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了年紀(jì)后，覺少。

    老太太早就醒了，聽聞此事，臉色驀的一沉：“讓她進(jìn)來?！?/br>
    見到老太太，盧氏再次跪了下去。

    瞥了兒媳婦一眼，老太太沉聲道：“起來說話。咱們家沒動不動下跪的規(guī)矩?！?/br>
    二太太抬眸，露出一雙紅腫的眼睛。

    她并未起身，而是帶著哭腔道：“老太太若不答應(yīng)，兒媳婦就不起來?！?/br>
    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氣，哂笑：“答應(yīng)你什么？”

    “兒媳想要帶著兩個兒子出去另住?！?/br>
    “你說什么？”老太太面露驚愕之色，“你再說一遍？”

    “兒媳不孝，想要帶著兩個兒子出去單住?！?/br>
    老太太這次確定了，她沒聽錯。

    她笑了笑，笑意卻不達(dá)眼底：“你這是想要分家，還是要和離？”

    盧氏神色不變，一字一字說地格外清晰：“兒媳不敢，兒媳只是想帶著兒子出去，暫時正一正家風(fēng)，免得以后再議親時，遭人嫌棄?！?/br>
    老太太雙目微闔，籠于袖中的手不停地輕顫。

    時下人家，最講究和睦。父母尚在，斷無分家出去另過的道理。

    盧氏聲稱不是分家，不是和離，只是帶兒子出去?？伤恼鎸嵰鈭D，老太太豈會聽不出來？

    分明是在逼她重罰穗穗。

    老太太不想重責(zé)外孫女。

    因為她很清楚，一旦這樣做了，就是在告訴外人：穗穗真的犯了大錯。

    ——那相當(dāng)于是在給穗穗定性。

    老太太冷笑，微微睜眼：“你想逼死穗穗？”

    “怎么會呢？誰不知道表小姐是老太太的心肝rou？”盧氏嘆一口氣，“我也是沒別的法子了。平安一天大過一天，兒媳婦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讓他和表小姐再長期共處。既然不能讓表小姐另居他處，那只能我們母子出去單住了?！?/br>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老太太霍地站起身，“這么說，二太太也不必出府另住，我和穗穗出去單過就是！”

    她正在氣頭上，剛一站起，就覺眼前一黑，直接站立不穩(wěn)。

    一旁的丫鬟見狀，連忙去扶：“老太太！”

    老太太連早膳都沒吃，就又躺下了。

    相熟的大夫診脈過后，說是急火攻心，并無大礙，喝兩劑藥就好。

    二太太盧氏一直在春暉堂外候著請罪。

    其余諸人也擔(dān)心不已。

    韓聽雪守在外祖母床前，眼尾泛紅，眸間含淚。

    ——她早已從丫鬟口中知道了事情原委，擔(dān)心、自責(zé)而又歉疚。

    唯恐外祖母更加難過，她強(qiáng)忍著淚意。

    老太太睜開眼睛，輕聲道：“哭什么？我又死不了?！?/br>
    韓聽雪擦拭了一下眼淚，努力彎起唇角：“我知道外祖母沒事，是我突然想回家了?！?/br>
    她聲音輕快：“我離家三年了，現(xiàn)已長大成人，是時候回去看看了。不能一直留在京城，給外祖母添麻煩?！?/br>
    老太太沉默了。

    穗穗越懂事，她就越心疼。

    “你二舅母她……”

    老太太嘆了一口氣。

    盧氏父親生前對老太爺有恩，兩家才做了兒女親家。

    老二萬事不管，盧氏嫁到周家來，沒少受窩囊氣。

    也是因為這些緣故，老太太對兒媳婦一直格外寬仁，不愿以孝道相壓。

    可她也不想委屈了女兒僅剩的骨血。

    抬手摸了摸穗穗的發(fā)頂，老太太輕聲道：“說什么胡話？你回去？回哪兒去？那邊要是待得下，你娘走的時候，又何必安排你進(jìn)京？”

    韓聽雪心里一酸，眼睛水霧氤氳，聲音也不由地哽咽了幾分：“外祖母……”

    她原本想著，或許一輩子都嫁不出去，能在平江伯府終老也好。

    可是萬萬沒想到，這竟然也成了一種奢望。

    怕招惹得外祖母更傷神，韓聽雪穩(wěn)了穩(wěn)心神，快速擦拭掉眼淚，露出一個輕快的笑容：“那，我不回南邊，就在京中立個女戶怎么樣？我爹娘給我留了好幾間鋪子，生意都還行。我住在外面，一輩子不嫁人，吃喝不愁，時不時地回來陪外祖母說會兒話，那才是有滋有味呢?！?/br>
    老太太笑了笑：“真是傻孩子。”

    孤女在外生活，又怎會容易？

    盧氏自知闖了禍，依然不肯退卻。

    她告罪之際，仍不忘自請離去。

    老太太擺一擺手：“我有些乏了，想休息，你們先退下吧?！?/br>
    眾人只得暫時離去。

    臨近黃昏，老太太將一眾晚輩召集到了一塊兒。

    見眾人已到齊，老太太強(qiáng)打著精神，盡量神色如常：“我想讓穗穗去白云庵暫住一段時間。”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一驚：“老太太！”

    “別急，聽我把話說完?！崩咸珨[了擺手，“我近來身上不好，有仙人托夢，說需要有個孝順晚輩在菩薩跟前替我念經(jīng)祈福。穗穗愿意替我前往。我就同意了?！?/br>
    大家心知肚明，所謂的仙人托夢只是借口，主要還是因為先前的事情以及二太太的鬧騰。

    周平安蹙眉：“孫兒覺得不可！因為……”

    不等他把話說完，二太太盧氏就皺眉低斥兒子：“不準(zhǔn)胡鬧！你表妹這是要盡孝呢?！?/br>
    “盡孝”這個理由一出來，其余人就不好反對了。畢竟阻攔就是不準(zhǔn)人盡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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