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子，你說咱倆要不也倒騰點啥買賣……”

    盧向陽喝茶的手一頓，“行啊，我也有這想法?！?/br>
    “吃飯啦！”徐瑩從廚房出來。

    “小毛，安安，下來吃飯?！?/br>
    飯后倆小婦女一塊去房間里換衣服玩了，孩子們在玩玩具，而盧向陽和紀(jì)紅衛(wèi)一個下午都湊在一塊對著張京都地圖，商量來商量去。

    從紀(jì)紅衛(wèi)家出來都已經(jīng)下午四點多了。

    一家三口騎著車趕回家吃飯。

    進(jìn)了胡同就看到小周的面包車停在外頭，到家一看，果然是他來了。

    他是因為年前林青谷的那通電話來的，迫不及待地想再去趟南邊。他

    計劃好這趟拿多少錢的貨以后，小周就說事不宜遲明天就出發(fā)，趕著正月十五回來。

    小周說完楊素筠就對著林青谷使眼色。

    林青谷輕咳一聲，“我和你一塊去唄，我也去見識見識?！?/br>
    “谷子，你媳婦……”方秀珍看了眼大肚子兒媳。

    “媽沒事，家里還有這么多人在，況且他們很快就回來的?！睏钏伢扌χ?。

    “沒誒，你們一起不，去都去了，干脆多批些回來。咱們?nèi)乙黄鸪鲐浛?，怎么樣？”楊素筠是因為上次那些東西好賣，所以想著肯定虧不了才拉著林青禾入伙。

    林青禾和盧向陽對視一眼，盧向陽給她一個你做主的眼神。

    林青禾點點頭，“好，那我給你們拿錢去?！?/br>
    第127章 錢啊是個好東西   二更

    在林青谷去南邊的時候, 京都發(fā)生了一件特別的事。有一位婦女同志領(lǐng)到了第一張個體餐館執(zhí)照。這也意味著，以后干小買賣的如果領(lǐng)了證，那也就是有了個新的合法的身份——個體戶。

    做買賣的看到報紙上的這則消息都樂了。楊素筠也不例外, 她趁著天氣好的時候回了趟她爺爺家那邊。那條胡同里有好幾個楊弘儒的老同事, 就連她們經(jīng)濟(jì)系的老教授也就是住那塊呢。

    她沒帶貴的東西上門, 因為知道就是帶了人也不會收。她就拎著家里做的點心和其他吃食登門拜訪。主要是想打聽這個證怎么辦。

    林青禾夜里也和盧向陽咬耳朵呢, “咱們要不要也做點啥？”

    盧向陽摟著媳婦一下一下地摩挲著她的后背。從十六歲到現(xiàn)在即將而立，他人生大半的時間都是在軍營里渡過。

    以前每個月他都給犧牲戰(zhàn)友家屬寄一部分津貼, 就算是這樣他也存下了不少錢。

    所以當(dāng)時交錢給小禾，看著妻子震驚的小眼神。雖然他沒說，但是心里是痛快的，那眼神就像是對他的認(rèn)可。

    還有每次給小禾買東西, 他都是高興的，掙錢能讓媳婦想花就花，在他看來是對自己的肯定！

    可現(xiàn)在變得是真快, 他那一百多塊津貼聽著是挺多的吧。但是就不說年前大舅哥最后那次擺攤了, 就第一回 他們兩口子上他家數(shù)錢你這次，那兩天掙得就趕上他一個月津貼了。

    他想得還多一些。

    一方面是大舅子和嫂子這樣下去, 兩家以后指定是能拉開差距的。那這不得生活方方面面都有區(qū)別了。他自己是無所謂, 可不想小禾和安安有羨慕別人的一天，哪怕那都是自己的親人。

    另一方面是他知道，挺多退伍的戰(zhàn)友和犧牲戰(zhàn)友的家屬日子都挺不好過的。以前是沒條件，現(xiàn)在既然政策都允許了, 那他就想努努力，能給妻子閨女好的，也能幫到人家。

    那天他和紀(jì)紅衛(wèi)說到這事，兩人一拍即合。那一個下午都在商量做點啥, 最后盧向陽想到在軍校時，聽人說京都好多地方要重新規(guī)劃推了重建的話。

    他就提出了干五金建材生意。這房子是老百姓都需要的，況且現(xiàn)在各個單位都房源緊缺。他家那四合院不久是這樣買到手的嗎？

    那造房子建材五金的少不了，這生意有市場，能做。接著紀(jì)紅衛(wèi)就拿出京都地圖，在某個地方劃拉了一個圈。

    “這片現(xiàn)在是塊廢地，前后人煙也少，唯一的優(yōu)點就是便宜。我都打聽清楚了，這塊地，咱倆家湊湊就能行?！?/br>
    回憶到這里，盧向陽垂了垂眼，“前些天我和紅衛(wèi)也商量過，媳婦，咱家一共有多少錢？”他把和紀(jì)紅衛(wèi)一起打算合伙買地的事說了。

    林青禾驚訝的瞪大杏眼，“我就想著找個門市房做點小買賣而已……你們這蓋樓賣五金建材？

    咱能不能踏實點。小哥，你以前不這樣啊。咋了最近，被我哥和嫂子當(dāng)小販的勁刺激了？”林青禾翻了身環(huán)住他的腰。

    盧向陽正色道：“我想做大做好，讓退伍后沒得到妥善安置的，還有那些犧牲的戰(zhàn)友家屬，都能有個其他的出路。他們不該過著手頭拮據(jù)的日子。還有也不想讓你們母女……”

    后面的話其實林青禾都沒聽清了，她低著頭在心里感嘆著：

    是她看輕了自己的丈夫。

    原來在他的心里記掛著那么多人。原來他時刻記得曾經(jīng)說的，要過好自己的日子，在自己的能力范圍內(nèi)對那些人能幫就幫。

    雖然平時沒怎么見過他表達(dá)對戰(zhàn)友的感情。但那句他們不該過拮據(jù)的日子，證明著，他深深的把那些曾經(jīng)并肩戰(zhàn)斗的戰(zhàn)友們記在了心里。

    *

    正月十五前三天，林青谷和小周帶著后背一車廂的包裹回來了。

    這趟他們不僅去了特區(qū)還去了羊城，耽擱的時間比小周平時出差的日子多了幾天，因此他沒在京都多逗留，直接載著半車廂的貨回了東北。

    林青谷還在特區(qū)買到不少說是對面港城的雜志，那上頭的女同志穿的和她們這風(fēng)格很是顯明，用人賣雜志的同志的話說就是老時髦了。雖然在方秀珍和林建國眼里有點“傷風(fēng)敗俗”。

    “哥，那邊和咱這里有什么不同?。俊绷智嗪桃贿叿s志一邊問。

    林青谷帶著些回味的樣子，笑著道，“去特區(qū)進(jìn)關(guān)多虧了陽子給搞來的邊防證。要是沒證就不能過去。特區(qū)吧，地方不大。那邊我聽當(dāng)?shù)厝苏f，過去那就是一小漁村，不過就是和對面的港城隔海相望。

    這不是去年才批的嗎，所以現(xiàn)在到處都是在造房子，都還在建設(shè)中。不少地方都在招人，那工資比咱縣紡織廠的二級工還高！

    他們還有那種賣港城商品的商店，里頭都是進(jìn)口的東西，不用外匯，不用票。貴是貴，但是比咱這還是便宜的。我給大伙兒都買了些東西，等會再看。

    除了那貴的，還有些應(yīng)該就是那什么自己搞過來的。他們不是就隔著海嗎？聽說是很多人都偷摸著想直接游到對岸。有的成了，有的就在海上沒了……

    不說這個，我們這些衣服是上次小周批的那家老板帶著我們?nèi)e家批發(fā)的，都說是對面正流行的款式。那老板說是以后可以郵過來，就不用我們自己常去了。”

    “那挺好，也快開學(xué)了。確實也沒那么多功夫?！绷智嗪痰?。

    “嗯吶，這些得趕緊理出來，趁著這些天能賣多少賣多少。等開學(xué)了時間就少了。對了——”林青谷從地上那堆袋子里挑出一個紅白條紋的麻袋。

    他解開封口，從里面掏東西出來，邊拿邊說，“這三瓶是香水，媽你和我妹還有小筠一人一瓶。諾，還有這口紅大妹和小筠一人一只。

    媽我知道您不會要的，就沒給您買，不過，嘿嘿，我還給您買了這個小金戒指。小時候你把姥姥給的嫁妝換了米，這些年您辛苦了。

    還有爸，這這三根皮帶是給您買的，以后您就用這個系嘞。

    陽子我買的是手表，我知道你有手表，這個那售貨員說是從港城流進(jìn)來的，防水。我想著應(yīng)該適合你。

    小弟小妹，一人一個電子手表，這玩意我還進(jìn)了些貨，在那邊老流行了。還有咱家大寶小寶，諾，小汽車洋娃娃……”

    方秀珍接過金戒指，眼圈紅了，孩子惦記她呢，“以后別這么花錢了，你們也才剛開始，省著點?！?/br>
    “噯~”

    回來的第二天，林青谷沒敢耽誤時間，一早就帶著弟妹去了外面擺攤。

    兄妹四個去了人多的公園前，這一塊算是一個自發(fā)形成的小集市。他們仨去的時間算早的，但是靠近前面的位置都被占了，他們算是在中后段的。

    林青谷借的鄰居大爺家的三輪車，他把他爸給做的移動衣?lián)巫釉诘厣蠑[好，然后把衣服褲子都掛上去，地上則是鋪了塊厚實的勞動布，擺上這次帶回來的小玩意，像是給弟弟meimei的電子表，還有小孩的玩具。

    他攤子上的那些東西和其他人賣的一眼看去就不同，尤其是那個衣架子，別人都是堆在一塊，就他一個人這樣搞。

    兩個小的先不說，就是林青禾和林青谷兩人長得都好，身上穿的就是他們賣的衣服。光是站在那，人家還沒走到攤子前呢，就能被吸引著走過來。加上衣服款式新穎，很快不少年輕的同志就將他們的攤位圍住了。。

    “同志，你是不是年前在鼓樓那賣喇叭褲的？”一個留著三七分頭的年輕小伙兒問了聲。

    “是啊，這回我又進(jìn)回來不老少，在這呢，你看看?！绷智喙刃χ泻?。和剛開始出攤那個不善言辭、扭扭捏捏的他判若兩人。

    “嘿真是你啊，我還去那邊找過你好幾回呢。過年的時候沒看住，讓我媽給我把褲腿剪了，我還想買?！蹦切』镄呛堑?。

    “同志，你這呢子外套和牛仔褲都有賣的嗎？多少錢吶！”一個看著比林青禾大幾歲的女同志笑著問道。

    “同志都掛在這哈，呢子外套85，牛仔褲35。你要是一塊拿，算你110?！绷智嗪淘谝录苌险页鏊耐钪附o人家看。

    “能再便宜些不？”

    “我在百貨大樓看到過這種雙排扣的大衣，就得120塊呢。摸著還沒這柔軟。同志，我要這件藍(lán)色的，還有一條牛仔褲。110，給你。”旁邊一個燙著卷發(fā)背著小皮包的女同志擠進(jìn)人群，對著林青禾道。

    “誒，好勒。同志我再送你雙襪子，給你放袋子里了哈?！钡谝还P生意，林青禾笑顏如花。

    頭先問的那女同志看人家真買了，她尋思著，確實百貨大樓的得120塊，這里110還撘條褲子.

    “同志給我也包起來。我要你身上一樣的。”那女同志想著過幾天要去相親了，咬咬牙就給買了。

    第一天拉出去的東西，到晚上就賣的差不多了。等到收攤的時候，旁邊那一起賣老頭汗衫的男同志就直接問林青谷能不能和他拿貨，他再上別的地去賣。林青谷同意了，這有了一就有二，第二天就好多個小販兒上門來想拿貨。

    后來光是拿貨的就幾乎把這批貨全給清了，就剩下一小部分，他直接讓青苗帶著青麥去胡同口賣。

    就這趟他們兄妹倆個各分了近一千塊！真的就跟搶錢似的，方秀珍看著他們數(shù)錢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想想以前家里拉饑荒的日子都跟上輩子的事一般。

    趁著開學(xué)前最后一點功夫，林青谷騎著自行車大街小巷轉(zhuǎn)悠，想找一個合適的門市房。

    林建國那邊，從年前盧向陽帶著他倒騰回來一堆木料后，他在院子里咣當(dāng)咣當(dāng)?shù)厍们么虼?，附近的鄰居聽著聲兒上門了。

    以前結(jié)婚三十六條腿三轉(zhuǎn)一響什么的已經(jīng)算是很好的配置了，但是現(xiàn)在結(jié)婚除了這些，人還講究什么沙發(fā)。

    這玩意上百貨大樓買，那一個就挺貴的。林建國在百貨大樓了對著沙發(fā)瞅了挺久，又聽售貨員介紹了一番。

    回來后就拉著姑爺上舊貨市場淘了舊彈簧回來，然后他就自己在家還真給做出來了。

    胡同里不少人家都上門來讓林建國幫著自己做，尤其是那快要結(jié)婚的，看林建國手藝好，還比百貨大樓便宜，那好些個人家的家具都讓林建國打了。他這陣子光是加工費都比過去幾年拿十工分掙得還多。

    *

    盧向陽家堂屋，大白天的屋門緊鎖，拉著窗簾，點著燈。

    炕上坐著兩對夫妻，他們面前的炕桌上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姆胖鴸|西，不是待客茶點，而是一捆捆的大團(tuán)結(jié)。

    要知道現(xiàn)在人民幣最高的面值也就是十元。而這里，是他們兩家拋開一小部分生活費之外所有的存款，甚至還有兩家到處去借來的。

    林青禾都沒和爸媽詳說這筆錢是要干嘛，她媽要是知道她是買荒地蓋樓非得打劈了她。

    其實荒地用不了太多錢，主要花錢的是蓋樓。他們現(xiàn)在也就是想把地皮買下來，蓋樓的錢還沒個影子呢。實在不行他們就只能跟著她哥一樣去偷摸當(dāng)?shù)範(fàn)敂€錢去了。

    “數(shù)清楚了吧？”紀(jì)紅衛(wèi)問自己媳婦和青禾。

    兩人點點頭。

    “好，那就走吧，你倆再檢查遍證件都齊了不？”紀(jì)紅衛(wèi)率先下坑，拿了個不起眼的黑色塑料袋開始裝錢。

    他們今天要去買荒地過戶，產(chǎn)權(quán)登記在各自媳婦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