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百九十五塊！”

    “嗤。”

    在場除了林青谷之外，其余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林青禾：我知道指定能賺錢，但沒想到能賺這么多。原來自己還是低估了市場購買力。

    盧向陽：什么？大舅哥兩口子這一天都要趕上從前他和小禾一個月的工資了。

    楊素筠：這要是每回這么多，他們買房子的事很快就能提上日程了。明天該讓爺爺去幫著打聽哪里有房子要賣了。嗯，最好和meimei這里差不多大。麥兒年紀(jì)大了，不能再和苗兒一個屋了。小旻兒也要一個屋，還有以后的孩子……

    方秀珍：媽呀，她聽沒聽錯？！是一百九十五吧?。√鞝?shù)?，以前她和孩她爸一年在田里拼命干也存不下來這老些錢，這可是一天呀！

    就在大家眼神都變得火熱以后，林青禾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冷靜問道：“沒人抓嗎？”

    楊素筠也從買房計劃中清醒了，她有些矜持地道：

    “我能那么笨嗎？我們一開始是站在大馬路上截人流來著，但也就是上午。下午回去的時候，旁邊那些賣糖葫蘆的都不見了。

    我們尋思著不對味兒！畢竟這里周末人多，他們咋能舍得換地方。保不齊就是有糾察的人來過了。那我們可是兩大兜子伏在自行車上的，這目標(biāo)大又顯眼。于是我給了道邊兒一大娘兩塊錢，租她家院兒賣來著。

    我身上帶著畫本，對我做衣服的時候都畫了下來。然后專門挑穿著好看的年輕女同志。嘿嘿，那些姑娘都樂意花錢。你哥不好意思老和姑娘搭話，他就在民居里接待，我在外面，張羅完喊進(jìn)院兒。

    媽，這事能干吧？”最后楊素筠還爭取方秀珍同意。

    “干！”

    方秀珍知道后，兄妹姑嫂再商量的時候也就不用避著人了。氣溫降下來，她們也賣不了多久裙子了。幾人都有些后悔，開始的太晚了，耽誤了很多功夫。

    后來，還是方秀珍提醒的天氣冷了，戴帽子帽子的人就多了。然后林青禾就想到了以前偷著看的隔壁老大哥拍的電影里頭，那些姑娘們帶的毛呢帽就很好看。

    于是回到學(xué)校就想著什么時候拉著嫂子一塊去禮堂排隊買電影票。

    不過她現(xiàn)在最上心的事當(dāng)然還是公派留學(xué)選拔考試了。

    九月十五號，也就是還有兩天考試就要開始了。林青禾宿舍里一大半人都報了名。大伙兒都湊一塊學(xué)習(xí)。

    到了周三，坐在筆試考場里，面對著剛發(fā)下來的試卷。

    林青禾心里那一點點的僥幸終于散了。

    第109章 團(tuán)圓   親人們都來了

    公派留學(xué)選拔考試筆試教室里。

    林青禾已經(jīng)從一開始被狠狠打擊到的狀態(tài)里回神了。她學(xué)英語才一個學(xué)期不是嗎, 而且還是平時蹭課的。詞匯量太少、語法混淆，既然找到了問題，回去在這兩方面下功夫努力, 她不信以后她還能這樣, 一張試卷有將近三分之一不會。

    林青禾上學(xué)以來第一次, 試卷沒有做完交卷時間就到了。

    走出考場的時候周圍都是抱怨試卷太難、看不懂、沒寫全之類的聲音。林青禾在約定好的地方等到了垂頭耷腦無精打采的何曼玲和謝茵茵。

    林青禾一看就知道這是被打擊慘了。

    “走吧, 咱姐仨兒今兒中午去外面的館子好好吃一頓。打起精神來啊，咱本來就沒抱希望來的呀, 這不是還看出來自己的真實水平了嗎，吃飽了接著努力！”林青禾左右手都挽著兩個姐妹，笑著給她們鼓勁。

    “我的真實水平就是沒有水平……”何曼玲吐了口氣，然后抬起頭, “不過青禾說得對，咱本來就沒抱希望。走，我要吃rou！”

    謝茵茵也很快回過神來。

    于是在一眾唉聲嘆氣、精神萎靡的人群了, 她們?nèi)齻€背著包興致勃勃地向著國營飯店走去。

    她們到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第一波飯點了, 所以人不多。

    三人找了個旮旯坐下，就招呼點菜, 一個驢rou火燒, 一盤溜rou段，一盤酸辣土豆絲，一份紅燒rou外加兩份炸醬面，四兩米飯。

    何曼玲還要躍躍欲試的點下去, 林青禾趕緊拉住她，用眼神示意她這已經(jīng)足夠了。這也就是這兩年供應(yīng)充足了些，換做前幾年國營飯店的rou菜那都得靠搶的。

    付了錢票后服務(wù)員給她們開了票，三人就坐會桌上。

    “青禾, 你考的怎么樣？”謝茵茵問了聲。

    “打住，咱不都說好了痛快吃飯。別聊不開心的嘛，反正是過不了筆試的?！绷智嗪棠闷鹚畨亟o她倆添水。

    “就是，我們說說中秋節(jié)吧。茵茵，你中秋怎么過？青禾肯定要回家，我家老陳說已經(jīng)請好假開好介紹信了。那你呢？”何曼玲拿起水杯抿了一小口。

    謝茵茵臉色微紅，“我要帶陳佳明回家。”

    “是回滬市？你火車票買了嗎？”林青禾問。

    “買了，我媽給我們買的。我周末和他們說了，他們就讓我趁著中秋國慶一起放假的讓把陳佳明帶回去?！?/br>
    “你們滬市是不是陳佳明這樣的就叫毛腳女婿啊？原來我們我爸媽廠子里有對滬市來的專家，他閨女在我們那結(jié)的婚。我就聽到過他們這樣叫姑爺?shù)摹！辈诉€沒上，何曼玲拿著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面，饒有興趣地問謝茵茵。

    “不是他這樣的叫，而且基本上家家戶戶都會這樣叫女婿。我姆媽，我媽肯定不會當(dāng)面叫啦?！?/br>
    說著話就開始上菜了。

    除了土豆絲，其他都rou。三人都停止了說話，頭不抬眼不眨的開始摟菜。一筷子一筷子的，頭幾塊兒都囫圇個就想往下吞。

    一個上午死好多腦細(xì)胞，可不就狼吞虎咽了嗎？

    上大學(xué)是有補(bǔ)貼不錯，但學(xué)校食堂對于何曼玲和謝茵茵這種家庭條件不錯的來說rou腥算不上多。夏天還好，菜多，到了冬天和開春青黃不接的時候那就真的事蘿卜青菜換著來。因此，家里條件好的吧，都會想著出去搓一頓當(dāng)改善生活?？删褪浅鋈ハ吗^子吧，也得碰運(yùn)氣。學(xué)校附近就那一家國營飯店，經(jīng)常是去早去晚都沒座位，純看運(yùn)氣。

    ……

    一身軍裝，挺拔的身姿，盧向陽站在人來人往的出站口處，他迎著大日頭站軍姿已經(jīng)超過了十五分鐘了。

    再次看向手表時，他心里嘀咕著：“晚點兒了？”

    只見那軍官原來始終表情淡淡的，但不知道他看見了誰，忽然臉上掛上了熱情洋溢的笑容。

    幾個大步往前擠，站在接站人群里十分醒目。

    “爸！媽！”

    林建國背著個膠絲袋子，一左一右還讓背著書包，提著布兜的兒子和閨女攥著衣角，人多怕孩子走丟咯。

    稍后面一些的盧滿囤和林建國一樣，背著個膠絲袋子，也不知道里頭裝了啥，袋子鼓鼓囊囊的，看著就沉。旁邊的張春梅雙肩上背著盧向陽幾年前淘汰下來的軍用書報，手上拎著個大籃子。

    五個人從下了火車后就四處尋摸。

    說是家里來人接，人吶？

    盧滿囤擦了把臉上的汗，這輩子第一次坐火車，第一次上京都來。啥都沒看到，就光看到這火車站里密密麻麻的人群。他嗓門有些大，對著林建國說道：“咋這老多人，咱在省城上車前人也不多啊。”

    “這人是越來越來多了，我上趟來都沒這么多人。老哥、嫂子你們跟上了，馬上就到出站口了。”

    直到隨著人流走到出站口，三個大人都聽到那把熟悉的聲音了，還在順著聲源尋找呢。倒是林青麥小人兒眼尖，看到人群中穿著軍裝的男人。

    “姐夫！我們在這！”林青麥放開了他爸的衣角，一溜煙地就從人群中鉆過去，跑到了盧向陽身邊。

    盧向陽笑容沒變，心里有些懊悔。

    他琢磨著有兩家爹媽都來了，加上小姨子小舅子該是沒啥大問題了，也就沒進(jìn)去接站，誰能想到拿了這么多東西??！

    “我兒子！哎呦，是陽子接站！穿軍裝那個！”

    張春梅一嗓子，排隊出站再被檢查一次票務(wù)的隊伍中，好幾個人也抬眼看向外面的盧向陽。

    盧滿囤被震的耳朵疼：“你給我小點兒聲！喊啥喊！”

    林建國站在最前面，他聽到了，回頭笑著道：“老哥，小禾他媽第一次來也這樣，呵呵，人之常情?！?/br>
    盧向陽剛才還是一個不茍言笑軍官的形象，然后這一會子，他接過了所有的包袱。

    肩上扛的，手上拎的，就是他媽的紅花小包裹也挎在了他的胳膊上。

    遠(yuǎn)遠(yuǎn)望去，綠色的，紅色，土黃色的，全在他的身上，他還得滿臉帶笑：

    “累了吧爸媽，一會兒到家吃幾口涼西瓜。別看快十月份了，京都比咱老家熱?！?/br>
    “嗯那！賊拉熱。你哥還有小禾呢？”這是林建國插話。

    “爸，他們還得下午才放學(xué)呢，本來哥說請假一起來，我尋思為接人耽誤學(xué)習(xí)不值得，就我一個人來接您們了?！?/br>
    “那是應(yīng)該的，用不著請假。按我說你都不該來，麥兒和苗子都認(rèn)得路呢，我們能坐公交車回去。你這請假不耽誤吧？”林建國問道。

    盧向陽笑著道，“不耽誤，您放心吧。咱走吧，那邊有三輪車，咱東西多，現(xiàn)在公交車人多夠嗆能擠上去，還是坐三輪回去吧?！?/br>
    “誒，都聽你的。”盧滿囤看著穿著軍裝高高大大的兒子，臉上也全是笑意。

    說著話，一行人就往道邊走去，很快就碰到拉三輪的人了。東西多，盧向陽叫了兩輛。

    當(dāng)媽的，自是想和兒子一輛車，最后，那堆東西連帶兩個孩子一輛車，盧向陽則和長輩們坐在一輛。

    張春梅挎著盧向陽往車那走，笑的露出了門牙，臉上笑的像開了一朵花。

    盧向陽：“媽累不？”

    “不累。你那戰(zhàn)友給買的臥鋪票，咱昨天下晌上車，在車上吃的晚飯，睡了一覺，就差不多到了。就是這京都人多，哎呀媽呀，幾輩子都沒見著過著許多的人。剛下車那會差點沒把我鞋子給擠掉咯。”

    “大娘你們是東北那邊來的吧？”蹬著三輪車的小伙子聽了，笑呵呵地問道。

    盧滿囤瞪了眼張春梅，“都叫你別瞎嘚吧了?！苯o兒子丟人！

    “不不不，大爺，我之前也在東北插隊呢，聽你們口音就覺得親切?！蹦切』镒于s緊補(bǔ)了一句。

    “平時啊，這火車站也沒沒那么多人。這些日子許是快到國慶了，探親的、還有想來看升旗的人多，所以才這么擠?！?/br>
    “小伙子，你干這個，沒人抓嗎？”林建國看著這大街上和上回帶著紅袖章巡邏的樣子已經(jīng)完全不一樣了，目光深了深。

    那小伙子笑了，“有，怎么沒有。不過真的抓的人少。咱都是下鄉(xiāng)知青，這回城了，可工作都安排完了。爸媽的工作也早就叫兄弟姐妹頂了。我是帶媳婦一塊回來的，總不能讓他們跟著我吃糠咽菜吧，這才自己給自己找到這么個活計。那糾察隊呀，現(xiàn)在換了一批人，不像過去那樣。他們心里也清楚著咱們的情況呢，所以也沒下死手?！?/br>
    “爸媽晚上吃完飯，我領(lǐng)你們出去溜達(dá)溜達(dá)。咱家胡同出來就是一處公園，到了晚上熱鬧這呢。等國慶節(jié)，咱也去看升旗去！”

    一院子夏家人，在國慶節(jié)的假期里，顯得這個小院兒格外熱鬧。

    ……

    林青禾站在胡同口，用手遮擋著大太陽翹腳望向遠(yuǎn)處。

    廚房，鍋里煮著小米粥，有她媽忙活了兩個小時包的菜包子。鍋沿邊兒擺著拌的各種爽口小菜。

    而她下午沒有課，本來該去蹭英語課的，但是耐不住想念她爸和弟妹的心，飛快地騎著自行車先回來了。一到家，放好東西，估摸著時間，站在胡同口，已經(jīng)等待多時。

    “爸！爸、媽！我在這里！”

    打頭的是林青麥和林青苗那輛三輪車，林青苗還好，她覺得自己是大姑娘了，矜持地jiejie揮手、微笑。而林青麥則不同了，半大小子站起身舞動著雙手扯開嗓子喊啊、叫啊跟他姐回應(yīng)。車停下后，林青麥一個跳躍就先一步下車撲到了林青禾懷里。

    “爸媽，累了吧，快進(jìn)屋，我媽都準(zhǔn)備好了?！绷智嗪滔瓤戳搜圩约旱?，確認(rèn)狀態(tài)不錯之后，視線轉(zhuǎn)到公公婆婆身上，她揚(yáng)起笑容招呼道。

    三個長輩進(jìn)院子了，盧向陽和兩個小的在外面扛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