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當(dāng)初娶她確實有與母親賭氣的成份?！睆V恩侯冷聲道，“可若不是她借蓁娘之名接近我，若不是她說蓁娘讓我照顧她，若不是在蓁娘離開的那日……”

    廣恩侯緊握雙拳。

    這些年他從未養(yǎng)過外室，亦未納過小妾，不是對葉氏從一而終，而是他心里一直惦記著林蓁娘：“你母親騙了我?guī)资?，如若不是南霜的出現(xiàn)，我永遠都不會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

    穆清清混亂的腦海中閃現(xiàn)當(dāng)日廊中相遇，父親提及沈南霜的欲言又止：“難道你要為了沈小姐，毀了這個家嗎？”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再多的勸你祖母都已經(jīng)說了?！睆V恩侯緊握的拳頭慢慢松開：“清清，是我對不起你們兄妹三人。但我心意已決，我絕不會原諒你的母親?！?/br>
    廣恩侯毫不留情地拂開她的雙手，穆清清雙手虛虛松開，區(qū)區(qū)柔弱少女又豈能撼動成年男子決心下的蠻力？

    “父親真心覺得對不起我們嗎？”

    廣恩侯頓筆，穆清清面無血色：“這些年來，父親何曾用心對待母親，又何曾關(guān)心過我？”

    “事到如今，您的一意孤行將對女兒造成怎樣的傷害，又談何真心？”

    廣恩侯沉吟：“你是擔(dān)心我與母親和離之后，將會影響你與裴家的婚事？”

    穆清清虛虛一笑：“女兒從未求過您什么，這是唯一一次，成么？”

    廣恩侯雙目如鷹，在她臉上輾轉(zhuǎn)：“裴家的親事是你祖母親自談的，你自小養(yǎng)在她的身邊，我原以為這只是她的授意?！?/br>
    “你是我的女兒，我自不希望你在夫家過得不好?！睆V恩侯將筆暫擱，“但裴成繹此人——”

    “父親錯了?！蹦虑迩逶谒峒芭岢衫[三個字時驀地打斷，“兩家婚事并非祖母一人的主意，這里面還有宮中那位的意思。”

    廣恩侯背脊一直，凝眸看她。

    穆清清沉沉吐息：“女兒還請父親慎重。”

    廣恩侯盯著她深深福完一禮：“……清清。”

    “裴成繹心里有別的女人。”

    穆清清沒有停頓地抬起腰身，那雙眼里沒有任何波瀾與驚異：“女兒沒有別的話要說，就先回去了?！?/br>
    看著她頭也不回地退出屋門，廣恩侯沉默地靠回椅背，良久扶額自嘲：“果然是葉氏的女兒。”

    穆清清回到千秋苑時，穆老太已在身邊人的安撫下平復(fù)心情，一見她就拉近詢問：“你父親什么意思？他真要為了那個賤種休了你母親？”

    穆清清木然坐在蔳團上，臺前祖佛明燈，長煙幽幽：“我已經(jīng)勸了。”

    穆老太急不可耐：“可勸動了？”

    穆清清緘然：“我不知道。”

    穆老太氣得心口犯疼：“姓林一家真是禍人不淺！當(dāng)日我一瞧見那姓沈的小賤胚子，就猜到肯定與林蓁娘脫不了干系，萬萬沒想到她死都死了，竟還能留下孽種禍害人間！”

    穆清清幫著旁邊嬤嬤給她按揉心口：“死者為大，那畢竟是父親放在心坎上的人?！?/br>
    穆老太拍開她的手：“什么心坎上的人？要不是她們迷惑你父親，你父親會嚷著休妻？！”

    “你母親真是個不爭氣的，怎么就不能好好哄著你父親，非要鬧得天下皆知？”穆老太哪會不知葉氏作何如此反應(yīng)？八成就是看出沈南霜很可能是林蓁娘的種，心怕當(dāng)年的事被揭露，一時急瘋了。

    可當(dāng)年逼走林蓁娘的事做得如此隱蔽，葉氏那點下作手段也藏了幾十年，究竟是怎么被挖出來的呢？

    穆老太心中晦氣：“如今可好，鬧得休妻下場，她自個怎么著我不管，你們仨我卻是萬萬不能讓她拖累下去的！”

    穆清清沉默地聽了會兒：“母親醒過來了么？”

    “你母親身子健朗的很，隨便跪兩下能把她怎么著？”葉氏那點裝暈小技倆根本入不了穆老太的法眼，不過是借口把她支開與兒子說話罷了：“你去看看她吧。勸她早作打算，別整些妖蛾子裝模作樣拿喬，真把自己當(dāng)回事?！?/br>
    穆老太早就看出葉氏品性有缺，只不過當(dāng)年剛逼走了林蓁娘，不好跟兒子犟得太過。再者葉氏娘家確實有點東西，對穆家還是挺有益處。但穆老太始終看不上葉氏嬌縱跋扈的德行，所以當(dāng)初才會起意將穆清清抱到膝下親自撫養(yǎng)。

    回首葉氏種種劣性，再看由她一手調(diào)|教出來的嫡親孫女，穆老太萬分慶幸當(dāng)年自己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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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葉氏借口裝暈躲過責(zé)罰，被下人抬起對屋床里，一聽門聲就又躺了回去。來人的腳步聲很輕，不多時床邊傳出女兒的聲音：“母親，您醒了么？”

    葉氏雙眼一睜，哪里有半滴淚花：“就你一個人來了？”

    穆清清守在床前：“祖母讓我來看看您?！?/br>
    “她有這么好心？”葉氏冷笑從床里起來：“那你爹呢？”

    穆清清沒有回答，葉氏卻知丈夫恐怕是不會來看她的了，頓時悲從中來：“你爹定是怨我當(dāng)眾吵鬧落他面子，可就算是我誤會他與沈家小姐，他也不必說出那種不知所謂的混賬話呀？”

    “沈家小姐怎會是他的女兒呢？還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往外說，這存心想要報復(fù)我的是不是？”葉氏也不全是無腦瘋，她掐算過時間，以沈南霜的年齡反推丈夫當(dāng)時人在何處，怎么也不可能生出這個女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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