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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死絕了的枯木長出新芽,江映芙心中涌上來絲激動,但她深呼吸一口穩(wěn)住心神,又問道,“你家是何處的?” 婢女將頭埋得更低一些,愈發(fā)不安道,“奴婢家住在京郊田柳村?!?/br> 江映芙心中覺得蹊蹺,有許多細(xì)節(jié)都對不上。 周修誠是在五年前在揚(yáng)州遭了水災(zāi),事故發(fā)生之后,順國公府與永順伯爵府將揚(yáng)州沿邊河岸,及方圓幾千里都翻了個遍,都沒有找到尸身,就這么折騰了整整三年之后,周公宏才接受了長子已逝的事實。 揚(yáng)州在南,京城在北,周修誠為何會事隔五年后出現(xiàn)在京郊?且他就算活著,為何不第一時間回京尋親? 江映芙冷靜下來,想著這次,是不是也如同往日那般,希望會再次落空? 還是穩(wěn)妥些好。 “你說你三年都未歸家?那我便放你十五日假期,工錢照給。只是,你要幫我去辦件事兒?!?/br> “奴婢多謝夫人,原為夫人效犬馬之勞。” “這畫師的技法我很是喜歡,這樣,你帶著晏朝最好的徽州宣紙,狼毫畫筆歸家去,讓那畫師用這些器具多畫幾幅圖來,除了人物肖像,還要畫些花鳥魚蟲,江景山圖,價格好商量?!?/br> 婢女沒想到不僅沒有被趕出府,竟還憑空得十五日的探親假,只覺感激涕零,“奴婢多謝夫人,奴婢一定辦妥此事,不負(fù)夫人所托?!?/br> 說罷,便收好那張粗白麻布,恭謹(jǐn)著退了下去。 江映芙的眸光,始終未曾離開那塊畫像,仿佛那婢女手中攥著的,是世間最難能可貴的珍寶,直到婢女的身影消失在假山拐角處,她也久久未回過神來。 周修誠,這次真的是你么?你真的還活著么? 景陽宮。 待命婦們盡數(shù)退散之后,沈濃綺坐在花廳的貴妃椅上,將指尖綴了五顏六色寶石的甲套卸下,精神一泄,臉上也浮現(xiàn)出絲人前不可見的疲憊。 她還在為抓周禮上,周稷張嘴喊周沛胥“爹”一事,而感到惶惶不安。 旁人不清楚,但沈濃綺心里卻曉得,稷兒早在兩個月前,就已經(jīng)開始學(xué)著說話,會磕磕絆絆著喊“娘親”。 那聲“爹”,絕不是稷兒憑空喊的。 周沛胥日日出現(xiàn)在眼前,他一個蹣跚學(xué)步的孩子,自然就將他認(rèn)作了爹。 又或者是周沛胥來景陽宮看孩子,一家三口在屋內(nèi)關(guān)著房門說話時,偶爾打趣兒說“爹爹來看你了”,便被稷兒聽了進(jìn)去,記在心中,今日這才冒冒然喊出了口。 他一個襁褓小兒,怎么就能如此聰慧? 若真如此,今后她與周沛胥不僅要在朝臣面前掩飾,就連在稷兒面前,也要愈發(fā)注意言行舉止。 她不敢想象,若是真有一日,稷兒長大成人,得知真相,他會作何感想? 他母親明面上是晏朝最端莊賢淑的皇后,暗地里卻德行敗壞、紅杏出墻? 他的圣父帝師,分明是個白璧無瑕,忠君為國的正人君子,實則人面獸心,與皇后私通,乃他的生父? 而他這個晏朝帝君,真實身份竟然是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沈濃綺不能想,也不敢想。 單單只觸及這個念頭,她心中就會生出無限的恐懼,害怕到渾身顫抖。 不會有那一天的,她絕不允許有那一天出現(xiàn)。 金鑾殿。 眾朝臣議事完畢,皆魚貫而出,三五成群往各自要當(dāng)差的宮殿邁步走去。 沈流哲這小小御史,自然也領(lǐng)了差事,匆匆朝戶部走去,身前卻驟然攔了個人,擋住了他的去路。 沈流哲抬眼一看,原來是江映芙的嫡親哥哥,江宇。江宇原來也是個浪蕩子弟,后來受到沈流哲激勵,也決意走向正道,如今在朝中領(lǐng)了份差事,在工部當(dāng)了個屯田清吏史主事,管工匠定額及錢糧等事。 沈流哲斜乜他一眼,腳下步子未停,“怎得?陵寢要動工修繕,你不去趕緊監(jiān)工,還有功夫同我在這里閑話?” 江宇面色凝重追了上去,“你且等等,我有事兒要同你商議?!?/br> “何事兒?去鶯語館聽曲兒?去仙客樓喝酒?我都說過多少遍,今后這種事兒都不必叫我。小爺如今時間金貴得很,沒空?!?/br> 江宇無奈止了腳步,沖著他的背影道了一句,“事關(guān)芙兒!你莫非覺察不出她近來有些異樣么?” 異樣? 的確是有一些。 以往沈流哲同她說話,十句里頭總要搭上五句腔,可這幾日,十句里頭能搭上兩句,便已經(jīng)是非常不錯了,且她還說身子不爽,晚上要經(jīng)常起夜,為了他能安然酣睡,提出讓他去書房睡,見她態(tài)度很堅決,他也都應(yīng)了…… 種種蹊蹺涌上心頭,沈流哲折身回頭,著急問道,“她只說她病了,近來也不讓我近身,莫非是病得非常嚴(yán)重,不告訴我免得讓我擔(dān)心不成?” “她沒病,她騙你的?!?/br> 江宇見他這副癡情種的模樣,實在是有些不忍,但還是道,“前幾日,她讓伯爵府的護(hù)衛(wèi)讓人去京郊請個畫師,我當(dāng)下就覺得很奇怪。 怎么她嫁入衛(wèi)國公府后,竟調(diào)動不了你沈家的侍衛(wèi)么?怎么還要動用娘家的人馬? 所以我便留了個心眼,命侍衛(wèi)尋到那畫師后莫要聲張,先帶到我面前來。” 沈流哲是個不拘小節(jié)之人,未聽出有何不妥,可見江宇一副事關(guān)重大的模樣,他還是皺著眉頭道,“她喜歡作畫,嫁給我后,已請過好幾位丹青名家入府研討畫藝了,這不過是些小事兒,也值得你專門到我面前說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