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愉初簡直要笑出來，手里的竹簽并列插回紙杯里，慢慢笑著說：“我發(fā)現(xiàn)您和陳懷昌真是一扇門里出來的一家人。幾年前，陳懷昌也對我用過這一招?！?/br>
    指尖放回上衣口袋里，摩挲了下徐寧的名片。

    “那時候我確實(shí)不得不妥協(xié)了。”

    那串電話號碼一天內(nèi)看過無數(shù)次，幾乎可以倒背下來。

    “不過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的我了?！?/br>
    心中最后的一絲游疑如大夢初醒，照出眼前一條筆直清晰的大路。

    沈愉初燦然笑了，“我不會再受你們擺布了?！?/br>
    第62章

    不帶分毫猶豫, 沈愉初撥通徐寧的電話。

    徐寧在應(yīng)酬里分不開身，電話里將見面約在半夜，一家安靜的清吧里。

    沈愉初如約赴約。

    徐寧已經(jīng)到了, 一個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爽朗女人, 先仰頭豪氣灌了一大扎酒吧的自釀啤酒解渴，才跟沈愉初一人一杯貴腐對坐。

    第一個問題便直奔主題, “季家肯放你走嗎？”

    沈愉初沒有直接回答, 抿了下唇，反問道：“如果您覺得季家不會放我，為什么會主動向我提議呢？”

    徐寧哈哈笑了，“源茂現(xiàn)在的情況，可不太像是司機(jī)沒經(jīng)驗(yàn)所以一直走錯路。怎么說呢，照我看來, 更像是, 司機(jī)明知道哪里有溝, 偏偏要把車往溝里開?！?/br>
    意思說得很明白，季延崇在把源茂往萬劫不復(fù)的火坑里推。

    源茂早晚要倒, 季家早晚要垮, 沒有人能一直限制住沈愉初。

    沈愉初端起細(xì)長高腳酒杯, 低頭抿了一口。

    酒剛從冰桶里拿出來，冰涼的口感中和了過分的甜，入口絲滑。

    徐寧是局外人, 都能看出來, 那季老爺子一定也知道了。

    難怪季老爺子會親自來拉攏她，想用她牽制住季延崇才是真。

    “不過?！毙鞂幵掍h一轉(zhuǎn)，“我能在事后承擔(dān)季家人的怒火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許可證就不要讓我去要了吧。”

    沈愉初聽懂了。

    如果她能成功為徐寧所用, 徐寧才答應(yīng)為她提供庇護(hù)。

    但若是沈愉初連離開源茂這一點(diǎn)都做不到，那徐寧自然也不愿意白白惹怒季家。

    商人的利益權(quán)衡，沈愉初并不怪徐寧。

    事實(shí)上，徐寧能為她提供逃離的出口，她已很是感激。

    “好?！?/br>
    沈愉初鄭重頷首。

    *

    從酒吧出來，沈愉初徑直去了上弘路一號。

    她站在小區(qū)門口的大遮陽傘下給季延崇打電話，“你在哪里？”

    他是過了一會兒才接起，對她主動打電話的舉動明顯感到有些意外，“我在鄰市，怎么了？”

    沈愉初抬眼瞟了眼精致高聳的富麗堂皇，樓內(nèi)的燈火比月光還要亮幾分，“我在你家樓下?！?/br>
    電話里傳來悉悉簇蔟的響動，腳步聲、衣料摩擦聲，他似乎在往外走。

    不一會兒走到室外，門關(guān)閉的悶響聲之后，聽筒被吹出呼呼的風(fēng)聲，“我現(xiàn)在回去，你先回家，我到了去找你?！?/br>
    “沒關(guān)系，我等你。”沈愉初靜了下，聲音輕淡得快聽不見，“我有話想和你說。”

    而后漫長的停頓，讓沈愉初數(shù)度以為通話已經(jīng)停止。

    重重的風(fēng)響，一下一下撞上她的耳膜。

    那頭呼吸突然變得粗沉，連同嗓音一道沉悶。

    “一定要說？”

    他知道。

    原來他是知道的，她要說什么。

    鼻尖發(fā)酸，沈愉初喉頭哽住，一下答不上話。

    反倒是季延崇先開口了，應(yīng)機(jī)立斷開門密碼報給她，“你先上去，有什么等我回來再說?！?/br>
    *

    空無一人的大宅，燈光全然熄滅，緊閉的窗簾盡數(shù)隔開窗外的人間煙火，比上回還要顯得寂涼幾分。

    沈愉初將所有燈打開，把清洗護(hù)理后的禮服掛進(jìn)衣帽間里。

    一整間衣帽間的衣服，掛得整整齊齊，沈愉初順手掃過，蕩出一道無言的波紋。

    當(dāng)然不是他扮演李延山時穿的那些料子，質(zhì)地精良剪裁考究，完美地被包在防塵袋中，一塵不染不見皺褶，沒有半點(diǎn)煙火氣。

    沒有參觀的欲望，簡單清洗后，沈愉初爬上床。

    床鋪上盡是他的味道，很淺，很淡，但無孔不入。

    她在熟悉的氣味里很快睡著，做了很多記不清的夢，很疲憊。

    半睡半醒意識迷離，模模糊糊聽見客廳傳來聲響。

    明明還陷在四處逃亡的夢境中，卻有一縷清明在腦中響起，問自己，是不是他回來了。

    她陡然清醒。

    窗外天已大亮。

    她三步并作兩步跑出去，“你回——”

    半截話音錯愕收在嗓子眼里。

    客廳里的饒嘉淑，看著只穿著睡裙光著腳從臥室里奔出來的她，面上亦是詫異萬分，“你是誰？”

    沈愉初忍不住哂笑。

    這便是富人的友善。一天前才拉著她的手非要說跟她合眼緣，所謂的一見如故原來如此場面。

    大門這時傳來動靜，季延崇自玄關(guān)處走出，帶著渾身的風(fēng)塵仆仆。

    他先看見沈愉初，疾步走過來，剛想說什么，眼神在觸到饒嘉淑時瞬間疏離，嘴角墜上一抹客氣的淡笑，“您怎么來了?！?/br>
    清晨露重，他明顯趕了一夜的路，黑色西裝上帶來凜凜的冷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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