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搖頭：“沒有?！?/br>
    李桂花注意到兩人竊竊私語，打趣問：“你們倆偷偷說什么呢？”

    “?。俊绷朱o回過神，“沒說什么?！?/br>
    “看靜靜這丫頭，還不好意思了，行了，我不問?！崩罟鸹ㄞD(zhuǎn)向黃月琴說，“靜靜打小就是我們大院里最出挑的姑娘，乖巧懂事，勤快能干，模樣也俊，我之前還說呢，真不知道什么樣的人才配得上她?！?/br>
    張秀梅嗔道：“靜靜就是個普通小姑娘，哪有你說得這么夸張?！?/br>
    “我怎么夸張了，我說的可都是實話，黃同志你不知道，靜靜從小成績就好，中考她還考了全市第一，結(jié)果……”

    張秀梅打斷她的話：“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崩罟鸹ㄕf著又看向林靜和紀明鈞，“現(xiàn)在看到小紀，我就知道什么樣的人配靜靜合適了?！?/br>
    黃月琴對此深有同感：“可不是，以前我也想不出明鈞會跟什么樣的姑娘在一起，直到看到了靜靜?！?/br>
    外面幾人越聊越融洽，都滿臉笑容，但換好衣服出來的陳芳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剛才她還以為紀明鈞只是上門，結(jié)果聽他們這意思，是要提親？

    雖然紀明鈞長得一表人才，身上穿的軍裝也有四個口袋，但臉不能當飯吃，他一個級別不高的軍官還真入不了陳芳的眼。

    再想今天一不是周末，二林衛(wèi)東父子倆都在上班，陳芳很懷疑張秀梅是故意選的今天，等林國文下班回來，到時候親事都說定了，他再生氣也改變不了什么。

    想到這陳芳不由在心里罵張秀梅糊涂，還有林靜也是，才跟人處了多久對象，就這么火急火燎地談親事，她就這么缺男人？

    但時間緊張，現(xiàn)在去找林國文肯定是來不及的……陳芳心里一盤算，決定自己上！

    陳芳拿著凳子走到張秀梅身邊放下，嗔道：“媽，今天有客人來你怎么也不跟我說一聲，害我都沒能提前準備?！?/br>
    “不用你準備，你別出現(xiàn)最好?！睆埿忝方z毫沒有給陳芳面子的意思。

    “媽你就是愛開玩笑。”陳芳臉色微僵，但她向來臉皮厚，很快扯出笑容，跟沒事人一樣問紀明鈞，“你就是靜靜對象吧？叫什么名字？”

    林靜眉頭微皺，正要開口卻被紀明鈞按住，然后聽到他說：“紀明鈞?！?/br>
    陳芳繼續(xù)問：“小紀是吧，你今天上我們家是來干什么的？”

    “提親?！?/br>
    陳芳拖長聲音“哦”了聲，臉上笑容淡了些：“既然你是靜靜對象，那你應該知道我們家的情況吧？我爸媽呢就靜靜一個閨女，可以說是千嬌百寵地把她養(yǎng)大。”

    紀明鈞說：“我很感激伯父伯母?！?/br>
    陳芳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心想感激有個屁用，請你有點自知之明好嗎？但她忍了下來，問：“小紀你多大了？”

    “二十八?！?/br>
    “比我們家靜靜大七歲，的確不年輕了，也難怪你著急結(jié)婚?！标惙寄樕下冻鲂θ荩赃@個為突破口說，“不過小紀，哦不，按照年紀我應該喊你紀同志，紀同志你要知道，我爸媽雖然不是那種勢力人，但他們就這么一個閨女，肯定希望靜靜能過得好，所以你們要結(jié)婚的話，該有的還是得有?！?/br>
    張秀梅本來還想阻止陳芳，聽到這里也不著急了，隨她丟人現(xiàn)眼去。李桂花倒是想轉(zhuǎn)圜兩句，不想氣氛鬧太僵，但她畢竟是個外人，嘴巴張了合合了張，最后還是閉上了。

    至于黃月琴，這一上午下來也足夠她看明白林家的情況，雖然不明白陳芳憑什么一副看不起人的模樣，但她看紀明鈞氣定神閑，便耐心聽著。

    而紀明鈞則繼續(xù)言簡意賅：“有什么要求你說。”

    見紀明鈞毫無自知之明，陳芳只好把話挑開：“首先，你們倆要是結(jié)婚，肯定得有個住的地方，不求有多大，起碼得有個落腳的地方，不然靜靜嫁給你還得露宿街頭?！?/br>
    “其次，我們家雖然不圖閨女的彩禮錢，但也不能讓人嘀咕我們急著嫁閨女，所以這彩禮不說多，起碼不能低于平均數(shù)，不光彩禮，你們婚后靜靜肯定還是住城里，柴米油鹽樣樣要錢，以后還得養(yǎng)孩子，她工資低顧自己都夠嗆，所以你工資不能太少?！?/br>
    “最后，我爸媽是不愿意靜靜遠嫁的，所以你得保證轉(zhuǎn)業(yè)后留在安平，不然到時候你回了老家，他們想見閨女都不容易。”

    陳芳看著紀明鈞，語氣輕蔑說道：“這三個條件，不論你哪個不滿足，我們家都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24.  提親三   陳芳提的這三點要求，說難不難……

    陳芳提的這三點要求，說難不難，基本上本地人有正式工作的都能滿足。但如果是外地人，想滿足這三個條件就不那么容易了。

    這幾年各單位房源都很緊張，能年紀輕輕分到房子的，要么進了機關(guān)單位，要么能力實在突出，在單位里擔任了非常重要的工作。

    而這兩種人，實際上都被統(tǒng)稱為青年才俊。

    但凡林靜能找到其中一種，陳芳對她的親事都不會有二話，但紀明鈞并不是其中一種。

    是，他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能提干已經(jīng)比同齡人厲害很多了，就算是陳芳，也不能昧著良心說他不如林衛(wèi)東。

    可那又有什么用？

    他是個外地人，級別不夠，分不了房，林靜嫁給他，說不準還得在家里擠著住。

    陳芳早就受夠現(xiàn)在住的屋子了，空間那么小，放張床加個衣柜就轉(zhuǎn)不開身。原本她想著就忍這兩年，等林靜結(jié)婚搬出去，他們跟兩老換個房間就好了。結(jié)果之前別人給林靜介紹了那么多對象，她一個都沒相中，最后就找了個沒爹沒媽沒房子的外地軍官！

    一旦林靜和這人結(jié)婚，陳芳不用像都知道她以后不用惦記著換房了。而且以張秀梅偏心的程度，說不準家里還要再改造，到時候她連現(xiàn)在這么大的屋子都不一定有。

    就算紀明鈞要臉，愿意跟林靜出去租房住，陳芳也覺得她的日子不會好太多，因為紀明鈞沒爹沒媽。

    結(jié)婚以前，誰都想找個沒爹沒媽的，婚后上頭沒公婆管著，小日子要多逍遙有多逍遙。可實際上，等結(jié)了婚他們才知道自己當初有多天真。沒有公婆就沒有幫襯，飯得自己做，衣服得自己洗，孩子得自己帶，偏偏還不能放棄工作，不然家庭收入大大減少，飯都吃不起。

    張秀梅向來偏心閨女，如果林靜婚后過得這么慘，她還能坐得??？怕是得一天三頓上門送吃的。等林靜有了孩子，說不準還得給她帶孩子。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張秀梅一顆心撲在閨女身上，還能管她吃喝拉撒，以后還能幫她帶孩子？

    還有，雖然軍官工資不低，但紀明鈞級別低，工資再高估計就六七十。林靜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轉(zhuǎn)正，如果他們搬出去住，這兩年又有了孩子，經(jīng)濟上可能會有困難。到時候張秀梅能干看著，不貼補閨女？

    雖然林家現(xiàn)在欠著債，但林國文工資高，最遲明年就能清債。如果他們把錢拿去貼補閨女，能補貼他們夫妻的就少了。偏偏紀明鈞還是個外地人，過幾年借著轉(zhuǎn)業(yè)拍拍屁股回到老家，他們吃香喝辣，老人留給她和林衛(wèi)東贍養(yǎng)，他們多虧?。?/br>
    以上，是陳芳反對林靜嫁外地軍官的主要原因，所以針對這幾點，她提出了三個條件，希望紀明鈞能知難而退。

    結(jié)果她說完后紀明鈞還沒吭聲，黃月琴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陳芳一出來就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嘴臉，黃月琴還以為她要求有多高，結(jié)果，就這？？？

    其他人紛紛朝黃月琴看過來，紀明鈞也不例外，接收到他的目光，黃月琴咳嗽兩聲，也不看陳芳，只笑著問：“咱們剛才說到哪了？”

    李桂花怕氣氛僵下來，連忙說：“說到兩個孩子很般配。”

    “是啊，明鈞和靜靜都是很出眾的孩子，各方面都很般配?！秉S月琴看著張秀梅說，“明鈞的情況，想必張姐你也知道，他爹媽都是烈士，很早就沒了，所以他是在姑姑家長大的。但這孩子心里有熱血，高中畢業(yè)后他毅然決然選擇了讀軍校，軍校畢業(yè)后更是去了最危險的特種部隊。前些年，他一心撲在事業(yè)上，身邊同齡人成家，就他一直沒個著落，我們這些長輩看在眼中，急在心里?！?/br>
    陳芳撇嘴：“他都快三十了，還只是個普通軍官，也好意思說一心撲在事業(yè)……”

    “同志?！秉S月琴打斷陳芳，“我們長輩說話，你聽著就好，別說話，明白嗎？”

    雖然黃月琴的表情沒多嚴肅，臉上甚至還帶著笑容，但陳芳卻覺得后背一涼，噤聲了。

    見她還算識趣，黃月琴收回目光，繼續(xù)對張秀梅說：“如今明鈞有了想要攜手一生的人，我這當長輩自然沒二話，所以，我今天就是給明鈞來提親的！”

    張秀梅看向閨女，她臉頰微紅，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而紀明鈞雖然坐得筆直，卻側(cè)過頭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林靜。

    她本來也對這門親事沒意見，當下就要答應，只是她頭還沒點下來，就聽黃月琴說：“我知道，靜靜是你唯一的女兒，你可能需要時間慎重考慮，但請你相信，明鈞肯定是個值得托付終生的人?！?/br>
    陳芳忍不住了：“他連我提的三個條件都達不到，憑什么給靜靜好的生活？”

    紀明鈞看向張秀梅，神色鄭重說道：“伯母你放心，等我和靜靜領(lǐng)完證我就打隨軍申請分房，我級別不夠，獨棟分不著，但分間七八十平的排屋還是不成問題的?！?/br>
    “哈！還七八十平！”陳芳嘲諷一笑，“媽你別聽他忽悠，副營級別以軍人家屬才能隨軍分房，他級別哪夠？”

    黃月琴做驚訝狀問：“同志你是不是搞錯了，明鈞是副團職，級別怎么會不夠？”

    如一道驚雷在耳邊劈過，陳芳張大嘴巴：“他、他、他是副團長？”

    黃月琴卻沒有回答她，只對張秀梅說：“彩禮這塊暫定的是六百六十六，明鈞說這數(shù)字吉利，不過你們要是覺得不合適也沒關(guān)系，咱們再談就是。還有，現(xiàn)在結(jié)婚不流行三大件嗎？這些都明鈞來準備，其實明鈞他姑是打算她包三大件的，但這孩子軸，不肯要長輩東西，說要自己沒，但問題不大，反正他工資高，這些年攢了不少錢，買得起。”

    陳芳聽她又是六百六十六，又是三大件全包，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覺得自己在夢里。

    張秀梅也有點暈乎，雖然她早就知道了紀明鈞不是什么普通軍官，但她也沒想到他能這么大手筆。

    湖陽雖然屬于安平，但畢竟只是郊區(qū)，彩禮并不算高，一般就是一六八、一八八這種吉利數(shù)，很少有過兩百的。當初陳家找林家要三百八十八的彩禮，要不是林衛(wèi)東認定了，張秀梅都想讓他們滾蛋。

    如今紀明鈞張口就說給六百八十八的彩禮，張秀梅聽著都覺得肝顫，太多了！

    而且除了現(xiàn)金，他給的還有三大件，哪怕全挑便宜的買，都得五六百。這樣算下來，紀明鈞光彩禮都得出上千塊！

    肝顫歸肝顫，張秀梅也沒往下壓的想法，不然男方都愿意給這么多了，她還非跟人說我閨女不要這么多彩禮，那她得多腦殘?。?/br>
    “明鈞是好孩子，”張秀梅先夸紀明鈞一句，完了表態(tài)說，“我們家也不是那種要靠賣閨女補貼生計的人家，彩禮多少按照你們說的來就成，反正不管多少，等兩個孩子結(jié)婚，我都是要給靜靜當嫁妝帶回去的?！?/br>
    黃月琴聞言，看張秀梅的眼神更親熱幾分，倒不是貪圖這點彩禮錢，畢竟她只是個外人，不管最后彩禮落到誰手上，跟她肯定都沒關(guān)系。她高興，是因為她做婦女工作見多了這賣女兒貼補兒子的人后，就格外欣賞張秀梅這樣的敞亮人。

    因此，雖然看不上陳芳的做派，對林國文的為人存疑，但沖著張秀梅，黃月琴都覺得紀明鈞這親結(jié)得不錯。

    黃月琴笑著說：“既然張姐你這么爽快，那我也不跟你藏著掖著，關(guān)于你兒媳婦提的第三個條件，我也說下我的想法?！?/br>
    要問張秀梅舍不舍得閨女遠嫁，那她肯定是舍不得的。但她也清楚，紀明鈞二十八歲能升副團，以后前途肯定不止在安平這小地方，讓他一輩子留在這里，不現(xiàn)實。

    而且，她真的要因為一己私心，逼著紀明鈞留下來嗎？

    當父母的都希望兒女能過得好，如果紀明鈞只是個普通軍人，轉(zhuǎn)業(yè)后只能回到老家公社當個小干部，張秀梅當然會希望他能留下來，安平到底是市！

    但紀明鈞不是普通軍人，他前途無量，如果不出意外，他以后肯定是越走越高。但哪怕他爬不上去，最后還是轉(zhuǎn)業(yè)回了老家，也肯定比留在安平要強，畢竟他的老家是首都！

    可想而知，林靜跟著他，人生是要往上走的，她真的要因為自己的私心，不舍得，把女兒拽下來嗎？

    張秀梅不舍得。

    她不等黃月琴說話，便擺手說：“那是她的想法，不是我的意見，只要我閨女能過得好，以后她跟著明鈞去哪我都沒意見。”

    “我會盡全力讓靜靜過得更好?！奔o明鈞鄭重說道，“而且，只要您愿意，以后也可以跟著我和靜靜過日子?！?/br>
    雖然張秀梅不打算跟女兒女婿過，但不得不承認，紀明鈞這話說進了她的心窩里，她眉開眼笑說：“你有這個心就好?！?/br>
    見張秀梅自己想通，黃月琴也不再多勸，笑著跟她提起定親結(jié)婚的事。

    張秀梅前面都挺高興，但當她聽黃月琴說想把結(jié)婚時間定在國慶當天時，她臉上的笑容凝住了：“時間會不會太緊了，現(xiàn)在都九月份了?！?/br>
    黃月琴也覺得時間緊，但紀明鈞迫不及待娶媳婦，她能怎么辦呢？只能硬著頭皮瞎扯??！

    黃月琴微笑著說：“時間是有點緊張，但其實也還好，房子是部隊現(xiàn)成的，里面家具也有，有缺的去百貨大樓現(xiàn)買就成，三大件也是，這兩天就能備齊。需要商量的就是婚禮細節(jié)，這得參考靜靜的意見，她工作忙我知道，但沒關(guān)系，反正明鈞有婚假，讓他這個月多跑跑，肯定能把婚禮辦得熱熱鬧鬧的?！?/br>
    聽完黃月琴的話，張秀梅才發(fā)現(xiàn)自家要干的活全被紀明鈞搶了，換言之，她只需要躺著等閨女結(jié)婚那天出個面就行，一時還真想不出反對的理由，只好說：“靜靜年紀還小……”

    黃月琴黑起紀明鈞來毫不嘴軟：“靜靜年紀小，明鈞年紀大啊，跟他同齡的人，好些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再拖下去，他結(jié)婚就要三十了，結(jié)婚后要是再等兩年要孩子，等孩子長大他都六七十了，別說幫襯孩子，不拖累就不錯了，到時候孩子壓力多大啊。”

    林靜抿唇直笑，紀明鈞則黑了臉，倒也不必如此。

    黃月琴繼續(xù)說：“十一這日子多好啊，國慶節(jié)，大家也都放假了，來喝酒都不用再請假。而且明鈞她媽生前最放不下他，他們十一結(jié)了婚，過年明鈞正好帶靜靜回首都去祭拜父母，讓他們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張秀梅不好再拒絕，嘆了口氣說：“那就十一吧?！?/br>
    見張秀梅點頭，黃月琴抹了把額頭的汗想，終于成了！

    而陳芳也終于從暈乎乎的狀態(tài)中回過神來，臉上表情漸漸轉(zhuǎn)為狂喜——

    他們家，要發(fā)達了！

    25.  選房子（三更合一）   第二十五章：中午……

    第二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