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今晚她們就真的走不出這個醫(yī)院了。

    謝曜靈好整以暇地在外頭等著她們倆，聽見沈棠那虛浮的步伐朝自己走來，她才慢慢地說道：因為鬼魂的思考方式和生人不同，所以我也沒辦法確定你吃下去的到底是什么東西。

    那打聽來的故事確實是真的，然而為了以防萬一，謝曜靈還是決定讓沈棠來醫(yī)院檢察一趟。

    沈棠好像覺得有點累，半點明星架子都沒有，蹲在她坐著的座位旁邊，趴在座椅上，側(cè)著頭去看她。

    在謝曜靈以為她要出言責怪被自己嚇了一遭的事實時，沈棠卻緩慢地說了一句：

    老謝，如果當了鬼都不忍心害人的話，那這人在活著的時候，一定更善良吧？

    若是放在以前，謝曜靈一定會被她這么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問得一愣，但現(xiàn)在大抵是和沈棠相處得久了，互相對對方的脾氣和說話方式有所了解，她相當自然地順著對方的話題思考了一下。

    而后不疾不徐道：也許。

    沈棠似乎半點不在意這一整晚的折騰，更像是因為確定了什么而松了一口氣，揚著腦袋去看旁邊坐姿端正、手握杖節(jié)的那人，對她露出了個笑容：

    你知道嗎，那個老奶奶在做米粉的時候，戴了一雙很新的袖套，當時我還在疑惑她為什么身上只有這東西是新的。

    后來我猜，她是不是怕有客人嫌棄她做的食物不干凈，所以才會這樣。

    像是在對別人說，你看，我把手洗的那么干凈，臟臟的衣服袖子也被袖套套住了，所以請放心。

    謝曜靈表情淡淡地聽她感慨，在她話音落下后，卻問了一句：

    她怎么讓你們出來的？

    沈棠聽見這問題，回憶了一下，將當時的情景給她復述了一遍，包括老者問她自己孫女還會不會回來的事，也包括那句米粉賣完了，讓她們?nèi)e的店里吃的內(nèi)容。

    謝曜靈若有所思地聽著。

    我就拉著小花，跟她道謝，然后沿著路一直往回走，最后就走出來了。沈棠繼續(xù)說道。

    你后來有沒答應她，要讓她孫女回去？謝曜靈偏了偏腦袋，好像想要和沈棠的表情對上。

    沈棠垂著眼眸，看向面前那張普通的被刷了藍漆的醫(yī)院等待椅，許久才說道：沒，是不是不能隨便答應鬼事情？我聽別人說過，答應了它們的事情就要做到。

    可我不是因為想出來才告訴她會的，我只是覺得她有點可憐。

    其實她也不是什么見人就幫的圣母，自己都不一定會在那場合下出什么意外，又哪來的心情去顧及那老婆婆？

    只是，有那么一瞬間，沈棠覺得，如果自己真能做到，并且這事情又在她的能力范圍內(nèi)的話，那她一定會去做。

    人當然不可能照顧到這世間所有的苦難者，但能夠稍微幫上點忙，應當能給自己一點力所能及的欣慰吧。

    沈棠如此想著，在心中嘲笑了自己一下：

    這是還沒當上富婆，就先想著做慈善了，簡直想給自己發(fā)個五好公民的錦旗。

    謝曜靈卻淺淺地回了二字：那你的回答，不算是答應。

    嚴格意義上來說，那老者和沈棠的問答，也夠不上委托關(guān)系。

    沈棠初時沒聽懂，有些好奇地問道：嗯？什么？

    謝曜靈卻沒再說話了。

    既然沈棠想讓那個小朋友回家，對她而言也不過是舉手之勞，哪怕沈棠真許諾了，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只不過

    謝曜靈心想，沈棠這次接的綜藝，真是那么簡單就能演完的故事嗎？

    她在座位上抬了抬手，從后面的小窗臺上拿下來一個紙杯，里面的溫度恰到好處不燙手：

    差不多涼了，喝點水。

    沈棠胃里剛才正在翻騰，一陣陣的抽搐，卻還是強撐著說了那么些話，這會兒注意力又被挪了回來，本來半點喝水的想法都沒有，等到那溫熱的水流從喉間順著食道流淌進胃里時，又奇跡般地將里頭的不滿撫平了。

    就連呼吸間的氣息都順暢了許多。

    謝曜靈在她沖進洗手間的時候，就打算去給她倒點水，但這醫(yī)院里的飲水機不工作了，旁邊人提醒她上面的水罐子空了。

    又看她似乎不大方便，生出點同情，從值班室剛燒開的大水壺里給她倒了杯guntang的熱水，所以謝曜靈才把那個晾在旁邊。

    借著跟沈棠說話，轉(zhuǎn)移對方注意力的時候，在心中數(shù)著時間，直到差不多的時候遞給她。

    沈棠喝完大半杯，視線在醫(yī)院走廊里四下跑了跑，看到墻角某個沒插上電線、而且桶里空空如也的飲水機，大概就能想到自己手中這杯水怎么來的。

    她垂著眼眸，笑意幾乎要從眼底落到杯底，問旁邊的人：

    哎，你就這么過來了，要是有工作上的事情怎么辦？

    謝曜靈確實有些工作上的收尾沒處理，但是一來，她近幾年在一部出的風頭已經(jīng)讓隔壁幾個部門咬牙切齒了，二來這段時間上頭有些風向變化，加上謝家內(nèi)部的一些事情，讓她心底有些疑問。

    所以借著要到各地查閱案卷的理由，她自己把自己從漩渦中心解放了出來。

    既能夠在沈棠身邊待著，又能夠趁著別人視線從她身上挪開的時候，去查一些她早已疑惑許久的事情。

    現(xiàn)在算是休假期。謝曜靈如此回答道。

    沈棠將剩下的水飲盡，隨意地捏了捏紙杯的杯沿，打量了她一眼，嘖嘖嘆道：哇，是不是你總在部門里冷著一張臉，得罪了別人，才讓你強行休假的?。?/br>
    對于有些奮斗在一線的工作來說，莫名其妙的休假可不算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沈棠之前拍完《女帝秘史》之后，才剛趕上過謝曜靈的假期，結(jié)果還沒過多久，就遇到了她這第二輪休假。

    謝曜靈沒說話。

    沈棠卻像是得到了正確的答案，自顧自地點了點頭，拍了下她離自己稍近這側(cè)的手背，笑道：別慌，飯碗要是丟了，就換我養(yǎng)你啊~

    謝曜靈沒想到她還有這樣的凌云壯志。

    于是挑了挑眉頭，將握著的手杖朝她示意了一下，問道：你知道這是什么嗎？

    沈棠猝不及防對上這個問題，有點茫然地說道：不是拐杖嗎？

    謝曜靈脾氣很好地繼續(xù)道：就算是吧，那你知道這是什么材質(zhì)的嗎？

    沈棠啊了一聲，回道：是不是玉?。?/br>
    漢、漢白玉？

    謝曜靈安靜了兩秒鐘，不緊不慢地將正確答案送上：龍骨。

    沈棠：

    沈棠：?。?！

    懂了。

    拿龍骨當拐杖的這位爺，她沈棠是真的養(yǎng)不起。

    萬一老謝哪天拐杖不小心拗斷了，她上哪里去給這么講究的謝大部長整第二根骨去？

    沈棠的嘴巴開開合合，半晌后從善如流地換一句：那就你養(yǎng)我吧，我很好養(yǎng)的，只需要給吃給穿，偶爾讓我拍個戲過過癮就行了。

    謝曜靈聽到她的話，驀地綻開了一點笑容，仿佛冬日湖面與陸地相接的邊緣，水面結(jié)成的寒冰順著湖泊邊緣的土坡小草一路而上，將小草小花凍結(jié)起來之后形成的冰花。

    乍看之下，簡直令人驚艷。

    沈棠被她笑容所惑，聽見她徐徐問了一句：

    我可以把你這句話，當成是同意和我在一起的意思嗎？

    作者有話要說：　　慢慢碼票子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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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037

    《荒野明星》節(jié)目即將開始拍攝的前夕。

    沈棠手里拿到的臺本講述了這樣的一個故事：十個來自不同地方的人恰好來到樟縣這邊體驗恐怖旅游產(chǎn)業(yè)，在這個過程中, 因為聽說了樟縣一中的故事, 又趁著寒假的時候，跑來這附近好奇地觀望, 碰巧遇到個里面的游戲宣傳，就都興致勃勃去參加了。

    由于要給觀眾呈現(xiàn)這些新星的性格，所以節(jié)目組并未嚴格要求他們的角色性格和設(shè)定, 甚至還讓明星們自己提意見, 選擇自己的職業(yè)身份。

    臺本中的這個寒假, 樟縣一中被一個商人租用, 將某些雜物間和廢棄的教學樓改成了密室逃脫的場景, 吸引各類的游客進去，他們所扮演的角色就這樣相繼參加了活動，之后卻意外在這個學校里遇見了各種各樣的事情。

    至于這個各種各樣的內(nèi)容, 節(jié)目組只透露了關(guān)于這個學校的幾個傳說，其中那個姓招的女學生跳樓就儼然發(fā)生在其中。

    其他人拿到這臺本也許會嗤之以鼻, 認為是節(jié)目組方面在唬人, 但沈棠一來剛經(jīng)歷過一場引起不適的被困經(jīng)歷, 又有以往的倒霉事例在前, 對待這里頭的傳說態(tài)度都謹慎的很

    具體表現(xiàn)在, 她自己要出門探索, 還一定要帶上一個保鏢。

    你打算在那兒發(fā)呆一晚上嗎？謝曜靈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沈棠看著前方的那棟白色教學樓，倒是試圖想邁步進去跟自己的恐懼戰(zhàn)斗，但是很顯然, 就算跟老謝在一起，她也沒有建立起給里頭未知生物送菜的覺悟。

    她咕咚一聲咽了咽口水，面上卻十分地鎮(zhèn)定：

    我在努力跟上你啊，但我腳下的土地在拼命挽留我。

    在黑不溜秋的晚上，遠處沒有一盞燈照明的教學樓前，沈棠成功做到了將冷笑話說成志怪故事的效果，尤其是旁邊人幽默感還非常低的情況下。

    零散的啪啪鼓掌聲從身下傳來。

    沈棠低頭看去，羞羞正在她的口袋里悄悄冒出頭來，非常給她面子地噼里啪啦用力鼓掌，但由于身形的限制，很顯然它無法打造出轟轟烈烈的效果。

    比起鼓勵，更像是冰涼的嘲諷，和著晚風一塊兒澆在沈棠的臉上。

    沈棠抬手搓了搓臉，想了想，主動上前幾步，挽住了謝曜靈的手臂，官話說的十分漂亮：老謝，晚上路不好走，還是我攙著你吧。

    謝曜靈：

    她懶得拆穿沈棠的把戲，十分自如地任她攙扶著往學校里走去。

    甚至還十分體貼地將身上所有的小紙人布出，充當兩人的探路神器，若是真有什么怪異的東西，那些紙人能更快地給她們發(fā)出預警。

    沈棠看到堪稱浩浩蕩蕩的紙人隊伍，心中確實安全感大增，跟謝曜靈往那學校里去了，遠遠看去，她們倆的背影就像是主動填進那黑暗里的存在。

    三天后。

    《荒野明星》正式開拍了。

    沈棠想到前幾天晚上和謝曜靈在這里頭經(jīng)歷的驚魂事件，現(xiàn)在的心情還有些七上八下，全部注意力都在如何避開觸發(fā)靈異事件效果上，根本沒顧上要跟周圍的同行搞好關(guān)系。

    有個叫做林可兒的女星長相甜美，唇彩顏色也格外喜人，好像左右看了看，發(fā)現(xiàn)其他人都已經(jīng)抱團了，就留下她和這個沈棠孤孤單單，于是主動上來跟她道：