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哎呦我的小老公,難道你真戀愛了?快快快,照片扔個過來。 沒照片,今天才認識的,一個日語系的美女,長得超卡哇伊的那種。膚白貌美胸又大。感不感興趣??? 電話那頭猶豫了兩秒,接著說:切,偽直男,騙你爸媽還差不多。連我這種尤物你都看不上。 我很直的啊。哪兒都直還很大。咱倆是哥們,不是挺好的么。唉這次我感覺很奇怪,活了快20年了都沒這感覺,煩躁。 煩躁啥? 我感覺在他面前完全就不是自己了,就是另外一個人。 你這是戀愛綜合征。正常。別想那么多。 我怕控制不住。以前也就是玩玩而已,從來沒有真正喜歡過誰。 你這是碰見神了?我的理解,現(xiàn)在人間能讓你這么往心里去的男生已經(jīng)絕跡了。 他可能真的就是神,我的小男神。嘿嘿嘿。童哲不經(jīng)意間嘴角上揚,嘟囔了一句。 你說啥?臥槽,說真的,咱倆認識快20年了吧,像今天這種完全沒有平時不要臉的樣子這么不自信我還是頭一次碰到,還真不知道怎么跟你接話了。從來沒看見你追過誰,你這個樣子頓時讓我對你看上的那個小男生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要不我也插一腳? 滾! 這一下倒提醒了童哲。萬一夏冉江只喜歡女生怎么辦。如果是這樣,那就玩笑大了,這一年多在學校樹立的光輝形象崩塌不說,最終心里痛苦只能打落牙和血吞,而夏冉江是無法感受到的。也許這種感情本身就不是對等的,就像蹺蹺板的兩端,一端的感情會滑落到另一端,最終撞得支離破碎,可是另一端卻身輕自如,高高在上,仿佛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 那頭傳來一陣狂笑,關(guān)鑫說了聲再見就掛掉了電話,只留下這頭的童哲呆坐著,心里空落落的。 這一夜,以往沒心沒肺沾枕頭就睡著的童哲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好久,不時打開手機看看夏冉江的手機號碼,又想起下午看到夏冉江吃栗子的樣子跟大松鼠似的,不禁笑出了聲。不一會兒,摟著手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第 2 章 第二天一早,夏冉江睜開眼,陽光正好鋪滿他的床。一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剛起身,偏頭痛又發(fā)作了。不得不靠在床沿,閉著眼睛緩一會兒。 天時不候,蒼生難求 聽到床下傳來一陣嗡嗡的咒語聲,夏冉江趴在床沿往下掃了一眼。何嘯宇正在書桌前拿著一只塑料龍形玩具,手邊的樂扣盒子裝著半盒水,做著奇怪的手勢,嘴里還念叨著。 嘯宇,你在干嘛? 何嘯宇沒吱聲。過了十幾秒,感覺像念叨完了,放下手里的家伙,站起來: 我在求雨。 搞笑吧 夏冉江感覺頭痛緩解了很多,順著床沿爬到地面上。 搞什么笑,很嚴肅的問題。何嘯宇接著說。沒感覺到南京這鬼天氣悶熱難受嗎? 也對。雖然已經(jīng)到了九月,但是夏末初秋的氣溫似乎并未減少威力,只是偶爾早晚有些許清涼,讓人還能喘口氣出門活動活動。但是一到正午,氣溫立馬升到三十多度,甚至可以聽到宿舍樓后面的蟬鳴,校園里的流浪貓都擠在墻角的陰涼處躺著爭奪地面上最后一點涼意。 夏冉江穿著灰色小背心,隱隱露出薄薄的胸肌和突出的鎖骨。松松垮垮的白色睡褲后面上壓出幾道褶皺,剛好凸顯出臀部輪廓。纖長結(jié)實的雙腿隨著走動隱約可以看見肌rou的線條。小腿光滑地似乎還能反光,只有腿骨上一片淡淡的腿毛。剛剛起床的夏冉江如同大衛(wèi)的雕像,背心和睡褲完全是贅物,是那么不合時宜。 我先去洗個澡。 夏冉江拉開抽屜,找出幾件內(nèi)褲短袖。 唉我好擔心下周的軍訓。你說,要是天天下雨多好。何嘯宇本來有些歪的眉毛這時歪成了八字。 哈哈,擔心啥。該來的總會來,反正死不了。 誰說的,之前不是有新聞?wù)f有人軍訓就掛了么。哎哎哎,好擔心。 你還是擔心一下軍訓結(jié)束后的新生測試吧。 靠,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還讓不讓人活了。何嘯宇撩撥著手邊的玩具。我還是先求雨吧,過兩天去夫子廟拜拜孔夫子。 何嘯宇拿著玩具,拖著椅子走到陽臺,爬上去把玩具拴在晾衣桿上。剛掛好,又瞥見隔壁日語系寢室門口居然吊著個小晴陽,心里咒罵了一句,憋著一股氣想過去把小晴陽拽下來扔掉,可還是恨恨地回到寢室,砰地一聲關(guān)上門。 吃飯不? 何嘯宇看見夏冉江從衛(wèi)生間出來,感覺自己有點餓了。 不了,待會兒我還要去一趟江寧。 去哪? 江寧。我叔叔家。昨晚跟你說過的。 哦何嘯宇噘著嘴。 我明天回來。給你帶吃的。 嗯嗯! 這是夏冉江十年來第一次去江寧叔叔家。十幾年前,第一次跟爸爸一起來南京探親,一切都是那么新奇,雖然那時的記憶已經(jīng)漸漸模糊,但一路走來,恍惚間歷史留下的印記逐漸串聯(lián)成珠,將記憶中殘存的星星點點拼湊成一幅灰色的記憶。十年足以改變一個人,也能夠讓城市煥然一新,但是事物一旦經(jīng)過百年,就會在某種意義上永垂不朽。梧桐樹、紫峰大廈、中山像、秦淮河,舊貌新顏鱗次櫛比車水馬龍,無時無刻不提醒著夏冉江這已經(jīng)不是記憶中的那座冬天的城市??墒牵?shù)罔F從地下嗖地爬升到地面,夏冉江回頭卻驚訝地看見那座高大的明城墻那是小時候經(jīng)常抬頭仰望的中華門。夏冉江突然覺得很開心,似乎是出了城心里放松下來,也為還能記住小時候關(guān)于這座城市的點點滴滴感到釋然。 下了地鐵,夏冉江按照叔叔的指示換乘公交郊區(qū)線。公交在鄉(xiāng)村公路上急速前行。不同于市區(qū)應(yīng)接不暇的高樓大廈,此刻路兩邊是漫山遍野的茶園,一直延伸到天際。遠處一片碧綠掩映下,采茶人背著竹筐,佝僂著腰,在茶樹間緩行。遠處零落可見小作坊或加工廠。不大的小池塘上一群鴨子游弋綠波之上,在養(yǎng)鴨人的長棍驅(qū)趕下不斷撲閃著翅膀轉(zhuǎn)移方向。夏冉江倚靠著車窗,貪婪地記住眼前的一切要不是來這一趟,夏冉江可能也跟其他的同學一樣,認為南京完全就是由厚重的歷史雕刻而成。其實與大多數(shù)城市一樣,這里也有最樸實的居民,過著最樸實的生活。 車到站了。夏冉江下了車,抬頭看見一座牌匾,上面寫著東流村三個鎏金大字,落款寫的比較潦草,看半天也不知道寫的是誰。夏冉江穿過牌匾,眼前與剛才路邊看到的完全是另一幅景象:白墻黑瓦的民居錯落有致地排列在河邊,路兩旁以及河岸邊是密密麻麻的垂柳,柳枝在微風吹拂下整齊劃一地搖擺,似乎在歡迎這位遠道而來的客人。夏冉江心情更舒暢了,加快了步伐往前走。 來了來了! 不遠處一位穿著背心的老人坐在樹蔭下的搖椅上,手里夾著一支煙,終于看見了夏冉江,伸出手招呼他過來。 爺爺好! 夏冉江還記得爺爺?shù)臉幼?。那時候還頑皮扯爺爺?shù)暮?,現(xiàn)在爺爺已經(jīng)是滿頭銀絲,身體也大不如前了。 快進去快進去,走了這么遠累了吧,你叔叔嬸嬸已經(jīng)做好午飯了,等了你好久啦。 爺爺滿面紅光,抓住夏冉江的胳膊,另一只手剛準備把搖椅提起來,夏冉江接了過去。 這是一座不大的二層小樓。一座小平房獨立成為廚房,廚房后是小山丘,上面栽滿竹子。小山丘旁簡陋地圍成一塊空地,一棵巨大的柿子樹上已經(jīng)開始掛果。 叔叔嬸嬸好!夏冉江似乎有些拘謹,不知道你們喜歡什么,路上隨便買了點禮品。 這孩子,來就來了,就當自己的家,還帶這么些禮做什么。我們夏家這是祖上積德,終于出了這么一個大學生。 嬸嬸邊布置碗筷,邊招呼夏冉江落座。 謝謝嬸嬸。 此時已經(jīng)快下午一點了,夏冉江肚子已經(jīng)餓了,也顧不得拘禮,趕緊開吃。 冉江啊。叔叔放下碗筷,你家里還好吧? 都好。我奶奶經(jīng)常念叨著您。 哦。叔叔似乎欲言又止。嬸嬸瞪了他一眼。以后啊,沒事就經(jīng)常來,今晚就住這兒。 正好弋江這周在浦口不回來,你就睡他屋。 夏冉江連連點頭。 一下午的時光過得很快。夏冉江陪著爺爺在樹蔭下聊天,暖風吹著臉頰,舒服地都快睡著了。 晚飯后,夏冉江洗漱完畢,跟著嬸嬸進了夏弋江的臥室。 臥室不大,一張單人床靠在墻邊,老舊的書桌挨著床沿。書桌右側(cè)是一排書架,稀稀拉拉堆著一些技工類書籍??粘鰜淼臅窭锷⒙渲鞣N裝飾品。夏冉江拉開窗簾,看到了此生難忘的景象:漫天的星星點綴在深藍色的天幕上,北斗星就掛在頭頂。遠處的啟明星耀眼奪目,似乎觸手可及。天空的深藍色一直延伸到遠端,變成了紫藍色。遠處山巒柔美的線條在暮靄中綿延起伏,凝視久了就如海水般讓人窒息。 這一切在城市里是看不到的。光怪陸離的霓虹光影無處不在展示人類文明的壯舉,璀璨的星光日漸成為逐漸被遺忘的奢侈品。人類沉浸在這聲色犬馬的感官世界里,卻放棄了抬頭仰望就能被宇宙接納的權(quán)利。 夏冉江看了好久,忽然覺得腳踝有點酸痛,可能是白天走路時間長了。于是回到床上,躺下。還別說,雖然這張床顯得古舊,床頭的已經(jīng)可以看出綠漆剝落,但是躺下后渾身癱軟,比宿舍的床舒服一百倍。 可是此時尚早,夏冉江還睡不著。從包里抽出一本《指環(huán)王》英文版,權(quán)當睡前催眠。 剛看完一頁,夏冉江聽到隔壁房間壓低的爭吵聲,不由得放下書,耳朵貼過去聽。 我說這事不要急,跟孩子能說啥。好歹還是客人,何況今天才來,你是成心跟夏德勝一家過不去。 還不急,這馬上拆遷文就下來了,而且這一片不是改成居民區(qū),而是風景區(qū)。你想想,居民區(qū)一個價,風景區(qū)可是另一個價,我們可不能這么隨便被糊弄下去,像我們這么大的房子拆了可以有五百多萬。我說啊,就應(yīng)該速戰(zhàn)速決,反正他們家又不在南京,而且?guī)资甓紱]住了,現(xiàn)在住這兒的可是我們一家三口,怎么處置還不是由我們說的算。 可是爸不同意啊。好歹這塊地連著我們家都是他爺爺?shù)呢敭a(chǎn),不跟他們說一聲就拆了,這也說不過去啊。 那早就不算數(shù)了。他爺爺當初為什么跑到云南去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初跟我姑媽的事一直都沒弄明白怎么回事。這真的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聽說這小桿子也是小小年紀不學好,□□歲就開始跟家里的表姐玩那些不三不四,丑死了。 你別說那么難聽。 夏冉江腦子里嗡地一聲,剛才還滿心幸福感,此刻整個人都僵硬了。掩埋在內(nèi)心深處的黑暗過往又似乎被恨恨地挖掘起來,本來可以長埋地下腐成泥土,此刻卻又鮮血淋漓地曝曬在陽光下 那年夏冉江七歲。表姐大他八歲,夏冉江最喜歡跟著她去池塘邊釣龍蝦。也就是這么一個普通的夏夜,表姐拉著他走進自己的房間,緩緩關(guān)上門,脫下裙子,手伸向夏冉江的短褲。七歲的夏冉江還處于懵懂狀態(tài),只覺得心里不斷涌出抗拒的力量,步步退后,直到靠在墻角再也無法躲開。夏冉江眼前的表姐不再是平日里單純的少女,仿佛變身為白鼠精?;艁y間夏冉江想起《西游記》,自己就是那個被吃得只剩下骨頭的和尚。表姐的身體靠了過來,夏冉江猛地一推,表姐一個趔趄腳下一滑,頭正好砰地一聲磕到書架邊緣。夏冉江喘著氣,蜷著身子窩在墻角嗚咽??謶郑瑦u辱,后悔,難受,無數(shù)形容詞此刻都無法定義當時這個七歲男孩的遭遇,大腦先是一片空白,之后整個身體仿佛頓時墜落至另一個時空維度,只聽到120的急救車刺耳的喇叭聲,還有爸爸的責罵 回到現(xiàn)實,夏冉江發(fā)覺一滴眼淚順著眼角流到了枕頭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關(guān)掉臺燈,愣愣地望著窗外。如十年前一樣,他蜷著身子坐在床邊,手機的震動也無法吸引他的注意,仿佛與這個世界再次絕緣。 第二天一早,夏冉江早早起來。剛出大門,迎面撞上一個約莫自己年紀的男生,一頭暗黃色頭發(fā),走路搖搖晃晃的。 你誰?。?/br> 男生打著嗝,一嘴的酒氣。 我是夏冉江。夏冉江有些詫異,可是眼前的人似乎在哪見過。你是夏弋江? 啊夏弋江把夏冉江推開,踉踉蹌蹌地進了里屋。你怎么來了?是哪個讓你睡我房間? 你又去哪兒灌黃湯了? 叔叔走了出來,一巴掌打在夏弋江后腦勺上。 你管 這一巴掌,夏弋江酒醒了一半,跌跌撞撞又跑進自己的房間。 不一會兒,夏弋江手里提著個塑料盒,氣沖沖地跑出來。 哪個把我游戲機弄壞了? 哪個會碰你游戲機? 叔叔又是一巴掌,可是轉(zhuǎn)頭朝著夏冉江瞥了一眼。 肯定是你。你昨天睡我房間的 我沒碰。 夏冉江有些慌亂,這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碰壞了就碰壞了,你都多大人了。 這時,嬸嬸似乎聽到了外面的吵鬧聲,披著外套,笈拉著拖鞋走過來。 不行,你得賠我! 夏弋江一把抓住夏冉江的手臂,夏冉江只覺得一陣生疼。 我沒有碰。 我都說了,碰壞了就碰壞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嬸嬸接著說,語氣平靜卻話中有話。 你不是今天要趕著回學校嗎?去趕車吧,我就不送你了。 叔叔把夏弋江拉了過來,摁在身后,朝夏冉江擺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