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老妻買完，林建國又把倆閨女和兒媳婦招進來。

    “禾兒，你結(jié)婚的時候，爸沒送啥好壓箱底的東西給你，現(xiàn)在給你補上。不過，以后苗兒的肯定是更多的，這個你別條理，畢竟現(xiàn)在和以前不一樣。小筠，你嫁到咱家當時種種原因沒能風光大辦，這是谷子欠你的。你們自己挑挑，有啥喜歡的，咱就買啥?！绷纸▏?。

    “爸，您給媽買就行了。這些，我會給小禾置辦的?！北R向陽上前拒絕，主要是這玩意不便宜，就是說一半，三個人的都不老少。這下來可真的會讓老丈人大出血了。

    林青谷也跟著說，“陽子說的是，爸都該我給您二老買的?！?/br>
    林建國卻不耐煩和他們唧唧歪歪的，“老子自己的閨女，老子樂意。你要買，給你閨女買去！”這是對著盧向陽的。

    “哪家不是當?shù)慕o置辦聘禮，咋滴，讀了書賺了錢，想爬我頭上做主啦？”這是對著林青谷的。

    這話說得可真夠歪的。

    沒法子，三人只能真的挑選起來，林青谷和盧向陽都不住地朝著售貨員捅咕眼睛，趁著二老不注意，盧向陽仗著自己伸手敏捷，他快速地和售貨員說，“同志，少說一個零！過后我給您補?！?/br>
    她們?nèi)齻€都挑了細細的鐲子。

    付錢的時候，林建國迷糊了，“同志，你再算算，可別是算錯了。咋這么便宜，別等我們走了，你還得往里面倒搭錢?！?/br>
    那售貨員笑著，“大爺沒算錯，就這些，您放心吧?！?/br>
    接著又是樓上樓下的逛，老兩口這回可細心了，但凡盧向陽多看兩眼的，他們都進去讓人包起來。

    都買完了，每個人兩手提著布兜。就是安安她身上背著個小挎包，這回里頭都裝著發(fā)夾發(fā)圈還有巧克力糖，手里抱著個姥爺挑的說是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玩具娃娃。

    全家人出去后，就奔著停自行車的地方走，他們得趕下一個行程了——去全聚德吃烤鴨。

    他們不知道，在他們走后，剛才光顧過的售貨員都討論這一家子。

    “在你那花多少？”

    “哎喲，這家兒子女婿都孝順呢，怕花老人太多，都偷著補貼?！?/br>
    “得有這個數(shù)吧？”賣首飾的售貨員比了個三，光是在她那就大幾百了。

    “哎喲，這是一上午花了套七八十平的房子啊…這家啥人啊，這是踩到金礦了吧！”剛花三千多買了新房的售貨員很快反應過來震驚地說。

    “正常，你沒聽見嘛。那家三個大學生還帶一個軍官的?！?/br>
    “只有我注意到那三個女同志的衣服都很好看嗎？尤其是那個粉襯衣，我也有件差不多呢?？晌掖┲惋@得人又黑又土，人家穿得咋還有些仙氣飄飄的感覺。”

    “是誒，等等我瞧著那鵝黃色裙子的女同志有些眼熟，她好像是鼓樓那邊那家服裝店的老板娘？”

    *

    林家人大包小包的坐在全聚德包廂里。

    方秀珍回過神來，看著這老些東西，她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尤其是手上的戒指和脖子上的金項鏈。但她看著她老爺們和兒女開心的樣子，還是忍住了這會潑冷水。

    直到林青麥作死地喊了聲，“服務員給我們先上十只烤鴨！”

    聽聽，還是先上！

    方秀珍沒忍住一巴掌拍在林青麥的頭上，“我看你像烤鴨！吃吃吃，你以為是咱自己養(yǎng)得鴨子啊，你真行，合著一人一只唄！”

    小麥兒摸了摸后腦勺，心說，不是你們說讓想點啥就點啥的嗎？

    盧向陽看著這一幕，心里笑了下，這才是他熟悉的丈母娘嘛，剛才那大手筆的，他都不認識嘍。

    他起身，“爸媽，我去點菜。你們先坐著。”

    第139章 畢業(yè)典禮   二更

    周一, 林青禾抱著安安坐在軍校大禮堂里。

    臺上校領導慷慨激昂地發(fā)表講話，盧向陽這一批畢業(yè)生人數(shù)不算多。至少學生加上來觀禮的家屬都沒把禮堂坐滿。

    “爸爸！”安安指著臺上作為優(yōu)秀生代表的盧向陽。

    林青禾趕緊把脖子上的相機舉起，對焦后, 咔嚓咔嚓連拍好幾張。

    “同志, 你是記者？”旁邊一個大娘問道。

    “不是, 他是我愛人?！绷智嗪绦τ乜聪虮R向陽。

    “也是我爸爸！”安安挺起小胸脯, 很是驕傲地說。

    她可是知道優(yōu)秀畢業(yè)生就是全班表現(xiàn)最好的學生！放暑假前，她就和小哥哥趴在墻上看過她們幼兒園的畢業(yè)生典禮。那個上臺發(fā)言的畢業(yè)生就是她們陳老師天天夸的大班的大jiejie。

    “哦喲, 那真不錯。這同志五官端正，氣宇軒昂，看著就一身正氣的樣子。閨女，你這一生差不了?！蹦谴竽锟淞司洹?/br>
    “不過閨女你看著也不差, 你們還真相配。瞧這小丫頭，唇紅齒白的，是個尖的, 把爹媽的優(yōu)點都占了?！绷智嗪逃沂诌叺囊粋€看著比她年長幾歲的嫂子聽到聲音也扭頭夸了一句。

    “哪有, 大娘、嫂子你們過譽了?！绷智嗪绦χ?，然后又很上道地主動說, “等會我給你們拍合照不？照片洗出來我就送去門衛(wèi)那邊, 差不多得一個周吧。到時候麻煩你們跑一趟了?！?/br>
    “那多不好意思啊，真是麻煩你了。”那大娘喜上眉梢，她一開始和林青禾搭話其實就存了這個心思，沒想到這閨女這么會來事。

    “那打印的錢你可不能推辭, 總不能還讓你往里搭?！蹦巧┳右埠荏@喜，她就是單純的夸一句而已。

    林青禾搖搖頭，“咱們都是共和國的軍屬，本來就是一家人。說這個干啥, 您二位不用見外。咱坐一塊也是緣分。”

    那大娘笑意更盛，拉起林青禾的手，“閨女，我頭先打眼看你就知道你是個心眼正的。你也別麻煩還送門衛(wèi)了，你把你家地址和我們說了，我們自己去拿。我兒子叫李國康，原來是中原軍區(qū)三六七團步兵營的。參加了對越自衛(wèi)戰(zhàn)，傷了腿本來是休假養(yǎng)傷。他們領導給安排的進軍校學習?！贝竽锝榻B道，她還想取照片的時候給帶上些東西感謝呢。

    “我男人葉波清原來是唐津軍區(qū)的，他是78年就來軍校學習了。”

    林青禾說了家里的地址，正好盧向陽在臺上做自我介紹，她就沒介紹了。

    看著臺上意氣風發(fā)的盧向陽，聽著周圍幾個家屬對他的夸贊，林青禾打心眼里感到自豪。

    典禮結(jié)束以后，盧向陽走到林青禾身邊，“小禾，你們再等我一會子，前陣子交了份報告。院長讓我去他辦公室，我估摸著是說那份報告的事?！?/br>
    “好，你去吧?！绷智嗪處退延行┩岬能娒闭苏缓筝p聲說，“老公，你真棒！”

    那小眼神看得盧向陽心中一熱，要不是顧忌是公眾場所，他都想把人摟進懷里了。

    他給了林青禾一個晚上你等著的眼神后，就轉(zhuǎn)身走向院長辦公室。

    盧向陽走后不久，剛才說好拍合照的大娘和嫂子，他們的兒子還有丈夫也過來了。林青禾幫他們以畢業(yè)典禮的舞臺為背景拍了照片，然后才走出禮堂，牽著安安在cao場的樹蔭下等著盧向陽。

    *

    院長辦公室。

    除了軍校院長，辦公室里還有兩位穿著軍裝的老人，看他們的肩章就知道這是軍區(qū)的大領導。

    盧向陽推門進去的時候，有一瞬的意外，然后就恢復神色，問好。

    院長滿意地朝盧向陽笑笑，然后也沒兜圈子，直接開口道，“向陽，今天找你來主要是因為你前陣子交的那份‘論導彈武器發(fā)展趨勢和如何運用到實際戰(zhàn)爭’的報告。這兩位是我從前的老搭檔，聽我說了一嘴后，今天特地過來想要聽聽你的想法。”

    盧向陽點頭，正要說話。那兩位領導其中一個開口道，“去年五月法卡山收復后，越軍帶著百人兵力反撲。西南邊防四連兩次擊退敵軍，但是最后鎮(zhèn)守高地的除了一名身負重傷沒有武器只能拿石頭戰(zhàn)斗的戰(zhàn)士之外其他戰(zhàn)士全部陣亡。敵軍炮兵猛轟法卡山，陣地表面巖土幾乎全部被炸松了……雖然最后保衛(wèi)住了法卡山，但是我們也傷亡慘重……”

    說到最后，那老者，問了句，“小盧同志，你知道是什么讓我軍承受如此慘重的傷亡嗎？”

    盧向陽猛然抬頭，對上他的視線。

    老者沒有要他回答的意思，眼角雖被皺紋包圍，但是他的目光依然犀利，聲音沉重，繼續(xù)道：

    “因為指揮失誤！因為武器跟不上！

    你交的那份報告我看了，其中有一段話我是很認同的。未來的現(xiàn)代化戰(zhàn)爭中，無論是空戰(zhàn)、海戰(zhàn)還是陸戰(zhàn)，都將是導彈戰(zhàn)。導彈是未來戰(zhàn)場的重要武器……早在20年前，主席他老人家就力排眾議，一定要讓我們自己國家的科學家研究出……

    小盧，我看過你的履歷，入伍也有十幾年了。大大小小的戰(zhàn)爭你也參加過不少，特殊任務和軍中大比都拔得頭籌。很不錯，我們都老了，以后就得看你們年輕人的了。但是現(xiàn)在時代不同了，和我們過去也不一樣。兩年前你從戰(zhàn)場上回來，按理來說應該是給你升職的，但是你被你們團長送來了軍校，說實話你失望嗎？”

    盧向陽搖搖頭，“不失望。我知道團長是為我好。就像您說的，現(xiàn)在時代發(fā)展不同了，而我只是個很普通的兵，對現(xiàn)在很多新的軍事理論也稱不上了解。團長送我來學習的用意，我懂?！?/br>
    三人聽了他的話都笑了，那兩位老者端起茶杯，用杯蓋瞥掉茶葉沫子，喝了口水后，另一位眼含深意地看了眼盧向陽，接著說道：

    “本來以你的履歷和成績該是分配到京都軍區(qū)的。但是看了這份報告，我們對你的分配又有了新的想法。有一支即將成立的野戰(zhàn)團，你愿意去帶嗎？不是在京都，地點暫時還不能告訴你，只能說那是遠離人群的深山里，條件嘛，肯定是艱苦的。但是對這個野戰(zhàn)團我們抱有很大的期待。未來……”

    盧向陽點頭，他的心都隨著他們的描述變得火熱火熱的，直到走出院長辦公室后他耳邊好像都回蕩著自己剛才鏗鏘有力的回答聲。

    “報告首長，保證完成任務！”

    說是讓林青禾等一會子，實際他出來的時候，太陽都要落山了。cao場上熙熙攘攘的，有在跑步的，還有在對打的。他的目光搜尋到旁邊樹下那一大一小的背影后，加快步伐向著她們走去。

    “小禾?！彼÷暯辛寺曄眿D，閨女都在他媳婦懷里睡著了。

    “累不累？等久了吧，我來抱吧?！绷智嗪套谝粔K石頭上，盧向陽從她懷里接過閨女。

    “手好酸，還好你閨女瘦了，我在國外的時候又跟著同學一塊去打排球了。要不我還真抱不了這么久。走吧?！绷智嗪趟λλ崦浀挠腋觳?，左手拉著盧向陽的衣角站起身。

    “嗯，咱們回家?！?/br>
    *

    把媳婦和閨女送回家后，盧向陽又騎著自行車趕去火車站買夜里回東北的車票。主要是小禾休假時間不多了，早點回去，回來的時候還能在家好好歇歇再去單位。

    這次買票他特意帶上了軍官證，就是為了能買到軟臥車廂。

    *

    飯后，方秀珍拉著閨女在廚房，一邊洗碗一邊和她嘮嗑。

    “禾兒，你們回去的時候。記得看看老房子改的怎么樣了，我和你爸就開頭改的那段時間回去過。唉，要不是現(xiàn)在生意好，我都想跟著回去看看?！背酝盹埖臅r候方秀珍叮囑閨女。

    方秀珍說的老房子就是林家那個小院子，年初他們回去的時候請了人推倒重建，他們要再造一個一個三層的小樓。小半年過去了，樓應該造好了，但是他們誰都倒不出手回去看看。

    “有大伯還有我婆婆家看著，您有啥不放心的，指定不會出錯?！绷智嗪屉S口應了一聲。

    “你婆婆……陽子和你說了沒？”

    “說啥?。俊绷智嗪桃活^霧水。

    方秀珍擦干凈碗，放進櫥柜，嘆口氣，“之前你大伯寄信來，說是咱們請假太久了。隊里有了那什么老盧家最有出息的兒子被你勾著忘了親生爹媽，只孝順媳婦娘家的風言風語。你爸氣得喲，恨不得連夜買票回去和他們理論，還是你哥說，這樣解決不了什么。他倆也沒和陽子說這糟心事，趁著你哥放假的時候他們上南邊去了一趟。進回來不老少電子表啊尼龍襪的那些小玩意，然后拉回了大隊，原價倒給了你公公。

    你哥之前給你堂哥送了臺電視機，你堂哥送領導家去了。前不久剛升了車間主任，你哥就托他在紡織廠給盧家老大和老大媳婦找了個工作，老大在車間，他媳婦在食堂。

    那些電子表是老二老三一起賣的，應該賺了不少。老三他們房子不是挨著大隊前面的那條路嗎，他們把房子改了，最外面修了朝外的門市，開了個小供銷社。證是陽子那戰(zhàn)友給辦的，貨一開始是你大哥給他們郵回去的，后來他們自己上手了就沒管了。至于老二家做了啥我就沒聽說了。

    你這趟回去，這錢你拿去給你公公婆婆在縣里買個院子知道嗎？你們常年在外頭的，家里照顧不到，人家該說閑話了。咱不看別人，就沖著我姑爺，這錢也該我和你爸出了。你別廢話，那以前你貼補娘家的也不少呢，這能怎么算，那不都是誰有能力，誰就多幫上一把唄。聽我們的，別推辭了?！?/br>
    林青禾只好接過錢，“媽……”

    “打住，別說那煽情的。我們這都是為了陽子，你們結(jié)婚這些年來，他怎么做的我們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行了，你們好好的，我們就圓滿了。

    對了，還有以前幫過咱們的那些人，禾兒你替我們都去看看。要記得那些在你不好的時候幫過你的人。和你哥也是這么說的，做人啊，不能忘本。尤其是你和陽子。你爸說，陽子以后指定能再往上升，還有你。媽不懂這些，但是我就知道，越是在外面做緊要的，那你的鄉(xiāng)性就越得好。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

    *

    凌晨。

    睡得很香的安安被冷風一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