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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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月如忍住顫抖,剛剛一剎那,那眼神,與許久許久以前,那個人的眼神重合。 她再也下不去手。 不光是藺皇后,就連拿刑仗打人的侍衛(wèi),也抬起刑仗看了看,自己明明是按著勁打的,按道理,被打的人該疼的哭嗲喊娘才正常。 趙凌閉著眼,等著第四棍子,確是遲遲不動。難道是皇后娘娘善心大發(fā),發(fā)現自己冤枉了好人? 娘娘?侍衛(wèi)舉著廷杖,等著下一步命令。 先關起來。藺皇后拂袖而去,十三皇子被扔進了懲戒司的大牢里。 趙凌渾身跟散了架一樣,三刑仗狠狠的挨上,不僅后腰疼的要命,頭暈目眩還神志不清。 懲戒司是后宮中用來懲罰犯錯誤的皇族子弟的地方,幾個破屋子就算作牢房。自建成以來,有不少皇族子弟在這里住過,少則幾天,多則幾年,也有終生囚禁的。 總算逃過一劫。 周身漆黑,沒有窗戶,只有一扇木門。木門外有鎖,但沒人看守,上輩子的懲戒司就是如此模樣,這輩子,完全沒有區(qū)別。 趙凌扶著墻,勉強站起來,身板柔弱瘦小,但不至于打幾下子就死了。 奇怪。手摸墻壁的地方,有一片凹凸不平。仔細一看,這是誰挖的洞?沒有挖完,就給人發(fā)現,用泥巴給堵死。 進來懲戒司之前,渾身上下的硬物,都會被搜干凈,別說匕首,連首飾也帶不進來。這洞是用什么挖出來的?是用手指挖的嗎? 趙凌感佩這位挖洞兄弟的執(zhí)著,外面有什么大事兒,非得拼著血rou逃出去。 咕咕咕,肚子有點餓。 早晨起床晚,沒趕上洛王府的早飯,加上洛王爺咋院子里發(fā)呆,貼了個請勿打擾的標簽,他乖乖的閃退回宮忘記了吃點什么墊墊肚子。 等會兒吧,等蘇妃娘娘把他救出去?;蛘?,藺皇后氣消了,把他給放了。 等啊等,趙凌都睡了好幾圈覺了,沒有人管過他。 推門,沒鎖。 皇后娘娘的命令,量他也不敢逃出去。趙凌想了想,不能活活餓死在這。他知道附近是皇家祖先的祠堂,里面放著趙家先祖的牌位。祠堂常年有供奉,時令水果與點心拼盤,卻一年到頭少有人去。 出去吃個飯,吃飽了再回來,一個時辰有余。 天已經黑了。 趙凌摸著黑,順著記憶里的小路,很快,趙凌找到了祠堂的位置,這里比之從前,更加破敗不堪,青松無人修剪,凌亂的枝杈幾乎把祠堂埋在縫隙之中。 趙凌從窗子爬了進去,供奉的糕點看上去那么誘人。 他拿了一塊桂花糕,是上輩子他最喜歡吃的零食。做糕點的師傅換人了,沒有繼承之前的手藝,桂花糕里加多了糖。 吃掉一塊,他又拿一塊,被丫鬟發(fā)現,也沒什么,他們會以為是老鼠啃的。 他似乎聽見墻外有聲,趙凌迅速鉆進祭品臺子下,有黃布掩飾躲起來。 來人說,母后做的太絕,鄺貴妃怎么說也是鄺侯爺的親jiejie,如此要我如何與鄺侯爺交代?母后先我一步到了彩月宮,但也沒有搜到密令。 無論是誰,拿到密令后,都回去找鄺侯爺,皇上只管守株待兔,靜等就是。 來人正是梁帝趙起。趙起一身便裝,很隨意的跟來人聊天。 兩個孩子趙起一頓,你怎么看? 還活著。 鄺侯爺在后宮的眼線,竟然安插的如此之深。你說,宮禁那么嚴,他是怎么把人帶出去的? 馬車。 趙起笑說,如此,就隨他們去。鄺侯爺該是明白,這個結局避免不了,只是早晚的問題。一天不見密令,母后始終心有忐忑。 兩人還帶了酒。 確切的說,一壇酒,一壇水。 趙起與洛溢,坐在木桌兩邊, 皇上,臣有一事,求皇上成全。 小三,你該不是,有瞧上的姑娘了吧?梁帝笑著,手上不閑,倒?jié)M兩杯,一杯水推給對方。 洛溢搖頭。 只聽梁帝又道,孫尚書又求朕給他家長女與你做媒,朕瞧過那姑娘,聰慧貌美,飽讀詩書,安靜賢惠,與你挺般配的。 洛溢舉起杯,似乎想起什么,嘴角輕輕上揚。梁帝還以為洛王爺有娶妻打算,他本來只是想隨口提一下罷了,洛溢竟然愿意。他高興地站起來,驚呼,小三,你答應這門親事了? 洛溢扶額,我沒答應。 總歸是有那么點兒喜歡的,要不然憑他對洛王爺的了解,絕不會出現方才微翹嘴角的表情。 梁帝剛要繼續(xù)勸,聽到祠堂桌下有人的呼吸聲,雖然幾近壓制。 洛溢也感覺到了,應該說剛入屋子就感覺到,只是對方沒有內力該不是刺客,他沒有與梁帝說罷了。 梁帝手搭在右腰短劍上,與洛溢對視,見洛溢點頭,大聲喝道,什么人?滾出來! 趙凌十分聽話的滾了出來。 他在見來人是洛溢的時候,就知道藏不住。人要倒霉喝口水都塞牙,這皇家祠堂一年用不上幾次,除了丫鬟每日擺些點心,更換香爐,幾乎無人來過。偏偏在他爬進來的時候,就能遇上當朝地位最尊貴的倆爺。 趙凌手上還握著半個桂花餅,嘴上還沾著兩粒殘渣,他非常不舍地把桂花餅放在一邊泥磚上,膝蓋彎曲跪在原處,碎發(fā)耷拉下來蒙住雙眼,好一會兒才說,皇上萬歲萬萬歲。 你該稱朕父皇。聲音里聽不出慈祥。 梁帝顯然還是記得他有這么個兒子的。 趙凌剛才也猶豫該怎么稱呼,前世兄弟相稱了十八年,父皇兩個字,他真叫不出口。 你怎么在此處?梁帝坐定,接著問。 餓。趙凌實話實說。 梁帝與洛溢的視線,從跪著的人,移動到地面的半張桂花餅上。 桌臺上,燭火旁,盛放桂花餅的盤子,少了兩塊。 宗祠重地,豈容你一個皇子隨意行走?偷食貢品,太不像話了!梁帝怒斥。 趙凌很想說,你們兩位深更半夜來皇族供奉祖先的祠堂喝酒嘮嗑,難道像話嗎???然而他沉默半晌,卻是輕輕地俯身,腦袋重重磕在地上,略帶著哭腔求道,父皇饒命,孩兒再也不敢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大難當頭,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裝傻賣乖扮可憐,前世他就是吃了不懂這句至理名言的虧,才混了那么個凄慘結局。 趙凌腦袋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地上,聲音很大,沒幾下額前就是一片青紫,他心里想著前生痛苦的事兒,想要醞釀出幾滴眼淚來。 夠了。梁帝忽然覺得心里煩悶,他子嗣雖多,卻不親近,除了太子趙夏,其他的孩子模樣還分不太清楚,注意到趙忘憂一大部分是因為他這張臉。趙忘憂是斷袖的事兒,他也在宮里聽到過,那日他經過宣城門,還無意中瞥見他與宮家小子拉扯不清。 趙凌不磕頭了,肩膀卻是微微顫抖。他低著頭,眼淚珠子順著眼角吧嗒吧嗒落在地上,他身體本就瘦小,遠遠看上去像是一只受傷的貓兒。 梁帝沒了喝酒的興致,罷了,這次饒過你,回去自己去懲戒司領罰,三十廷杖,朕之后會去過問,少一杖,再罰十杖。 三十?! 大哥,你是不是沒看到你兒子瘦的皮包骨頭弱不禁風的身子骨啊!三十廷杖,你確定你兒子挨過去不會化身枯魂野鬼嗎? 梁帝說完便起身要走,趙凌心一橫,重生不易,浪費可恥,于是他迅速跪著爬過去,抱著梁帝的右足,一邊扯褲腳一邊哭,父皇,孩兒不敢了,孩兒不敢了,父皇饒孩兒一命,求父皇,求您了 梁帝臉一沉,抬腳就踹在趙凌后腰,正是之前廷杖的傷口處,傷口重新裂開,血滲出來,趙凌滾了兩滾,爬起來又撲過去,手上的血漬粘在梁帝的軟靴上。 梁帝怒道,滾開! 趙凌不滾,堅決不滾。 梁帝又是一腳,專向著趙凌腰間踹,趙凌疼的終于松手,身體沒撐住向后歪倒,腦袋正沖著桌子角的位置就要對上去。重心已經不穩(wěn)了,他索性閉上眼睛,等著腦袋裂縫血濺祠堂,然而卻沒撞到硬物,撞在一個人身上。 趙凌緩緩睜眼,他身子靠在洛溢的肩膀上,腰盤滲出的血,在官服上蹭出一道鮮明的痕跡。洛溢依舊沒什么表情,只是低頭看了看被血染上色的袖口,竟然沒有把懷里的人推出去。 悶葫蘆? 趙凌呆呆地望著洛溢,如同見太陽從西邊升出來。 皇上,十三皇子年幼,不懂是非,此般冒失,無知之過,三十廷杖,過分苛責了。 洛溢竟然為他開口求情。 趙凌不僅看見太陽從西邊出來,還看到兩個太陽從西邊出來。 梁帝似乎也看到了兩個太陽。 小三,你梁帝眼睛盯在那道袖口的血痕處,繼而苦笑搖頭,你開口,我自然是不再罰他。 趙凌內心受到驚嚇,以至于沒聽到自己已經被赦免。就這么依在洛王爺的肩上,世界仿佛在他眼前靜止了。 洛溢本身姿勢是半蹲,向上傾斜身子,趙凌被他拉起,后退兩步靠近木桌酒盞,腰間疼痛把趙凌神識拉了回來,整個身體從洛溢肩膀滑到一旁的木椅上。 洛溢把趙凌放下來,忽而正色,跪向地面,行的是大梁國正統(tǒng)的君臣大禮。 梁帝趕忙要攙扶,兩人自小的交情,除了在朝堂之上當著文武百官,不得不做個樣子,平日見面從來不拘束這些細微末節(jié)。 皇上,臣還有一事相求。洛溢不起來。 梁帝想起進門時候,好像洛溢說過有事相求來著。 小三,起來說話。你所求之事,可是不要朕再逼你成親?朕今日只是說著玩笑,你不愿娶親,那就不娶。梁帝又扶,然而洛溢依舊直直跪著。 皇上,臣知禮部簡大人每日上折子,說臣將過不惑之年,還未有妻子,為禮俗不容,身為親王,更是敗壞綱紀。 禮部一桿老匹夫,無需理會他們。梁帝眼里滿是不屑。 但臣心性,此生不會有變。臣求皇上過繼十三皇子為洛王府世子,洛王府后繼有人,禮部再無理由再為此事煩皇上心神。 窗外小鳥的叫聲嘰嘰喳喳不停。祠堂里,安靜的出奇,梁帝手握著酒盞,看著趙凌好一會兒,洛溢依舊跪著,而趙凌,起來再跪不是,坐著這般更加煎熬。 趙凌已經預料到梁帝的答案。 果然,梁帝緩緩說,起來吧,朕準了。 洛溢叩拜,臣謝皇上恩典。 趙凌爬回地上叩頭謝恩。他就是不愿意也得謝恩,如果知道結局這般,他寧愿挨那三十廷杖。洛王府是什么地方,里三層外三層重重府兵,連蒼蠅蚊子也飛不出來,扣上個世子身份,想逃跑更是門兒都沒有。 梁帝起身離去,趙凌跟在洛溢身后,垂著腦袋像個結滿果實的向日葵,葉子蔫蔫毫無神采。 洛王府的馬車停在南門宮外,離祠堂有段距離,長長的走廊旁爬滿了紫色藤蘿,微風吹拂下藤蘿搖晃,投在地上的影子斑斑駁駁,縫隙漏進月光與懸掛兩側石柱上的燈籠交相輝映,照的長廊通明。 后腰鉆心的疼,趙凌每落一腳都像踩在刀尖上一般,血水汗水早把內衫浸透了。他咬牙硬撐著一聲不發(fā),拐了三個轉彎,經過幾對巡邏士兵,總算到了南門。 南門原來是個小城樓,與宮墻連在一起,前后兩個門,樓下有個小花園,后來因為太偏,根本無人來賞花,年久失修,就成了埋在雜草堆里的殘破小屋。趙凌上輩子躲迷藏還爬上過幾次。 紅色木板銅釘生銹,門上有幾處刀痕,還有幾顆釘子被人撬掉,留著黑洞。 出了樓就是宮墻外,趙凌踏過門檻,見著馬車,真心像是見了親娘。 洛王爺站在馬車外,與南門口的侍衛(wèi)長說話,趙凌自己扶上馬車檐,撐了幾次跳不上去,他勉強站穩(wěn),雙手按住最外側的木桿,想要再試一次。他力氣還沒使在胳膊上,雙腳卻離開地面,身子被一只大手拎起來。 趙凌想都不用想是誰。 洛王爺上了馬車,袖子上又被血印上了好幾朵桃花形狀。 回府。洛溢脫了外袍,向著車夫淡淡說道。 潔癖癥哪里有痊愈? 只是忍耐的時間長了一點兒罷了。 馬車里幾根蠟燭,一張?zhí)鹤樱酥馐裁炊紱]有,簡單干凈的跟二十年前沒任何區(qū)別,木框能照出人影,一粒浮塵都不存在。 趙凌找了個角落,還沒坐下,馬車輪子經過水坑,顛簸上下,他手扶著不穩(wěn),就在馬車潔白無瑕的毯子上翻了一個滾。 然后他就看到洛溢黑到像鐵鍋底的臉。 唉。 他真不是故意弄臟馬車的。 既然臟都臟了,褥子墊子十有八九要換新的,趙凌索性就躺下,側身尋了個舒服的位置,閉上眼睛。 從重生到現在,他跟洛溢就像是纏在蜘蛛網的兩條蟲子,剪不斷理還亂,怎么晃蕩都能碰上。 之前十三皇子曖昧洛王爺的時候,好像的確打著能過繼到洛王府的心思??赡菚r候洛溢選擇全然無視。 今日之舉,顯然是洛王爺有意為之而不是心血來潮。作為梁國唯一的親王,過繼不受寵的皇子為世子,他求下這個旨意,別人看來,更像是在為梁帝表忠心。 可就算天下人都造反,他洛浮洵也不會造反,梁帝比他趙凌,更認同這一點。洛王爺自然也知道,這樣表忠心的方式,完全沒有必要。 所以僅剩下一種可能。 就是他自己說的,為了堵上禮部一桿子文臣老匹夫的嘴。 趙凌覺得有點兒冷,準是發(fā)高熱了。 念明寺過懸崖摔的傷口還沒好利索,緊接著三廷杖都是照著狠的打,餓得前胸貼后背,大哥又特別兇猛地補上兩腳。 他完全沒有體悟到重生的快樂。 忽然,身上多了點兒東西。趙凌睜眼,洛溢把那件拖下來的染血官袍,蓋在他身上。 血太多,眼不見為凈么? 不過挺暖和的。 趙凌把官袍裹了裹。 第12章 雖說跟著洛溢回了洛王府,但世子的事,還沒有蓋棺定論。梁帝隨口一說,之后真要過繼,得需要許多繁復的流程,夠禮部那群老頭兒忙活個半年。 他才不要當洛溢的兒子,狗屁洛王府世子,他還得改姓洛!?。≮w凌在馬車上盤算,過繼的手續(xù)極其繁雜,宮中最快明天下圣旨,然后等半年時間,把旨意傳到大江南北每個角落,再測算出個好日子,才能把他的名字正式登記在洛家家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