴唇微顫。他一雙手緊緊攥成拳，脖頸上傷口處的鮮血順著他的鎖骨流下去。

    承晚指了指蒼濬脖頸上流淌而下的鮮血：“你這些血權(quán)當(dāng)是還了我當(dāng)年挨的那一劍。畢竟你如今是天帝眼前紅人，我若傷了你也必會遭天規(guī)處置，得不償失。從今往后你我二人之間再無瓜葛，我們橋歸橋路歸路罷。你只是我的大師兄，我也只是你的小師妹，僅此而已?！?/br>
    承晚的話輕飄飄的，又好像重若千斤，蒼濬的心從未有過的慌亂起來。

    他還從未見過承晚這副樣子，這比她生氣暴怒更讓他害怕。

    承晚纖手一搖，地上那柄金色長劍重新變成九顆金蓮子纏繞回她的手腕上。

    她抬腳要走，卻又頓住腳看向蒼濬：“對了，你在凡間這些日子我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這件事情我一個人搞不定，還得請你幫忙才行。不過還是待過些日子再說吧，到時我自會去尋你。”

    看她要走，蒼濬急了，長腿一邁緊緊拉住她的手臂。

    “晚晚，晚晚，你別這樣，”他的語氣已經(jīng)近乎哀求之意，“你可知為何我對你冷淡三萬年，可顧諳之卻能對你一見鐘情。”

    承晚扭頭看向他，眼中澄明一片，不見一絲波瀾。

    她已經(jīng)不想知道了。

    也沒有必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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