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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延山好像被她連珠炮似的長篇大論驚呆了,一聲不吭垂眸望著她,嘴角古怪地似翹非翹,見她噼里啪啦強勢一通,他面上表情居然有點……欣慰? 沈愉初懷疑他不是驚呆了,該不是驚傻了吧。 說到傻,無獨有偶,另一個傻子怒氣沖沖從身后追上來,反射弧頗長地追架,“沈愉初!你給我站??!” “雯雯!雯雯!”申杰居然跑得還沒有一個孕婦快。 沈愉初自覺跟這對夫妻無話可說,轉身欲上車。 黃雯雯的腳步卻自發(fā)頓住了,不可置信地頓住,遲疑著,小心翼翼著,喊了聲,“表哥?” 沈愉初自己當然不可能是表哥,那么黃雯雯口中的表哥當然就是…… 但是李延山也是一臉莫名。 黃雯雯收斂了氣息,一步一步走到李延山身前,“對吧?是延崇表哥吧?” 沈愉初拉汽車門把的手僵住。 黃雯雯的表情顯然已經(jīng)確認,雙手捂住嘴巴不讓自己驚叫出來,“季延崇?” 面上的青澀氣息陡然斂下,專職變臉演員都難自愧不如的嫻熟。 當著沈愉初的面被拆穿身份亦不能使他有半點驚慌。 李延山,或者說,季延崇,沒有否認的意圖,面無表情地飛瞥沈愉初一眼,再看回黃雯雯,自高而下的睨視拉出無限距離。 “你是誰?!?/br> 沈愉初聽見他不帶感情地問。 黃雯雯激動得快要哭了,“我是黃雯雯呀,我媽是你mama的干jiejie呀!你還記得嗎?去年忌日我們?nèi)疫€出國掃墓——” 沈愉初幾乎無法直立,飛快鉆進車中,鑰匙插了幾次插不進鑰匙孔。 “不記得?!奔狙映绾敛粦z香惜玉地推開黃雯雯,搶在沈愉初鎖車門之前邁著大長腿坐進副駕。 足足有半分鐘,或者對沈愉初來說大概有一個世紀,她都大腦一片空白,只能聽見尖銳的“嗡——”在腦中炸開。 她看見舞臺的厚重紅絲絨簾幕在眼前緩緩拉啟,低溫空調(diào)冷如冰柜,一道亮得刺眼的燈光“嘭”一聲射下,照得她睜不開眼,她驚慌失措地左右環(huán)顧,觀眾席上只有她一個人。 沒有觀眾的空曠劇院突然響起了出處不明的掌聲和呼喚,沈愉初手腳不聽使喚,愚笨地跟著鼓掌。 舞臺上俊美的演員停了下來,立在聚光的舞臺中央,環(huán)著手臂,好整以暇地欣賞她手忙腳亂的蠢態(tài)。 她一瞬間明白,不是人在看戲,分明是戲在看人。 第51章 恍恍惚惚一段路開出去, 駕駛完全憑借本能。 沈愉初在后車響徹天際的喇叭聲中驚醒,意識到不能再拿生命為賭破壞道路交通安全,急急轉向停在路邊, 報復似的用盡全力按下雙閃按鍵。 季延崇泰然自若地降下車窗, 手肘閑適搭在窗格上,仿佛這是一場秋日午后的郊游兜風, 完全無懼剛才六神無主的司機險些造成交通事故以至于車毀人亡。 在她的慌亂無措的對比下, 他極佳的心理素質(zhì)多少顯得有些許無恥。 沈愉初盡量將天崩地裂局限在眼眶中,“為什么不否認?” 他面色平淡地看過來,平靜的凝視中帶少許可察覺的愉悅,“沒有必要。” 終究還是憤怒占了上風,短且急促的語調(diào)讓她變成一鍋煮沸的開水,不竭上冒密集而巨大的泡。 “裝了這么久, 不繼續(xù)演下去, 不覺得可惜?” 縱使尾音上揚, 也根本讓人感覺不出這是一句問句。 她竭力控制住話里不斷冒出的譏諷。 季延崇淡淡笑了笑,“你現(xiàn)在可以知道了?!?/br> 平直無波的語氣, 過于理所當然, 居高臨下的內(nèi)核跟“你配知道我是誰了”沒有區(qū)別, 讓這場惡劣的欺騙聽起來像是一種恩賜。 他紆尊降貴允許她知曉了份,而她竟然還沒有匍匐下去謝主隆恩。 “你還要我感恩戴德?對你欺騙我這么久的事實?” 沈愉初在側攥緊拳頭,才勉強抑制聲音不過分發(fā)顫。 她甚至能聽見質(zhì)問和血液在胸腔里激蕩出的回響。 過去那雙總是溫吞濕潤的眼睛微微瞇起, “我沒有這種意思。” 黑眸過于剔透, 上半圈總能反射出透亮的光,可再也不像狗狗眼了,只是一個眼神的變化,就讓半圈倒影成為掂量人心的觀測儀器。 沈愉初死死瞪住那雙眼, 忽然想起一個記憶塵埃中微不足道的細節(jié)。 他帶她去體驗滑翔傘那天,她執(zhí)意要看他的飛行執(zhí)照,他將照片遞給她看的時候,拇指一直橫壓在畫面上。 根據(jù)倆人當時的站位,那個動作其實稍顯怪異,但他的自如實在太過行云流水,縱使沈愉初發(fā)現(xiàn)他壓住的地方是姓名欄,也僅僅因為確認照片無誤便沒多加在意。 不僅如此,那些困擾了她很久的疑慮,現(xiàn)在通通有了解答。如果不是親經(jīng)歷,沈愉初很難想象,有人會真的這么有閑無聊,處心積慮。 季延崇望她的目光中輕微浮笑,似乎很滿意欣賞她心思飛轉的模樣。 原來氣質(zhì)神態(tài)對人的影響真的能夠有那么大,他明明穿打扮都沒變,只不過撤下了青澀純真的面具,瞬間就奶狗狼狗都不是了,整個人舉手投足間盡是不緊不慢的優(yōu)雅。 他長手長腳地屈尊在她這輛小車里,原本只覺得像是大型狗狗被塞進小籠子,現(xiàn)在怎么看都像是國王拿金鋤頭般別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