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大院小夫妻 第2節(jié)
…… 五十年代初,湖陽還沒有并入安平的時候,制衣廠也曾經(jīng)輝煌過,是市里產(chǎn)值排名前三的大單位。但隨著湖陽并入安平,市里單位遷到湖陽,區(qū)里給予的扶持日漸減少,再加上制衣廠生產(chǎn)的服裝款式比較單一,銷量提不上來提緣故,制衣廠漸漸沒落。 而這一點從職工家屬房就能看出來。 制衣廠的家屬房是五十年代初蓋的,當時廠里生意正紅火,大手筆蓋的都是兩層樓。前面住的都是單身職工,按級別和家庭人口分房,最后幾棟是單身宿舍,里面放的是上下鋪,未婚或者夫妻不在一處的才能住。 從表面上看,分房那會廠領導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制衣廠職工們住的應該都挺寬敞。 問題是十幾年過去,制衣廠員工數(shù)量增加了近三分之一,產(chǎn)值卻沒比當初提高多少,而區(qū)里扶持也不如以往,廠里沒錢蓋新的職工房。于是分房后進制衣廠的職工很難分到房,只能和爹媽擠著住,就算是那些分到房子的老員工,同樣面臨這樣的問題,因為他們的孩子長大后,單位也不一定能分到房,而他們也換不了更大的房子,只能一大家子擠著住。 因為地方不夠住,家屬院的住戶們不得不想盡辦法節(jié)省空間,懶得折騰的往門口放張柜子,柜子里面放鍋碗瓢盆,上面放案板或者鑄鐵灶就能直接做飯。愿意折騰又住一樓的呢,干脆靠墻砌口土灶,再用木板一圍,就能搭出個小廚房。 林靜家就是后者,但因為灶臺上面就是另外隔出的小屋子的窗戶,她爹搭廚房的時候就只圍了下半部分和加蓋了上面屋頂。 因此,林靜走到自家門口不用進廚房,就能看到灶上鍋蓋冒著熱氣,顯然里面煨著飯菜。 林靜心里想著,推開半掩的門進屋。 里面是一條不算寬的過道,左邊靠墻放著張矮柜,柜子上面放牙刷杯子,里面則用來暫存月底買回來的糧食,至于最底下則用來放鞋子。矮柜旁邊還有個洗臉架,洗臉架上面則拉了根繩,繩子上掛著個人用的毛巾。 不過林靜的毛巾不掛這里,因為她之前掛了一段時間后,發(fā)現(xiàn)有人會動她的毛巾。而她不習慣跟人共用毛巾,因此幾次之后,她就在自己睡的房間角落里拉了根繩,單獨掛她的東西。 不光是毛巾,她的臉盆腳盆洗澡盆,甚至牙刷鞋子,能不放外面她都不放外面。 洗臉架的對面有一扇門,門里是用木板隔出來的小房間,林靜在里面住了近十年,直到前年她哥結(jié)婚沒地方住才的搬到爹媽屋里。 雖然當初分房時林家有四口人,但和那些拖家?guī)Э谄甙藗€人的相比,林家人口依然單薄,因此他們分到的房子只比那些新婚還沒孩子的年輕夫妻大一點,就三十來平。 地方就丁點大,哪怕隔出了兩個房間,玄關(guān)這里一有風吹草動屋里就能聽見,更別說林靜出門時特意穿了雙小皮鞋,走起路來噠噠響。 可以說,林靜一進門主屋里做針線的張秀梅就聽見了,忙放下手里活計起身開門問:“回來了?” 話音剛落,張秀梅看到閨女身上的臟污,臉色一變問:“你衣服怎么搞的?有人欺負你?” 林靜搖頭說:“沒有,是同事不小心潑的茶水?!?/br> “沒事就好?!睆埿忝匪闪丝跉猓秩滩蛔?,“是哪個同事弄的,也太不小心了,你這身衣服還沒穿幾次呢?!绷朱o是接她的班進的制衣廠,同事她都認識。 雖然懷疑方亞蘭的用意,但林靜不想張秀梅擔心,笑了笑說:“算了,她也不是故意的,反正只是茶水,洗一洗應該就干凈了。” “你啊,就是太好心?!睆埿忝窡o奈地說,卻也沒有繼續(xù)追究這件事,只關(guān)心問,“你肚子餓不餓?灶上煨著飯菜,你是想先洗澡還是先吃飯?” 襯衣早已經(jīng)干透,早洗晚洗都差不多,因此林靜說:“先吃吧?!?/br> “成。”張秀梅應著,去外面端菜盛飯。 林家晚飯吃得比較簡單,就一盤土豆絲,一盤清炒四季豆,其實還有盤涼拌折耳根,但因為林靜受不了折耳根的腥氣,張秀梅就沒留菜。不過土豆絲和四季豆她留了不少,另外還有一海碗飯。 “這也太多了?!绷朱o一看飯菜的份量就知道自己吃不下,從矮柜里拿了個小碗出來,盛出小半碗飯。 張秀梅一看她盛的飯就說:“這也太少了點,你就是吃得太少才會這么瘦。” 其實張秀梅是知道林靜胃口的,但當媽的都希望閨女能吃好喝好,長得圓圓胖胖,所以她時不時要就吃飯問題說閨女兩句。這種時候林靜一般不硬頂,半撒嬌說:“我肚子裝不下嘛,而且媽炒的菜這么好吃,我也想多吃點啊?!?/br> 閨女說話中聽,張秀梅心里也高興,點頭說:“那成吧,剩下的飯明早給你炒花飯吃。” 林靜眼睛一亮,壓低聲音問:“有蛋嗎?” “有,都有,再給你加兩根菜葉成吧?”張秀梅問。 林靜毫不猶豫:“成?!?/br> 母女倆說著話,小房間的門被從里面打開,披散著頭發(fā)的陳芳從里面走出來,看著林靜笑道:“我在屋里聽著聲就猜是靜靜回來了。” “嫂子。”林靜抬頭喊了聲。 陳芳應了聲,拉了張靠墻的凳子坐下問:“對了,你今晚不是去參加聯(lián)誼會嗎?怎么回來這么早?” 張秀梅早猜到閨女這一趟不太順利,但聯(lián)誼會不過是認識未婚青年的一個機會,不順利就不順利,不用太看重。也擔心問多了給閨女心情不好,所以林靜回來到現(xiàn)在她都沒問過結(jié)果。這會聽兒媳婦問起,不等閨女回答就說:“也不是什么重要活動,回來就回來了?!?/br> “媽說的是,”陳芳贊同說,“其實在我看來,你一開始就沒必要去那勞什子聯(lián)誼會,工農(nóng)兵工農(nóng)兵,咱們這些工人出身的,結(jié)婚還是找工人比較好?!?/br> 張秀梅聽她話里很有看不起農(nóng)民軍人的意思,眉頭微皺說:“工農(nóng)兵是一家,工人、農(nóng)民和軍人都一樣,怎么到你嘴里還分出三六九等來了?” 陳芳嘴角微撇,覺得婆婆這話說得忒道貌岸然,要是工人農(nóng)民都一樣,去年她為什么要把工作讓給林靜?干什么不讓她相應國家號召下鄉(xiāng)去?還不是不想閨女下鄉(xiāng)當農(nóng)民? 心里雖然不滿,但陳芳沒把抱怨的話說出來,而是敷衍道:“是是是,工農(nóng)兵都一樣,但這找對象還是找門當戶對的比較好,不然靜靜嫁過去日子過得苦哈哈的,您能放心?而且我我聽說軍嫂隨軍是有級別要求的,他們當兵的好些是外地人,不能隨軍婚后連房子都沒有,總不能靜靜結(jié)婚后還跟你們二老擠一屋吧?” 雖然陳芳前面的話說得不大中聽,但后面這番話也有幾分道理。 張秀梅倒不是不愿意閨女婚后跟自己和丈夫擠一屋,她考慮的是軍人不能隨便離營,就算家屬住部隊附近,也要十天半個月才能出來一次。林靜要真找個當兵的,夫妻哪怕離得不遠,相處起來也跟兩地分居沒什么差別。 見婆婆臉色凝重,陳芳繼續(xù)往下說:“要我說啊,那些當兵的都是面上光,看著是掙得不少,可那又有什么用?沒房子??!咱家靜靜,年紀輕模樣俊,還是國企正式工,這么好的條件,找對象當然得挑個家庭條件好的啊?!?/br> 張秀梅聽出兒媳婦話里的意思,問:“聽你這意思,是要給靜靜說親?” “還是媽您聰明?!标惙挤畛袕埿忝芬痪?,看著林靜笑著說,“我這要說的啊,也不是別個,就我們車間主任的兒子,人是頂有出息的。至于房子,雖然他現(xiàn)在沒有,但他家里住的是三室兩廳,林靜嫁過去就能有自己的屋子,不比嫁給當兵的好?” 光聽陳芳說的,這人條件的確不錯,但湖陽就這么幾個大單位,職工之間結(jié)親的也多,但凡有點風吹草動,不出三天就能傳遍。 張秀梅只是退休在家,又不是不出去走動了,陳芳主任兒子什么情況她還能不知道?當即冷笑一聲:“是啊,他條件那么好,可惜是個駝背!” 3. 學徒工 其實當初林衛(wèi)東帶陳芳回來的時…… 其實當初林衛(wèi)東帶陳芳回來的時候,張秀梅就不大喜歡她,這姑娘一進門眼珠子就滴溜亂轉(zhuǎn),雖然沒有直言,但眼神里仍然泄露出了對林家房屋狹窄的不滿。 因此,林衛(wèi)東說要和陳芳結(jié)婚的時候,張秀梅是不太贊成的,她也向兒子說出了自己的擔憂。但熱戀中的年輕人顯然聽不進去父母的建議,張秀梅也不想為此母子生隙,只好點頭答應。 之后談婚論嫁的過程也算不上順利,林家雖然有三名工人,但當時林衛(wèi)東才剛轉(zhuǎn)正半年,林靜又在讀書,家里實在算不上富裕。陳家既要彩禮又要三大件,家里實在拿不出這個錢。 雖然最后彩禮談到了一百八十八,三大件只買了手表,但再加上酒席婚禮費用,支出對林家來說也不算小,為此林國文還預支了大半年工資。 盡管婚前談得不太愉快,但張秀梅不是那種愛磋磨人的婆婆,而陳芳身上雖然有這樣那樣的小毛病,但要說大問題也沒有,因此時間長了,婆媳之間相處也算和諧。 但今天陳芳的話實在是觸到了張秀梅的底線。 外人給她閨女說親都知道挑個身體健康的人,陳芳倒好,張嘴就要給她閨女說個駝背。認識的知道這是親嫂子,要不知道的還以為陳芳跟她有仇! 偏偏陳芳還不覺得自己有錯,委屈地說:“他是有點駝背,但這也不算什么大毛病吧?又不影響走路,人還是坐辦公室的,家庭條件也好,父母都是干部。您不總說靜靜讀書成績好,如果沒取消高考,說不定現(xiàn)在都是大學生了,何至于只能下一線當工人。但現(xiàn)在好了,只要靜靜愿意,調(diào)動工作還不是他們一句話的事?” “誰調(diào)動工作?我看是你想調(diào)動工作吧?”張秀梅氣得翻了個白眼說,“人家爹媽有能耐,能住三室兩廳的房子,能給調(diào)動工作,你心里羨慕壞了吧?照我看你也別口是心非給靜靜介紹,趁著你現(xiàn)在還年輕,趕緊離婚改嫁到他們家得了!” 當父母的都希望兒女關(guān)系和睦,在父母百年后他們也能相互扶持走下去??扇缃袼€活著呢,陳芳就敢這么糟踐小姑子,等她死后閨女要是沒個依靠,在嫂子手底下還能有好日子過? 張秀梅是真后悔了,早知道陳芳是這種人,當初哪怕鬧到母子離心,她都不會答應讓林衛(wèi)東娶陳芳! 陳芳被罵得神色僵硬,強笑說:“看您這話說的,我跟衛(wèi)東過得好好的,干嘛離婚改嫁?。≡僬f我提這事還不是為了靜靜著想,她都這么大了,總得找對象吧?您看人別光看表面,我們主任兒子條件是真不錯……” “你可閉嘴吧!”張秀梅不客氣地打斷陳芳的話,“別個當嫂子的不說拿小姑子當親meimei,起碼不會害她,你倒好,直接給靜靜介紹個駝背!你是覺得我年紀大了好糊弄,還是覺得靜靜就配得上?還說是為靜靜好,我看你是見不得她好才對!” “媽您真的誤會我了,我也是拿靜靜當親meimei看待的,怎么可能會想害她?”雖然陳芳盼著這門親事能成,但她也不想真的得罪婆婆,叫完屈后很快告饒,“我就是覺得人家家庭條件好,工作也不錯,就沒想那么多……好吧你們要是不愿意,以后我再也不提這件事了成吧?” 張秀梅冷笑一聲說:“是沒想那么多,還是心里想法太多你心里清楚?!?/br> 顯然,陳芳的解釋并沒能說服張秀梅,因此冷笑過后,她還想懟陳芳幾句。只是話還沒出口,就聽剛才因為不好插話而沉默許久的閨女說:“媽,算了,嫂子肯定不是故意的?!?/br> “你就是好性!”張秀梅嗔閨女一句,但心里的氣卻是消了不少,只是抬頭看陳芳時仍沒好臉,“既然靜靜幫你說話,這件事就算了,但有件事我得跟你說清楚,我和你爸活著一天,靜靜的人生大事就輪不到你拿主意,你以后再敢打歪主意,也別在我家待了,趁早收拾東西滾蛋去!” 本來陳芳還有點心虛,聽完張秀梅這番不留情面的話又忍不住心生委屈。 她是真沒覺得自己給林靜介紹她們車間主任的兒子有什么不對,是,王主任兒子是有點駝背,可人家庭條件好啊,而且對方有這個缺陷,娶了林靜還不得捧著她一輩子?再看她,嫁的倒是個健全人,但那有什么用?他們結(jié)婚都兩年了,連個自己的房子都分不到,依然擠在隔出來的小房間里。 結(jié)果她這么為林靜打算,婆婆不但不領情,還警告她以后不許管林靜的人生大事! 簡直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陳芳心里憤憤,但面對表情嚴肅的張秀梅,她最終咬著牙說:“不管就不管!” 她倒要看看,沒有她的摻和,林靜最后能嫁個什么樣的男人!反正她想好了,要是結(jié)婚后林靜還要厚著臉皮住在家里,她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 家屬院的房子是有公共浴室的,在每一棟最左邊的屋子里,里面隔出兩個單間,門口分別寫上男女兩個大字。 林靜很少去浴室,因為浴室只有一間,而高峰期排隊洗澡的人卻很多,女人洗澡又慢,等一兩個小時是常事。好不容易排到了吧,她洗的時候外面還總有人敲門催促,想好好搓一搓都不行。 如果要錯開高峰期,上晚班還好點,反正回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白天。但要是白班,下班回來等別人洗完,天早就黑了,而公共浴室里沒有電燈,洗澡要不摸黑要不帶蠟燭手電筒,總之很不方便。 因此,林靜一般是在家里洗澡。 其實在家里洗澡也不太方便,因為她現(xiàn)在是跟爹媽睡一屋,晚上睡覺中間隔著衣柜還好,洗澡屋里就不方便有人了,所以如果她爸媽在家,她洗澡的時候他們就得避出去。 這樣算起來,還是以前住小房間的時候方便點,屋子雖然小,但平放個澡盆的空間還是有的。 但林靜并不常回想獨自住小房間的時光。 不是因為她覺得跟爹媽擠大房間比住小屋子好,而是她清楚地知道,除非她申請到屬于自己的房子,否則她不可能再擁有屬于自己的,獨立的空間。但以她的工齡,以及制衣廠職工住房緊張的情況來看,她申請到屬于自己的房子的可能性非常渺茫。 當然,她也可以通過婚姻得到屬于自己的房間,但一來這房間是她通過另一個人得到的,需要和人共享,算不上獨立空間;二來不止制衣廠有住房緊張的問題,有些人口多的家庭,房屋幾乎被切割成豆腐塊,房間與房間之間只有薄薄一層木板,任何風吹草動隔壁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對林靜來說,如果結(jié)婚后只能住在這樣的房子里,還不如維持現(xiàn)狀繼續(xù)和爹媽擠一屋。 而這也是她相親大半年,卻依然沒能定下親事的重要原因,她不知道婚姻會讓她過得更好,還是變得更糟糕。 洗完澡,林靜從澡盆里站起來,擦干凈身上的水珠,穿上放在一邊的睡衣。 說是睡衣,其實就是她以前的舊衣服,因為穿了好幾年而顏色發(fā)白,上面還打了好些補丁,不好再穿出去就被林靜拿來當睡衣穿了。 穿好衣服,林靜打開門和她媽一起抬著澡盆出去倒水,完了再拿盆裝著臟衣服出去洗。 早在□□年的時候,安平市里就開始鋪設自來水管。湖陽雖然是郊區(qū),但因為有機床廠、紡織廠這些大單位,還有部隊駐扎,所以次年開春也鋪設了自來水管道。制衣廠的職工也因此沾光,浴室外面都安了水龍頭,再也不用過滿家屬院搶一個壓水井龍頭的日子。 不過晚上光線不好,接滿水后整個盆都黑乎乎的,連哪件是衣服,哪條是裙子都看不清。所以搓了兩下林靜就放棄了,端著盆回到家里,坐在走廊上搓衣服。 但室內(nèi)并沒有比室外好多少,一是因為屋里電燈瓦數(shù)不夠亮,而且顏色偏橘黃,二則是因為襯衣干著的時候,茶漬看上去還挺明顯,結(jié)果衣服一被打濕,黃褐色的痕跡就不見了。 痕跡雖然不見了,但林靜總覺得茶漬沒那么容易洗掉,只能不停地搓著衣服,直到張秀梅出來看到說:“別洗了,像你這么搓,這衣服穿不到倆月就得壞?!?/br> “茶漬要是沒洗干凈,晾干后就更難洗了?!边@可是白襯衫,茶漬要是洗不掉,上身得多顯眼啊。 張秀梅也覺得可惜,說:“那先泡著吧,明天我來洗,晚上燈光暗看不清,你搓再狠也沒用?!?/br> 林靜想了想說:“那我把其他衣服洗了吧?!?/br> 這次張秀梅沒攔著林靜,應了聲就轉(zhuǎn)身回屋了。林靜則將其他衣物搓干凈,也懶得再去找盆,擰干拿著出去水龍頭底下沖干凈就行。 晾好衣服,林靜回到家里拴上大門,她爸和她哥這陣子都夜班,要到明早六七點鐘才能回來。 拴好大門,林靜轉(zhuǎn)身走進主屋。 主屋進門右手邊是一張雙人床,雙人床過去一人寬的地方放著張三開門的衣柜,衣柜頂部到窗戶斜著拉了根繩子掛草簾,簾子后面就是林靜睡覺的單人床。 不過林靜進屋后沒回自己床上,而是爬上了雙人床,接過了張秀梅手里的鞋底說:“我來吧?!?/br> 張秀梅嗯了聲,將手里的活計讓給閨女,完了用手揉揉眼睛,自嘲說:“我年紀大了,眼睛越來越不中用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