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選擇，她是真的不太想和陳懷昌單獨共處一室。

    手極快地握了一下拳，旋即松散開來。

    她笑不露齒，語速略快，“陳總，安城的事情是這樣的——”

    “最近忙不忙？”陳懷昌突然打斷了她。

    沈愉初斂了聲，平靜客氣地答：“還好，和以前差不多，謝謝陳總關(guān)心?！?/br>
    陳懷昌沒有半點要追究她這不咸不淡態(tài)度的意思，慢悠悠站起來，理一理棕色西服下擺，“經(jīng)理考核期快到了，有信心嗎？”

    陳懷昌的身材，對比同齡的鐘文伯馬良才之流，確實要好上太多了，常年的鍛煉使他年近半百卻依然挺拔緊實。

    光看外表，不難想象，當(dāng)年也是一位風(fēng)流的翩翩公子。

    不然，也俘獲不了季家那位心比天高的藝術(shù)小姐的芳心。

    沈愉初垂下眼簾，“是的陳總，我有信心。”

    冷呵一聲，黑色皮鞋踩在深灰色地毯上，腳步聲越來越近，“Ivy在上面，你怎么升？”

    沈愉初面不改色，應(yīng)道：“我沒有想那么多，只想做好眼前的工作?！?/br>
    這話勉強還能算是客氣。

    “怎么？難道你打算頂‘助理經(jīng)理’的名頭頂一輩子？”

    陳懷昌直接停在她身邊，相隔半個人的距離。

    再開口，就不是公事公辦的語氣了，語調(diào)溫和，“我知道，之前是鬧得不大愉快，你走的時候受委屈了。”

    “您說哪里的話，不論在哪個部門，都是為源茂做事，我沒有別的心思。”沈愉初不急不緩?fù)肆税氩?，臀挨到圓會議桌的邊緣。

    陳懷昌根本不在意她說了什么的語氣，又朝她走了半步，循循的語氣，“回總裁辦來，我保你能升，你想坐什么位子？事物專事？涉外專事？”

    沈愉初忽然覺得反胃。

    她的臉色大概不太好看了，陳懷昌嘆口氣，語重心長地給她安排好了后路，“我知道你心氣高，要不這樣，你跟著科林，以后你接他的班?！?/br>
    沈愉初在心里笑，總裁辦主任的職位，說給就給，也不知外面那些為了這個職位爭破頭的人，聽了會不會寒心呢。

    她想起來，早上出門出得急，忘了吃早飯，餓過勁兒了，胃部難受得一陣一陣無規(guī)律地抽搐。

    “初初?！标悜巡祜貑舅男∶?，“氣一陣就算了，回我身邊來，好嗎？我們像以前那樣，我還重點培養(yǎng)你……”

    他抬起的手齊肩，就快要撫到沈愉初的發(fā)尾，輕輕掃了掃，沒碰上去。

    沈愉初咬緊了下牙。

    她其實沒想到，他敢在公司里就這樣，攝像頭的紅燈還在角落一閃一閃。

    但退一萬步說，就算早料到了，又能怎么樣，總裁大張旗鼓叫她來述職，她還能不來么。

    她能用包掄申杰，難道還能舉起桌上的盆栽砸總裁的頭？

    這跟自愿注銷工資卡有什么區(qū)別。

    萬一手勁大了，陳懷昌又沒做什么過分的事，她搞不好還要吃牢飯。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她順著會議桌邊邊慢慢挪遠(yuǎn)，隔開距離，繼續(xù)裝傻。

    陳懷昌笑了聲，“躲什么，你以前可沒這么怕我?！?/br>
    自信的，盡在掌握的口吻。

    沈愉初有點無可奈何了，不知道他到底要糾纏到什么時候。

    看來陳懷昌對季太子爺要回巢的事半點風(fēng)聲都沒聽到？還有心思考量她的小小晉升。

    也可能他聽說了，沒把季太子爺放在眼里。

    沈愉初望向會議室門，暗暗期盼科林快點出現(xiàn)，告訴陳懷昌時間來不及了，要趕緊出發(fā)趕下一場行程。

    仿佛上天聽到了她的請求，門倏然開了。

    門后的人卻不是科林。

    鐘文伯探半個頭進(jìn)來，挺意外的樣子，“哎，你這兒有人啊。那我待會兒再來。”

    “沒事，進(jìn)來吧。”陳懷昌不知什么時候退回主席座，正襟危坐，冷漠朝沈愉初點點下巴，“那個誰，你先回去吧，我說的事，你再好好想想?！?/br>
    推開厚重的隔音門，沈愉初從會議室出來，久違地呼吸一大口新鮮的空氣。

    空調(diào)溫度打得極低，冷氣一下闖進(jìn)呼吸道，激得本就不適的胃猛然燒心的酸。

    乘電梯下樓，猶豫要不要去便利店隨便買點吃的墊一墊肚子，微信工作群已經(jīng)再一再二再三呼喚她，分別有誰誰誰去她座位上找過她了，急需她回去救火。

    沈愉初瞬間遺忘吃東西的念頭，奔回工位開工。

    剛站穩(wěn)，解除電腦鎖屏，無意一瞥，微微一怔。

    桌角的水培綠蘿旁邊，靜靜躺著一個精致的三明治，番茄鮮紅，生菜翠綠，煎蛋和火腿的香氣隔著保鮮膜絲絲鉆出來，勾出胃里的饞蟲。

    手機嗡嗡震動兩下，來自她的小室友李延山的微信。

    【Amanda，看你早上沒有吃早餐就出門了，我在你桌上放了個三明治，自己做的?！?/br>
    沈愉初心頭微暖，下意識回頭搜尋他的蹤影。

    李延山有了獨立的工位，在最靠近走廊的那一排，和她隔著大半個辦公區(qū)對望，舉著手機，沖她淺淺一笑。

    忽然想起了什么，笑容迅速在清朗的面上消匿，埋頭多發(fā)了一句。

    【放心，我放的時候很小心，沒有人看見。】

    沈愉初彎起的嘴角也隨之不知不覺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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