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再洗一次澡了。

    *

    回來，關(guān)上了門。陳戎抓住鏡片，把眼鏡扣了下來。力氣有些大，金屬鉤刮過了太陽xue。

    他在玄關(guān)脫鞋，脫襪子。然后把鞋襪丟到衛(wèi)生間，他光腳出來拿換洗衣服。之后沖了一個冷水澡。

    洗完出來，身子只擦了一半，凝在皮膚上的水珠接觸到空氣，那時，他覺得比洗澡時還涼快。

    房間的抽屜一直備著香煙。

    他拿了支煙，靠在陽臺欄桿，按一下打火機。打火機跳出一截搖擺的火焰。

    他咬著煙，看著火苗燒上煙絲。那一霎那，煙絲亮了一圈黃色的光。慢慢的，眼前飄出淺淺的煙霧。

    沒有星星，沒有月亮，天空是一塊大黑布。他沖著黑漆漆的夜空，呼出了嘴里的煙霧。

    快十二點了。

    他問倪燕歸：「睡了嗎？」

    也許睡了，因為之前的聊天記錄停在“晚安”上。

    過了兩分鐘，他的煙吸得急，且重，眼前煙霧繚繞。

    她回了信息：「本來要睡覺，但是在看書?！?/br>
    「什么書？」陳戎叼著煙，知道她看的不是正經(jīng)東西。

    「課外書籍?！顾荒苓@么說。

    「嗯?！褂质鞘裁窗缘劳鯛?，總裁棄婦之類的。

    「明天去不去摘果子？」

    「你不是不去嗎？」

    「我現(xiàn)在想去?！?/br>
    「你去我就去?！?/br>
    陳戎把煙灰彈進花盆：「早點休息，明天見。」

    抽完最后一口煙，陳戎翻著和倪燕歸的聊天記錄，見到了她今晚的照片。

    她沒有化妝，眼睛不再無辜，而是自然上挑，堂而皇之在勾魂。

    忍耐力的極致考驗是有一個妖精女朋友。

    *

    溫文的家在鄰市，他是村里的。他的手一指：“這片果園是我們家的，最近是摘蘋果的季節(jié)。”

    趙欽書沖著果樹，張開雙臂：“哇，溫社長，你是地主啊？那片山都是你家的吧？”

    “不是?！睖匚恼f完，突然向另一個方向指過去：“那片山才是我們的?！?/br>
    趙欽書把手臂的角度轉(zhuǎn)向溫文：“溫社長，我能抱一下你的大腿嗎？”

    溫文：“別胡鬧?！?/br>
    陳戎是從家里出發(fā)的，沒有跟社團的大巴。他搭了公車，停在村子路口。

    溫文開著小貨車出來接他。

    陳戎覺得抱歉：“溫社長，不好意?，我來晚了，還得讓你出來接。”

    “沒關(guān)系。”溫文熟練地換擋，駛上了水泥路面，“我平時送貨的時候，這條路不知來回多少趟?！?/br>
    陳戎隨口問了問：“溫社長，你們家的果園有上電商平臺嗎？”

    溫文答：“就在朋友圈賣。我們只賣村里地的，產(chǎn)量不高，只做熟客。山那頭的，批發(fā)出去了?！?/br>
    不一會兒，到了果園。

    陳戎還沒下車，見到前面的倪燕歸。

    她穿了件綠色條紋衫，配米白運動褲，正歡快地向小貨車跑過來。

    溫文望著她燦爛的笑臉，恍然大悟：“毛教練說你們是情侶，我半信半疑。原來真的是?！?/br>
    “對，我們是情侶?！标惾终f完，下了車。

    倪燕歸到了跟前，拉起男朋友的手：“我嘗了溫社長果園的蘋果，非常非常甜，我打算買一箱。你幫我抬？”

    “好。”陳戎笑了笑。

    “陳戎訓(xùn)練這么久，確實有效果?，F(xiàn)在跑三公里，不怎么喘了吧？”樹下的毛成鴻走了過來。

    陳戎笑說：“是，謝謝毛教練?！?/br>
    “繼續(xù)努力?！泵渗櫿f，“哎，小倪同學(xué)，你完全不參加社團訓(xùn)練了？”

    倪燕歸搖頭：“訓(xùn)練就不去了。但像今天這種活動，我覺得我是可以的?！?/br>
    毛成鴻惋惜地說：“多少人付出99%的努力，就差了1%的天賦?！?/br>
    倪燕歸當(dāng)是耳邊風(fēng)，拉起陳戎：“走，我們?nèi)ヌ籼O果?！?/br>
    走得遠了，她踮起腳：“沒想到提前見面了，有想念我嗎？”

    “有?！标惾值拖侣曇?，“想了一晚上?！?/br>
    她笑得很壞，揶揄說：“又失眠?！?/br>
    “以后不要亂發(fā)照片?！?/br>
    “我發(fā)的是正經(jīng)照片，是不是你有不正經(jīng)的想法，所以才會失眠?！彼链了氖直邸?/br>
    陳戎很無辜：“我是按照你的計劃走的?！?/br>
    “走得挺快?！?/br>
    摘完了果子。大家吆喝去后山逛一逛。

    趙欽書喊：“走，去溫社長家的山頭！”

    溫文領(lǐng)著大家過去，說：“昨天下雨，幸好早上干了。不過有些土層比較松，大家當(dāng)心。”山路是溫文常走的，沿著禿草就知道前進的方向。

    不得不說，這處風(fēng)景清新自然。倪燕歸站的地方是矮矮的山坡，但有視覺差，乍看像是臨空兇險的懸崖。背景一望無際，浩瀚蔚藍。倪燕歸覺得，這座山比起軍訓(xùn)的野林子有氛圍。

    她和陳戎還沒有過合影。她喊：“毛教練，你幫我們倆拍一張吧?！?/br>
    “你真當(dāng)今天是來旅游的？”話雖如此，毛成鴻還是接過了她的手機。

    “陳戎?！蹦哐鄽w向男朋友招手，“快過來拍照?！?/br>
    “好?！标惾直悔w欽書拖著，研究什么珍貴林木，被她一叫，他得以脫身。

    她大張手臂，越揮越夸張，像是畫了個圓圈。末了，她蹦跳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