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5)
大夫們給喻青崖診治了一番,所有傷口皆包扎完畢。 喻青崖的肋骨并沒有斷,腿也未有折,這簡直叫官員與大夫們狠狠松了一口氣。 包扎完畢,大夫們便退了出去,不多時又有侍女端著好消化的清粥入內(nèi)。 喻風(fēng)酌回到房間門口的時候,就聽到哐啷的聲音,隨即是侍女的驚呼聲。 屋內(nèi)的喻青崖將飯菜全部掀翻,呵斥道:滾出去,本公子不需要你們伏侍。 侍女們嚇壞了,連忙低著頭退出來,一個個模樣都狼狽不堪。 喻風(fēng)酌抬手叫住一個侍女,讓她再端一些個清粥過來,侍女連忙答應(yīng)。 房門吱呀一聲又被推開,喻青崖立刻大吼一聲:滾出去!我不吃飯,也不喝水,誰也不想見,滾! 爹爹也不見? 一個聲音帶著寵溺的笑意,是喻風(fēng)酌端著清粥走了進來。 喻青崖聽到聲音一愣,轉(zhuǎn)頭便瞧見來人真的是喻風(fēng)酌。 此時此刻,喻風(fēng)酌已換了一身黑色的衣袍。與日前總督東廠督主的官服全然不同,這身衣服仿佛更襯喻風(fēng)酌,讓他看起來年輕了許多。 喻青崖心里不是滋味,他現(xiàn)在最不想見的恐怕就是喻風(fēng)酌了。 他不敢瞧喻風(fēng)酌一眼,不敢聽喻風(fēng)酌說話。生怕瞧見一個陌生的爹爹,生怕聽到爹爹說出什么讓他震驚不已的話來。 喻青崖心中一顫,干脆不說話了,躺在榻上翻了個身,拉過被子想要蒙住自己的腦袋。 嘶 他一拉被子,登時碰到了自己受傷的腿。雖然雙腿并未折斷,但喻青崖嬌生慣養(yǎng),哪里受過這樣重的傷?還是疼的抽氣不止。 崖兒,喻風(fēng)酌快步走過來,道:崖兒,叫爹爹看看你的腿 喻風(fēng)酌剛一走近,喻青崖突然發(fā)難,伸手猛的一推,不只是將喻風(fēng)酌推的一個踉蹌,還將喻風(fēng)酌手中托的飯食又砸在了地上。 喻青崖道:你別過來,我也不想吃東西,你走罷。 喻青崖。 喻風(fēng)酌被熱粥燙了手背,皺著眉頭甩了甩手,道:你真以為自己可以在這里為所欲為嗎?仗著我是你爹,覺著我會放任你胡鬧? 喻青崖死死抿著嘴唇,未有說話。 喻風(fēng)酌的聲音冷淡的很,道:那我要告訴你,我并不是你的義父喻風(fēng)酌,所以莫要在我面前胡鬧,可知道了。 你說什么?喻青崖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一臉的錯愕模樣。 喻風(fēng)酌冷笑一聲,卻并不重復(fù)方才的話,只是說:我會讓人再端粥進來,你若是膽敢不吃,仔細著我的手段。 你說什么喻青崖還在追問著,他心里咯噔一下子,瞬間有種如墜冰窟的感覺。 喻風(fēng)酌果然讓人重新端了清粥過來,然后坐在榻邊,準備親自喂給喻青崖吃。 喻青崖雙手死死攥拳,就像方才一樣,根本不配合喻風(fēng)酌。 喻風(fēng)酌將湯匙喂過來,喻青崖一點反應(yīng)也未有。 吃飯,喻風(fēng)酌忽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強硬的叫喻青崖轉(zhuǎn)過頭來,將清粥喂進他的口中。 喻青崖疼得直抽氣,感覺下巴差一點就要被捏碎,他不得不張嘴,卻又不愿意把入嘴的清粥咽下去,嗆得他差點無法呼吸,咳咳咳的大力咳嗽了起來。 喻青崖一張慘白的臉,瞬間都憋得通紅,看起來著實有些可憐。 喻風(fēng)酌面無表情,瞧著他又淡淡的說:好啊,我正想瞧瞧你的骨頭有多硬。若是你不肯老實吃飯,我便叫人去將陳均年帶過來,先將他的雙手砍下來。若是你還不吃,那我就 你! 喻青崖聽到喻風(fēng)酌的話,只覺得脊背發(fā)涼。他爹爹以前,從不會這般跟自己說話。 喻青崖死死盯著喻風(fēng)酌,道:你不是我爹,不是你到底是誰 喻風(fēng)酌端著粥碗,舀了一勺子,送到喻青崖嘴邊,道:吃完了,我就告訴你我是誰 喻青崖不得不吃,若他還不吃,陳均年怕是真的有危險。 喻青崖干脆自己將粥碗端了起來,咕咚咚的直接灌下,燙的他嘶嘶抽氣不止。 喻風(fēng)酌皺了皺眉,道:你可莫要將自己弄死,我還要拿你去與荊國那些個人談判用。 喻青崖聽到這話,手上忽然失了力氣,啪嗒一聲,粥碗落地,摔了個粉碎。 喻風(fēng)酌見他把粥喝的差不多,雖然碗是摔碎了,卻也并不在意的模樣。 喻風(fēng)酌站起來要走,喻青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喻風(fēng)酌的手腕。 喻青崖道:你不能走,你還未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你真的想聽?喻風(fēng)酌回頭瞧他,道:不如不知道。 我喻青崖一時間心境復(fù)雜,隨即堅定的說:我想聽。 梁風(fēng)鶴口中所說的jian細,正像厲長生所說,根本不是陳均年,而是荊國皇帝最為信任的總督東廠喻督主喻風(fēng)酌。 陳均年不過是為了要報仇,所以想要對喻青崖暗下下手。只可惜后來發(fā)生了巨變,讓周圍不知情的士兵們一瞧,登時誤會了陳均年,還以為陳均年與突然殺出的離國伏兵是一伙的。 喻風(fēng)酌并非荊國人。 甚至他都并不是個真太監(jiān)。 昔日里總督東廠橫行一時,喻督主乃是皇上最為信任之人。離國與荊國的仇怨頗深,離國皇帝知道他們與荊國的兵力相差甚多,無法出兵攻打荊國報仇,所以一直想要想個辦法,暗中瓦解荊國。 于是上柱國為離國皇上出了個主意,派人暗殺了當時荊國第一紅人的喻督主喻風(fēng)酌,并派遣離國細作前往假扮喻風(fēng)酌。 你喻青崖不敢置信的聽著這些,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喻風(fēng)酌的臉瞧,說:你你真的是離國人 上柱國派遣了與總督東廠喻督主面相極為相似的一個離國人前往充當細作,這人便是喻青崖眼前的爹爹了。 十年前,他開始假冒喻風(fēng)酌,當時的喻青崖還是個孩子,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喻風(fēng)酌的變化。 再者 原本的喻督主不過是想要個傳宗接代的孩子罷了,收養(yǎng)了喻青崖后,對他并不如何上心,只要有下人照看便是。所以喻督主突然變了個人,喻青崖根本未有感覺出來。 只是漸漸的,喻青崖發(fā)現(xiàn),爹爹比以前關(guān)心他了,會在他生病的時候照顧他,會在他被人欺負的時候保護他,會在他不開心的時候哄一哄他。 喻青崖當時煞是歡喜,哪里能知道這些改變代表了什么。 眼前的喻風(fēng)酌,根本就是個假冒的,不是喻青崖的爹爹,也不是真的太監(jiān)! 這個秘密一直掩藏了十年,未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 喻風(fēng)酌淡淡的看著榻上神色恍惚的喻青崖,道:眼下你什么都知道了。所以說,我并不是你爹爹,你若是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來,我對你亦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喻青崖半晌反應(yīng)不過來,眼看著喻風(fēng)酌轉(zhuǎn)身離開,房門吱呀一聲關(guān)閉。 報! 士兵急匆匆沖入小太子荊白玉的營帳,跪下來說道:蕭拓校尉率領(lǐng)軍隊暫時脫險,但 荊白玉道:但什么? 厲長生就站在旁邊,不等士兵回答,道:恐怕一時半會兒,無法返回與大部隊會和罷? 是士兵垂著頭回答。 蕭拓率領(lǐng)了三分之一的人馬,已經(jīng)從小路入了巒山城。因著有離國伏兵阻攔,蕭拓帶領(lǐng)的人馬與他們被割斷開來,想要重新匯合,的確需要一些時間。 幸好蕭拓率領(lǐng)的人馬不少,巒山城的離國士兵也不敢貿(mào)然將他們怎么樣,最多便是圍困起來,斷水斷糧,欲要不戰(zhàn)而勝。 荊白玉聽到這話,心中稍微松了口氣,道:還好,眼下最大的問題 現(xiàn)在到底怎么樣了! 有人急匆匆掀開營帳簾子又走了進來,正是陵川王荊博文。 荊博文一臉焦急,道:我怎么聽說喻風(fēng)酌他瘋了?為了他兒子,竟然入了巒山城,他是要叛變嗎?! 荊白玉臉色不好看,淡淡的說:還不知道。 喻風(fēng)酌已然帶領(lǐng)人進入巒山城,這么久了一點音信也沒有。 荊博文說:他恐怕是已經(jīng)投靠了離國人罷!若是他未有叛變,離國人能容得下他?肯定會一刀斬了他的腦袋,早已將他的首級扔出來恐嚇我們了。 荊博文說的有道理,巒山城內(nèi)安安靜靜的,看起來情況有點不同尋常。 荊白玉心中忐忑,難道說 喻風(fēng)酌真的為了他兒子投靠了離國人?喻風(fēng)酌可是知道他們攻打離國計劃的人,若是真的如此,那以前指定的所有計劃,怕是都要付之東流。 大事不好了! 如今情況已經(jīng)混亂不堪,仿佛每次來消息,都是大事不好。 營帳簾子第三次掀開,入內(nèi)的乃是傷勢頗重的姜笙鈺。 姜笙鈺突圍離國伏兵,雖然回到了大部隊跟前,不過受傷頗重,馮陟厘讓他臥榻休養(yǎng),可此時姜笙鈺卻起來了。 姜笙鈺臉色難看至極,道:喻風(fēng)酌不只是投敵了,他他將我們一直都騙于股掌之中啊。 姜笙鈺派了探子死侍前往巒山城打聽消息,竟是得到一個驚天害人的傳聞。 姜笙鈺說:聽說喻風(fēng)酌本來就是離國的細作!他根本就是假冒的總督東廠喻督主! 什么?細作是喻風(fēng)酌?荊白玉震驚的道。 荊白玉說著,止不住看向了厲長生。 厲長生乃是他們之中,作為淡定的一個。 厲長生說道:大家稍安勿躁,雖然眼下情勢對于我們不利,但尚還有辦法可行。 什么辦法?荊白玉忙問道。 蕭拓的兵馬被圍,喻風(fēng)酌帶走了他們的軍中機密,眼下他們可算是損兵折將,情況不容客觀到了極點。 厲長生平靜的看向陵川王荊博文,道:大王的陵川地界,離這里并不算遠,若是大王肯增兵一些,局勢定然可以扭轉(zhuǎn)。 增兵?荊博文一聽,道:怕是眼下只有這么一個辦法了。那好,我現(xiàn)在就著人回陵川,再派兵馬過來。 荊博文乃是急性子,說罷了不等眾人反應(yīng),已然急匆匆離開營帳。 這一次小太子荊白玉出兵幫助二皇子離纓,并未取得大荊皇帝的許可,若想要從皇上手中調(diào)取增援兵馬,恐怕是天方夜譚的事情。況且路途遙遠,一去一回,他們也等不起。 荊博文乃是陵川王,有自己的陵川軍,此時日夜兼程的話,或可趕回來起到大作用。 荊博文幾乎是用跑的,一口氣回了營帳,道:云深!云深!快快!你修書一封,著人送回陵川去,派遣兩萬人馬過來。 孟云深聽到荊博文的喊聲,從插屏后面轉(zhuǎn)了出來,道:調(diào)遣兵馬? 正是!荊博文道:你怕是還不知道,喻風(fēng)酌乃是離國人,我們都被他騙了,他是細作。眼下喻風(fēng)酌已經(jīng)入了巒山城,我們的計劃都 他話說一半,孟云深已然抬手,止住了荊博文的話頭,道:大王,這些云深已然聽說。 荊博文說:眼下只有從陵川調(diào)兵這一點辦法了。 孟云深搖了搖頭,道:大王,眼下的確只有一個辦法,卻不是從陵川調(diào)兵。 那是荊博文有些奇怪的瞧著他。 孟云深臉上絲毫表情也是無有,道:撤兵。 什么?荊博文驚訝的睜大了眼睛,說:云深,這種時候你就別開頑笑了!我很著急的。不增兵,撤兵是怎么回事?這是哪門子的辦法。 孟云深搖搖頭,道:這乃是保全大王的辦法。 荊博文皺眉說:我怎么聽不懂。 孟云深緩緩的說道:大王想想看,眼下的情況看來,這一仗還有幾成勝算。 幾成荊博文猶豫了,說:我也不知道。 孟云深道:不到三成。蕭拓校尉被圍困,姜太子受傷,喻風(fēng)酌帶走了滿盤計劃。不論是兵力,計策還是軍心,所有的一切對于我們來說,都極為不利。況且 相對來說,陵川的確與離國比較近,的確可以從陵川調(diào)兵趕來??闪甏ǖ乇P子不算太大,主要便是富饒著稱,若是再調(diào)兩萬人馬而來,陵川地方可就要空了,萬一有人進犯,別說攻打離國,荊博文怕是連自己的地盤子都要保不住。 孟云深又道:且不說陵川如何,就說皇上那面 此次戰(zhàn)役,并未有奏明皇上,乃是小太子荊白玉私自調(diào)遣會盟軍援助二皇子離纓的。事情若是成了,小太子功不可沒,一邊得到了離纓的信任,一邊又得到了皇上的贊許,的確是穩(wěn)賺的好事兒。 但若是失敗了 孟云深說道:若是失敗了,太子如何且不說,大王您呢!太子不論如何,也是皇上唯一的子嗣,皇上便是生氣,他不可能真的對太子如何。如此一來,這私自出兵,損兵折將的事情,到底還是需要一個人站出來頂下罪名的,到時候,大王您便危險了! 荊博文被孟云深說的一陣沉默,的確是這樣 孟云深道:到時候皇上定然會將罪責(zé)全部推倒大王您的身上,大王要如何是好? 我荊博文頹廢的說:我沒想那么多,還以為這次能撈上一筆好處的,哪里知道 孟云深道:眼下只有撤兵一個辦法了。請大王及時抽身,快速回到大荊都城,然后奏明皇上,此次攻打離國之舉,乃是太子殿下剛愎自用不聽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