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你的車停在哪? 沈棠: 她忍了半秒,終于沒忍?。耗悴恢??那剛才在前頭給我表演什么健步如飛呢? 謝曜靈沒說話,相當淡定地在原地等著沈棠走近,領自己上車。 盡管只相處了兩天不到,她卻相當熟練地掌握了如何給對象順毛這項技能: 若是讓對方不高興了,很簡單,適當的時候讓對方在自己身上練練嘴皮子。 保準讓某沈大明星身心舒暢。 趴在她肩頭的小人站起身來,在齊耳的位置發(fā)出了小小的一聲: 噫。 幾分鐘后,沈棠按下車鑰匙,白色寶馬的車后燈閃了閃,吱出呱呱兩聲。 謝曜靈握著手杖,站在副駕的車門邊一動不動,態(tài)度相當坦然,令已經順勢往旁處邁出一步的沈棠及時地收了腳,不得不繞回到她的身邊,替她拉開了車門。 甚至還抬手擋了擋車門頂。 謝曜靈肩上那個小人兒又發(fā)出細細的兩聲:嘖嘖。 感覺自家主人裝瞎騙媳婦的演技可以打個滿分。 沈棠卻對此毫無所覺,從車前方繞到另一旁,拉開車門坐進來,將車鑰匙插好之后,余光一瞥 某位謝同學端坐在副駕駛座上,然而卻絲毫沒有要動手系安全帶的意思。 沈棠正想出聲提醒一句,謝曜靈卻略微側過頭來,如玉容顏上的那方白綢迎上她的目光,仿佛在疑惑她怎么還不開動。 沈棠臉上閃過一絲遲疑,絲毫不知道自己這副半帶糾結的模樣早被另一人收入眼中。 半晌后,她略微往旁邊傾了傾,湊過去的同時還不忘及時解釋: 別動,安全帶。 也許是因為車內空間狹小,氣息稍挨得近些都會讓人產生點曖昧的遐想,所以沈棠開口時多少帶了些急于撇清的味道,仿佛擔心自己這個舉動讓對方誤會什么。 謝曜靈神情未變,不躲不閃地任對方靠近。 明明已經借了紙人的視野,剩余感官的靈敏度卻沒有半分退化的跡象,令她能清清楚楚地察覺到,沈棠略微傾身過來時,身上糾纏而來的清淡香味。 略有些清甜。 與她唇齒眉目間的嫵媚恰好相反。 垂著眼眸的時候,濃長的眼睫似是垂迢的柳枝嫩芽,卻也擋不住眼尾挑起的勾人,便是令人只看到這眼廓,也被帶走了三分心神。 光是色與香這截然不同的清純與魅惑,就足夠謝曜靈消受的了。 何況還有對方的指尖從肩頭拂過,幫她從右肩到左腰系著安全帶的動靜。 那動作從她的肩頭往身側躍動,在沈棠自己看來是正兒八經地幫忙系安全帶的動作,然而消受者卻已受了十成十的勾引。 謝曜靈掩在白綢下的眼眸微微動了下,身子稍稍前傾些許,距離沈棠的發(fā)頂只差稍許距離,坐在她肩頭的小紙人悄悄抬起手,似乎羞于看到接下來發(fā)生的場面。 只聽見咔噠一聲。 沈棠功成身退,往后避了避,才抬起頭看著謝曜靈,簡單地說了兩個字: 好了。 謝曜靈表情淡淡,仿佛剛才那個趁著別人低頭時,鬼迷心竅地想偷個親的人并不是她。 比起給謝曜靈系安全帶的時候那規(guī)矩標準、擔心自己多余碰到哪兒引起誤會的動作,沈棠給自己系的時候就快多了,眨眼的功夫便已經解決,不多時就一腳油門將車開了出去。 車內的氣氛十分安靜,尤其是在等紅燈的時候,這種安靜便顯得有些突兀了。 沈棠下意識地往旁邊看了看,謝曜靈那支似是白玉質地的手杖正被她斜斜地握著,稍尖的尾部依然沒有碰到前座腳下的地毯。 干干凈凈,纖塵不染。 那布掩去了她內心一切的想法,表情變化幅度若是拿尺子去量,說不定常年波動幅度在十五度上下。 從第一天見面的時候起,沈棠就從未了解過她。 至今對謝曜靈的印象也不過是從烏鴉嘴還挺準的神棍轉變成了有兩把刷子的神棍老婆,僅此而已。 打量了對方半晌,這寂靜的氣氛好似一汪沉默的湖水,被沈棠壓在心底的一個疑惑像氣泡般倏然冒出水面,讓她一時間想開口問問 自己跟謝曜靈結婚,是因為家里想抱上謝家這根大腿,但是謝曜靈同意這樁婚事,又是因為什么呢? 她裝作不經意地回過頭,目光從紅燈旁邊的倒計時牌上一掃而過。 60、59、58 說起來,小時候的事情我有些記不清了,但我mama說我能活下來,全是因為謝家救了我,是這樣的嗎? 聽起來不過是開啟了個關于自己童年遺忘經歷的話題。 謝曜靈的呼吸卻隨之一頓。 沈棠好奇地轉過頭看她,直到前方的倒計時從五十多的數字跳到了三開頭,謝曜靈都沒再開口。 沈棠的視線不得不一會兒飄到前頭的紅燈數字,一會兒倒回來看旁邊這人。 直到倒計時走到最后十秒 沈棠皺了下眉頭,心道不說就算了,正過腦袋剛想將注意力挪回車況上,謝曜靈的回答姍姍來遲: 不是。 2、1、0 沈棠愣了一下,前方的車子陸陸續(xù)續(xù)地開動,唯有她慢了一步,后頭催促的喇叭聲接二連三地響了起來。 不是? 所以是沈家騙了她嗎?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吃瓜吃的更新晚了兩分鐘,霸王票明天一并感謝!么么噠! 真的很想說,碼什么字!當然是吃瓜重要啦! 第16章 016 聽見后面一連串的催促聲,沈棠后知后覺地將車開了出去,卻在右轉的時候差點忘了打指示燈。 驚魂未定地下了高架橋,她才有余力去回顧剛才謝曜靈所說的答案。 沈棠用余光覷著副駕駛座: 什么意思? 問出的語氣里刻意用平靜壓下,仿佛暴風雨發(fā)作的前兆。 謝曜靈卻老神在在,似乎渾然不覺自己正被擠壓的空氣包圍,龜爬一樣地慢慢開口: 字面上的意思。 沈棠滿腦子的疑惑爭先恐后地涌到嘴里,舌尖抵著上顎將開欲開,好像不知道在混亂之中先把哪個放出去。 正當時,謝曜靈的下一句又飄飄然渡了過來: 救你的不是謝家,是我。 沈棠: 姐妹,耍我好玩嗎? 仿佛察覺到駕駛座即將燃燒,謝曜靈滅火的關鍵一招及時補上:只是我不覺得那是救。 沈棠臉上露出了個匪夷所思的神情,半晌后用右手手背蹭了下鼻子,誠懇回道:對不起,有聽沒有懂。 到底是救還是沒救? 人話說起來有那么費勁兒嗎? 沈棠覺得這神棍老婆的說話方式自己可能有點兒消化不良,遂決定老老實實地開車,暫時不進行交談這類危害駕駛的活動。 下了高架順著人民路開過去,就能直達本市那家居于有錢人必備裝逼場所名單前十的蓬萊客休閑會所。 但是要想通過這條路,著實不大容易。 沈棠看著前方七扭八扭活像是得了腰椎間盤突出的車輛隊伍,無奈地跟前車隔著安全距離停下,降下車窗正想探出頭去看看前路的路況,最先涌進來的卻是七嘴八舌的起哄聲。 隔了老遠都能聽見那恍如幾百只鸚鵡湊在一塊兒學舌的內容。 隱約捕捉到的字眼有跳啊、趕緊的、有什么想不開的跳一下完事了諸如此類的聲音在車的前方路上響起。 沈棠拿出一副墨鏡和口罩,拉車門的時候想了想,對謝曜靈說了一句: 前邊堵住了,你在車里等我一下,我去看看。 盡管沈棠極快地又將車窗升了起來,那支離破碎的詞語依然趁著之前的空隙極快地涌了進來,鉆入了謝曜靈的耳朵。 她肩頭的那個小紙人時而扒拉著她的肩膀坐上去,時而害羞似的躲到她的衣領后,此刻感覺到她需要視野,又從她領子后頭滴溜溜地跨出來。 能見到的不過是前方車屁股亮起的兩盞紅燈,再遠一些便看不見了,但之前聽到的那些話卻讓她有些在意。 沈棠往前走了幾步,見到路邊還站著三三倆倆的車主,前方那扭秧歌姿態(tài)的停車隊伍便是他們的杰出作品,下車時連駕駛座的門都沒來得及關上。 仿佛趕著前方出現了什么萬年難得一遇的奇景,過了這村便沒了這店。 不過走出兩步,沈棠就見到了前方導致此次莫名其妙堵車的源頭 那是一棟百米高的摩天大樓,下半截作了商用,開了大型的購物中心,往上便是直沖霄漢的一炳利刃,與天同色的蔚藍玻璃映出一線狹長的弧光。 此刻在購物中心與商業(yè)樓之間的那道外延的平臺上,有個米粒大小的人在左右徘徊著。 像是在熱鍋里躁動不安的一只螞蟻,前后無路,哪里都是煎熬,卻又不敢停下,只能徒勞地邁開腿走著。 沈棠一望便知: 那人想跳樓。 似乎是為了確認那邊的情況,她的視線左右一逡巡,尋到近處一個單手搭著車門,正在點煙的中年男人,臉上光亮得像是油喝多了。 沈棠舌尖在口中一彈,發(fā)出格!一聲輕響,吸引了那人的注意: 師傅,那邊什么情況?。?/br> 那中年男人笑了笑,對她揚了揚手機,上面居然是正在收看的直播:聽說是一個女的想不開,可能想催工資吧,也可能是情感方面的事吧,在那樓頂一小時了,大家都等著她跳呢。 沈棠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好像對方的話里帶了根細細密密的刺,隨著字眼的冒出,悄無聲息地在她身上扎了一下。 但很快她就無暇顧及對方的態(tài)度了,那油膩膩如隔夜三天泡在油里的紅燒rou臉沖她一擠眉,讓沈棠看得一激靈的同時,見到對方捏著手機屏幕朝她舉來: 哎真是耗子下蛋,奇了怪了這年頭,瞎子都喜歡看熱鬧了??? 沈棠還未來得及就瞎子二字作出反應,眼睛先一步在屏幕上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瞎得非得在眼睛上蒙塊布昭示身份,生怕被碰瓷似的,不是剛跟她饒舌的謝曜靈又是誰? 沈棠哪里還能顧及這塊中年油燜rou在說什么,霎時間就轉身穿過前方的車隊,朝人民大眾的汪洋大海里游去,生怕這要出門辦事的某位謝主任一時不察溺了水,在如此熱情的吃瓜陣仗里,那可是拿網都撈不起來。 仿佛感受到她心情的急切,那只在她下車時偷偷溜進她口袋的小紙人鉆了出來,揮舞著颯颯作響的紙片小手給她遙控指揮自家主人的位置。 咿呀!往左! 哇!右邊右邊! 沈棠這會兒哪里有空去辨別它那幾乎要拿放大鏡去觀察的爪子,只在人潮擁擠里聽見那咋呼的叫喚聲,又怕在人海中穿行的肢體摩擦將它碰丟了,只能抬手用食指將它的腦袋往褲腰口袋里一摁 呀~小人兒被她觸碰下害羞的尾音都被塞進了腰縫里。 彼時正巧經過一個拿手機拍照的阿姨,另一手還在拉扯著自己征服全小區(qū)廣場的紅綢布,生怕被人踩了,陡然聽見耳旁那嬌軟的一聲吟,頓時反應極大地回頭看來。 沈棠全然沒功夫跟她老眼瞪嫩眼,遠遠瞥見謝曜靈的身影,只來得及一揮手 喂! 結果手剛揮出去,謝曜靈的身形又沒影了。 沈棠萬臉懵逼,不知道一個瞎子上趕著看熱鬧、跑得比兔子還快是個什么cao作? 她再想回頭去找,只能聽見四面八方傳來各種不耐煩的聲音: 擠什么擠,你也趕著投胎啊? 手手手,你擋著我鏡頭了美女! 沈棠無端端挨了一通懟,下定決定一會兒要跟謝曜靈聊聊人生,冷不防手中被人一牽 居然還有王八羔子敢趁亂占她便宜??? 她氣不打一處來,抬手就想用自己三腳貓第一式的過肩摔教對方做人,耳邊忽而響起道清冷的話音,提神醒腦格外涼快: 是我。 沈棠倏然睜大眼睛,后邊的人見不得她們占著風水寶地不作為,扭腰蹭肩地想把她倆這不務正業(yè)的擠出去。 謝曜靈握著她的手,輕易就將她牽出了人群,那輕車熟路的模樣,真不知道誰比誰更像個瞎子。 掌心的溫度格外舒適,不冷不熱恰好,然而沈棠卻沒給她留多少回味的空間,剛從人群里繞出去,就迫不及待地甩開了她的手,開口問道: 你跑這來做什么呀?我不是讓你在車里等我嗎? 謝曜靈避而不答,卻側了側頭,像是回頭看那人群的方向。 在沈棠不知道的角度里,她肩頭偷藏在發(fā)間的小紙人偷偷撥開眼前遮掩的簾子,悄悄地發(fā)出一聲: 啊。 在它的視野里,見到的并不是一個個神態(tài)亢奮的人們。 反倒是挨挨擠擠,湊在一塊兒,像是被什么東西捏扁了臉的骷髏,各個似隨風海草一樣在躁動的空氣里飄搖。 那長大了的嘴,不知在吶喊著什么。 可是周遭起哄的聲音又是那樣明顯:跳唄!別猶豫了!我這時間忙得很,就等你了。 一句句話似是尖銳的刀鋒,在樓頂那徘徊于生死的人身上割下一刀又一刀,仿佛在幫她擺脫人世間最后的累贅,也慢慢地磨盡生還的念頭。 大樓上,那個在原地走了許久的女生,聽著耳邊樓里的那句勸: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可以說出來,我們幫你解決,別做傻事,姑娘。 我有個meimei跟你一樣大,前段時間還出門跟對象旅游了一遭,你看,這是他們倆的照片。 然而比那絮絮叨叨的勸導更刺耳的,是樓下熙熙攘攘、清楚傳來的聲音: 跳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