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烈和他媳婦兒肯定不用想，兄妹倆都咋咋呼呼的，調(diào)皮搗蛋樣樣不落。

    顧燦陽小時候的事倒是沒怎么聽狗蛋和卿卿說過。

    屋子里的煤火爐子早就熄滅了，見兒子沒穿襪子，他略微掀開被子，把小家伙塞在他和顧卿卿中間，讓他自己坐著。

    顧卿卿被父子倆的動靜鬧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啞聲問：“幾點了？”

    “七點過五?！蹦腥丝戳搜弁蟊?，見小兒子盯著看，干脆把手腕伸過去，隨意搭在小星星腿上——

    “自己解?！?/br>
    男人腕骨清瘦白皙，手臂上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隱隱還能看到淺淺的紫色。

    小星星也沒猶豫，小手去解銀色的表扣，神情認真。

    顧卿卿從男人懷里起來，踩在床上，經(jīng)過父子倆腿邊，從行李袋里找出厚一點的衣服去衛(wèi)生間換。

    楚岱懶洋洋倚著床頭，任由小家伙解他手表，也沒有幫忙的意思。

    小星星雖然不愛說話，但現(xiàn)在處于對一切好奇的探索年紀(jì)。

    零食糖果對驕驕誘惑很大，魯班鎖手表這些小星星很喜歡。

    就像團團之前喜歡聽小舅舅和秦爺爺講歷史政治，年年喜歡偷偷溜進阿爺推演沙盤的房間。

    幾個小家伙感興趣的東西偶爾重合，但又大有不同。

    “啪嗒——”手表扣解開，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顧卿卿剛好推門進來，驕驕也被驚醒了。

    “寶兒？”她從行李袋找出女兒的衣服，掀開被子把小家伙從被窩里撈出來：“起床吃飯飯咯?！?/br>
    驕驕還沒怎么清醒，偏頭看著坐在床上玩手表的哥哥。

    楚岱單手撐頭側(cè)躺在床上看他，“現(xiàn)在幾點了？”

    正在研究手表的小星星面不改色：“七點。”

    楚岱眉梢微挑：“幾分？”

    “……十分?！毙〖一镞t疑片刻。

    他還不會看表，知道七點是因為阿爹剛說過。

    楚岱瞅了眼表盤就知道這小崽子是蒙的，他無奈道：“現(xiàn)在是七點十二分?！?/br>
    竟然也被小家伙猜得八九不離十。

    顧卿卿正在給女兒穿衣服，聽到父子倆的對話忍不住笑了：“別玩了，先去吃飯。我昨晚列的單子在床頭柜上，你拿一下。”

    “嗯？好?！蹦腥似鹕?，隨手把床頭柜上折好的紙條塞兜里，又彎腰找到兒子的小鞋子，給他穿上。

    一家四口磨磨蹭蹭下樓，團團年年已經(jīng)吃完早飯在看電視了，顧青烈左手拿著報紙，右手拿了個玉米面饅頭在啃。

    “起來了？”他隨口問：“鍋里四杯牛奶是你熱的吧？”

    “是?！背防_椅子，抱著小兒子在他旁邊坐下，回頭看了眼趴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的崽子們：“團團年年喝了？”

    “喝了，”顧青烈把報紙擱桌上：“他們過完年就要去讀書，本子鉛筆這些都要買齊?！?/br>
    對于外甥們，狗蛋是十分上心的。

    畢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又有同睡一張床一起躲在臥室吃零食的革命友誼。

    “卿卿列了張清單，你看看?！背钒讯道锏募垪l掏出來給他，又拿過旁邊溫?zé)岬呐Ｄ蹋研√麓杀o兒子。

    坐在他懷里的小星星是真餓了，手表也不玩了，雙手捧著搪瓷杯慢慢喝著。

    驕驕被阿娘放在椅子上，手里拿了個掰開的玉米面饅頭在啃，吃相跟她舅舅莫名有幾分相似。

    今天軍院食堂的早餐是玉米面饅頭、咸菜、小米粥和雜糧煎餅。

    顧卿卿從廚房拿了幾只碗出來，舀了碗小米粥遞給男人，又往碗里放了個調(diào)羹。

    楚岱舀了一勺吹冷，“喝點粥乖乖?！?/br>
    小星星放下喝了一半的牛奶，乖巧張嘴。

    等他喝完小半碗，男人又塞了半個饅頭給他，“去哥哥那兒?！?/br>
    小星星喝完最后半杯牛奶，左手拿著饅頭右手抓著他的腕表，慢悠悠去找哥哥們。

    楚岱哼笑一聲，收回目光。

    顧卿卿問狗蛋：“你喝了粥沒？”她作勢要給他盛。

    “喝了喝了，不用管我?！鳖櫱嗔铱粗@老長一串的清單，誠懇問道：“咱家工業(yè)券還夠嗎？我的自行車還有戲嗎妹子?！?/br>
    顧卿卿翻了個白眼：“夠著呢，不就是添置一臺縫紉機嗎，至于嗎?！?/br>
    “你會用嗎？”

    “我不會學(xué)嗎？”她反問。

    “行?！鳖櫱嗔乙еz頭，含糊不清道：“我給你弄回來。”

    顧卿卿給自己盛了碗小米粥，先喂飽女兒才自己吃。

    “這還差不多。”

    八點鐘，一家七口浩浩蕩蕩出門。

    今天天氣不錯，艷陽高照，驅(qū)散了些寒氣。

    團團年年自己走不用牽也不用抱，驕驕喜歡亂竄，跟著哥哥們跑得滿頭大汗。

    小星星被舅舅舉到肩頭，坐在他厚實的肩膀上，顧青烈雙手抓著他的小腿，叮囑道：“崽崽抱緊舅舅的脖子，別撒手啊?！?/br>
    他怕小家伙往后倒，摔著倒是不會，他穩(wěn)穩(wěn)抓住他的腿了。就是擔(dān)心他后仰傷到脊柱。

    小孩子哪哪兒都脆弱。

    這是一條長巷，街上人挺多的，讓顧卿卿驚奇的是還有國營菜店。

    在南陽就是集貿(mào)市場，不是國營的，是生產(chǎn)隊集體弄的。

    顧青烈看著兩邊的建筑物，忍不住咂嘴：“這個國營菜店的位置很好啊。”

    “是挺好。”顧卿卿目光追隨三個跑鬧的孩子，心不在焉：“這地理位置很不錯，在長街中央，離軍院又不遠，平時來買菜的人應(yīng)該挺多?！?/br>
    現(xiàn)在人就很多了，有拿著臉盆來買豆腐的。

    楚岱一聽就知道兄妹倆說的都不是同一個意思，他靜待下文。

    果然，狗蛋咧嘴笑：“要是有敵軍潛入，給我一挺機關(guān)槍，我趴在國營菜店的屋頂，就能迅速控制住整條街，連增援都不需要。”

    真是絕佳的好地方。

    顧卿卿：“……”

    看到她無語的神色，楚岱沒忍住笑出聲。

    第273章 紅紅火火273   真的

    “那如果制高點被敵軍占領(lǐng)呢？”楚岱一把撈起朝他跑過來的小女兒, 好整以暇問狗蛋。

    顧青烈沉吟片刻，認真打量附近地形，然后說：“我會向指揮部請示作戰(zhàn)計劃, 所以, 如果有利地形被敵軍提前搶占, 你會怎么做？”

    他又把難題踢給了楚岱。

    “指揮部會命令你隨機應(yīng)變。”楚岱捏了捏女兒因為跑太快略微紅潤的小臉蛋。

    顧青烈嘖了一聲, “那我就只能夜間潛伏了，伺機而動?！?/br>
    “阿爹~飛飛~”驕驕看到哥哥坐在舅舅脖子上, 眼饞得不行, 小手不?；沃?。

    男人手臂稍微用力，把她舉到自己脖子上, 笑著說：“抓穩(wěn)了啊。”

    顧卿卿在旁邊護著女兒的后背, 問她：“坐那么高什么感覺？”

    小家伙揪著阿爹的耳朵, 認真思考：“冷?！?/br>
    顧卿卿噗嗤樂了。

    楚岱意味不明側(cè)頭看她一眼, “想試試嗎？”

    女人嗔他：“我又不是小孩子?！?/br>
    “你可以當(dāng)個小孩子?！鳖櫱嗔以谂赃吔釉?，“就你這小身板，哥哥一次能扛倆?！?/br>
    “算了算了，”顧卿卿擺手：“我怕你摔著我?！?/br>
    “那不能, ”他一臉認真：“大哥要是知道了, 肯定饒不了我?！?/br>
    “他在南陽，管不著你?！鳖櫱淝潆S口道。

    百貨大樓就在前面不遠, 他們也不著急, 慢慢走走逛逛。

    這邊有國營菜店、國營飯店、國營商店、國營糧店、副食品店。

    一應(yīng)俱全。

    “過年的時候他就來了?！鳖櫱嗔宜懔讼氯兆?，“也就是下個月的事?！?/br>
    顧卿卿是真的很開心：“那我提前備點年貨?！?/br>
    再過幾天是臘八節(jié), 她也不擔(dān)心阿爹一個人在南陽孤零零的，他早就說了，今年去大屯子村過年。

    往年大隊清塘殺豬分rou年底決算分糧, 楚淵都愛跟著去湊熱鬧，還動手幫忙稱魚。

    大屯子村和大溝子村的村民們剛開始那年還有些不習(xí)慣，畢竟他一個軍區(qū)司令，這么接地氣，讓人有些不敢接近。

    楚淵接連幾年都去大屯子過年后，村民們也逐漸跟他熟起來，甚至還有主動邀他一起去山上撿蘑菇的，他還經(jīng)常跟赤腳醫(yī)生郝一珍去后山挖過中草藥。

    “是要多備點。”楚岱在旁邊悠悠道：“特別是糕點零食，家里這么多孩子?！?/br>
    驕驕揪著阿爹耳朵的手稍稍松了些，咧著嘴瞇眼笑。

    “這個過年前再買。”顧卿卿哪能看不到父女倆的小動作，她故意說：“糕點這種不耐存放，容易壞?！?/br>
    “怎么會??！沒個兩天就吃完了，哪有機會壞！”先開口反駁的是顧青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